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他這一生喊,從三間平房里面出來了一大群人。
有唐百合的父母,唐百合的嫂子,一看就已經身懷六甲,挺著個大肚子,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還有唐建國的一雙兒女,女孩兒十來歲了,男孩也有四五歲。
在農村里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的,也寬敞,住的下。
唐百合的父母見到女兒突然間回來了,一時間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多年不聯系,說不想是假的。
于是操持著做飯了。
唐爸爸,唐媽媽吩咐著建國媳婦兒上了一道又一道的菜。
顧煙作為客人,唐百合則是許久未歸的女兒,兩個人坐在一起。
唐爸爸,唐媽媽無非是最開心的,給糖百合夾了菜之后又給顧煙夾菜,讓他們多吃一點。
建國媳婦從一開始就沒有閑著,一直在忙碌著。
在鄉下,農村里面又沒有空調,只吹著電風扇都覺得熱。
建國媳婦兒的額頭上從來都沒有停過汗。
顧煙有些于心不忍的說道:“要不要讓嫂子一起來吃飯?”
唐爸爸,唐媽媽卻說道:“你不用管她,她是主人,你是客人,我們做主人的,負責把客人招待好就行了。”
顧煙總覺得有點不妥。
她看了一眼唐百合,卻見到唐百合也皺著眉頭。
“爸媽,讓嫂子也過來一起吃飯,她忙了半天了,難道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嗎。”
唐媽媽臉色有一些黑沉:“你怎么和以前一樣,每次回來都說一些讓我們尷尬的話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在我們這個村子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多少年來都沒有變過的傳統。”
“為什么呢?媽媽,您不也是女人嗎?”
唐媽媽不以為然:“你奶奶活著的時候,我什么時候上桌吃過飯?現在你奶奶沒了,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怎么能夠和你嫂子相提并論?你長時間不回來,第一次回來就跟我說這個?”
唐百合嘆了一口氣,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家鄉男尊女卑嚴重。
但是沒有想到都過了這么長的時間,這個陋習依舊保留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建國媳婦兒端著最后一道菜上來:“妹子,你們吃不用管我,我上不上桌子都無所謂的,而且這么多年了,我也習慣了,在我們這個村子里,女人就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這不是很平常的事兒嗎?”
顧煙卻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平常的事兒。
只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么時代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會有這樣的陋習存在。
男尊女卑在山里就這么的嚴重嗎。
一頓飯吃完之后,唐百合和顧煙睡在了一個屋里。
屋子里沒有空調,怎么睡都熱。
開了窗戶又會有蚊子進來。
唐百合笑著問道:“有沒有后悔跟我來?是不是沒有想到這么多蚊子?還這么熱?”
“還好吧,我覺得他們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為什么我要挑剔呢?”
唐百合有一點兒意外。
因為她當年第一次回來的時候就很嫌棄這個地方,沒想到顧煙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果讓你一輩子都待在這里,你會愿意嗎?”
“山清水秀的,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我能夠擁有一套房子,一個大院子,可以種菜養雞,我覺得我就挺知足了。”
果然人在什么樣的地位就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現在小侄女窮,所以她想要的只是一個屬于己的家而已。
哪怕這個地方不在市中心,甚至都沒有發達的交通。
不過沒關系,霍淵一周之后就到了,到時候他會帶著她回到京都去過屬于她自己的好日子。
這也算是她給小侄女最好的一個交代了。
“和你比起來,我感覺小時候的我很沒有良心,那個時候我剛18歲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我特別的嫌棄,我竟然會想,既然他們這么窮,為什么要把我生在這個世界上來受罪,然后又把我拋棄,最重要的是我都已經被收養了,他們還要來打擾我的生活,現在想一想,我真的很沒良心。”
“都過去了,想這些干什么?你能夠帶著我回來這個地方看他們,就已經說明你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也看到了,我和他們的生活格格不入,我真的受不了女人在這個地方被奴役的日子,就像我的嫂子,她懷著身孕,大腹便便的伺候我們這一群人,你我不在的時候她也每天要這么的辛苦,有時候我就在想,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我總覺得女人的地位就是被這樣,一腳一腳的踩下去的,而踩著女人的并不是男人,是女人自己。”
“這些多年的陋習,不是說改就改的,可能以后會有所發展,有所改變。”
“我以前總覺得我自己的人生不幸,可是我又慶幸我被收養了,要不然我過的也是這種生活,每天伺候公婆生兒育女,只要不是干不動的時候,就一直在干,一直在忙,無休無止的忙碌,就像我奶奶活著的時候,我媽媽那樣忙碌,現在我嫂子也重復了我媽媽曾經走過的路了。”
顧煙心里也挺難過的。
但是這是別人的人生,她沒有權利干涉。
“人總是這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當年的我就是不懂這一點,總是想要和更高的區別,卻忽略了在我的下面還有很多人不如我,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嫉妒心在作祟罷了。”
“唐姐姐……”
“我更喜歡你叫我小姑姑,你可以這樣喊我嗎?”
“小姑姑。”
再次聽到這三個字,唐百合眼中再一次濕潤了。
就像是曾經喜歡粘著她的小女孩兒回來了一樣。
其實有時候忘記也不錯。
至少她這樣會活的不那么痛苦。
顧擎予錢爸爸,錢媽媽都不在,她忘記也是一種對自己的救贖吧。
不知道霍淵來了之后,他們兩個人重新見面會發生怎樣的情景,她很是期待。
曾經的自己沒有幫過小侄女半分。
那么就從現在開始,讓她一點一點的補償給小侄女。
也算是對自己曾經所做的一切做出一個間斷。
她發現自己的心里漸漸的沒有那么多的恨了。
親情是能夠化解仇恨的,如果早一點能夠想通,或許她就不會如此的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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