連外人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何嘗又不清楚呢?
只不過是仗著大姑娘聽話懂事,過于自信她不會冷下心;覺得她哪怕是不高興,也一定會答應她無禮的要求。
畢竟當年她要和商建鄴結婚,鬧得都要和家里老死不相往來,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時候,她都沒有低下頭找家里要一分錢。
反倒是商建鄴爭氣之后,她主動來求和。
再后來又發生了時枚那些事情,她同樣沒有對時家失望如何。
她原諒了試圖搶走她丈夫的親妹妹。
在后者遠嫁其他地區之后,還擔心她被欺負,主動過去給她撐腰。
甚至意外遇到地震,弄丟了最小的姑娘。
即便如此,時臻都原諒了時枚。
可如今......
老太太看著跟前無數鮮艷的話,恍惚間想起來她從前不是這樣的性格。
她記得,當年得知走丟的圓圓回來時,她也是高興的。
畢竟小姑娘身上流淌著的也有他們時家的血,哪里不會因為子孫輩的孩子回來而高興呢?
她尤記得那段時間求神拜佛,還到寺廟里去還愿,為的就是這個小外孫女平安回來。
待她處理完江城那邊的事情之后,她和老爺子還特地準備了一份大禮。
哪里是不心疼這個小姑娘的?
怎么如今就變成了這般?
老太太看著如春鮮艷的花束,卻記不清當年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這心頭的結,似乎擰得再也解不開。
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她正想著,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老太太瞬間從思緒中走出來,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過去。
那蜿蜒的鵝卵石小路分岔處,粉嘟嘟扎著小辮子的小姑娘舉著鮮紅的花朵,歪著腦袋送給回來的女士們。
“這個是給小姑姑的,這個是給媽媽的,這個是給奶奶的!都是最漂亮的花花哦,小寶讓哥哥幫我摘的。”
粉娃娃一臉驕傲,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陽光從樹蔭灑下,正好落在那小小的肩膀上,似乎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老太太不禁心想,倘若她沒有和時枚起爭執,沒有和她們離心的話,那應該會有屬于她的一朵鮮花吧?
可惜此刻無人關注她。
不遠處三位女士笑著從小娃娃的手上接過鮮花,甜甜地沖她道謝,好像小姑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夸贊聲也的確讓小娃娃驕傲地抬起了頭,奶聲奶氣地說:“小寶很乖的,讓我和哥哥玩我就和哥哥一起玩哦,沒有哭鬧的。”
的確如此。
老太太心中贊成說道,她想到方才她去找商言舟談話,那聽不懂的女娃娃就在旁邊選花,附和的言辭也是關心家里人的。
是個聽話的小姑娘。
果不其然,從時臻她們嘴里又出現贊哄小孩的聲音。
朝著她越來越近。
老太太收斂了臉上情緒,朝著幾人看過去。
方才和商言舟聊了這么幾句,她心中生出幾分感慨,這會兒再看到這一家其樂融融的模樣,倒是讓她有些心虛。
書上有句話叫做,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何嘗不是如此?
因為時家一些錢財分配不均,理所當然推到商家身上,認定了商家會因為時臻偏心這個新回來的小姑娘,導致家里雞飛狗跳。
可眼前的畫面確實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時臻的兒媳婦,與她的小女兒,相處得融洽極好。
哪里像她的小女兒時枚和時盛的媳婦,分了家之后就跟老死不相往來一樣。
怎么會相差這般大呢?
她不解。
只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回來了?”
見時臻她們走到她跟前,老太太控制了一下情緒,沉著嗓音對她們開口。
時臻臉上的笑容微凝,目光從小寶身上挪至老太太那邊。
她嗓音溫涼,說:“飯菜一會兒就好,吃過午飯之后母親可以午休一會兒,下午有潮海市旅游社的工作人員過來,您要是想出去玩一玩,會有專門的人照顧。您要是覺得累,也可以休息一下,什么時候想去,和我們開口就成。”
這語氣客氣得,就是把老太太當做一個客人。
親人在這里,似乎已經將她排除。
老太太心中本噙著十分的愧疚,聽到這不咸不淡的嗓音,頓時火氣又上來。
“時臻,你非要和我這樣講話?你是不是想把我這當媽的給氣死,你才罷休呢?!”
她捂著心口,一臉復雜的情緒看著時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