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婉不說話,謝慕白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畢竟人多耳雜,萬一走漏了風聲就麻煩了。

  這份恩情,他記下了。

  “藥方定下來了嗎?”他隨口問道。

  沈婉點點頭。

  解毒的藥方雖定下來了,可麻煩也隨之而來。

  大魏本就不富裕,再加上國庫被沈婉洗劫一空,如今更是一窮二白。

  追查無果后,狗皇帝父子只能以身作則,提倡什么節儉度日,能撥給流犯們的費用更是少的可憐。

  面對著這一大筆的醫藥費,胡大海愁的連飯都吃不下。

  在這條路上混了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棘手的事情。

  無奈之下,他只能拖著病秧秧的身子找沈婉,準備上山采藥。

  沈婉也沒拒絕,便借著上山采藥的名義從空間拿出一部分藥材。

  當然,這些藥材還遠遠不夠。

  附近山上草藥并不多,如果突然拿出一大堆,那醫吏肯定會懷疑的。

  如今人多藥少,胡大海便決定先給中毒深的流犯們吃,輕癥的便暫且不管。

  煎完藥后,沈婉便和刀疤臉等幾個挨屋發藥。

  “為什么沒我的?”見其他人都有,先前那個調戲沈婉的犯人便開始抗議,“那天我也明明喝過綠豆粥的。”

  自從刀疤臉一聲令下后,他便被用鐵鏈鎖在了馬桶上。

  其他犯人也都是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主兒,哪里會主動去倒馬桶。

  這一天下來,他簡直是苦不堪言,活的連條狗都不如。

  “你都有力氣到處跑,還想要藥?”刀疤臉目光一冷,沒好氣地罵道。

  都怪這混蛋,那天的事被胡大海知道后,自己還被罵了好幾句呢。

  一看他動怒,那犯人嚇的只能縮回腦袋,卻依舊一臉惡毒地盯著沈婉。

  沈婉也沒在意,只是路過他身邊時故意往馬桶上踹了一腳。

  于是,散發著濃濃惡臭味的穢物傾瀉而出,一股腦的全灑在那犯人身上。

  “沈婉,你故意的!”犯人氣的臉都白了,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

  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別說其他犯人了,就連他親娘都立刻捂著鼻子,下意識的和他保持距離。

  “我還說你是故意的呢!”沈婉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屑。

  眾目睽睽之下,那犯人哪里能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

  “賤人,我和你拼了!”他一咬牙,舉起馬桶便惡狠狠的向沈婉身上砸去。

  這丑女身手雖好,可這屋里大都是他的家人。

  他就不信了,自己還能白白吃這個啞巴虧!

  沈婉并沒有躲閃。

  她手指微微一動,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子便滾落到了地上。

  那犯人腳下一滑,直接摔了個狗啃泥,一條絲帕也從懷中飄飄揚揚地落了下來。

  沈婉一眼就認出,那絲帕是孫氏的!

  原以為那女人受傷能老實幾天,怎知剛好點就又開始作妖了。

  如果沒猜錯,廚房一事應該就是那女人慫恿的。

  “沈家妹子在嗎?”

  沈婉剛想說話,卻見大妞娘匆匆走了進來。

  她白著臉,漂亮的大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慌亂的神色。

  剛是她,沈婉便問:“是大妞又不舒服了?”

  “不是的。”大妞娘搖搖頭,緊張說,“少夫人,麻煩你給我小叔子看看吧,他腳傷好像又嚴重了。”

  沈婉不禁一頭霧水。

  王七腳傷并不嚴重,那么一大瓶子紅花油擦上去,他沒理由還疼啊。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加快步伐匆匆向隔壁房間走去。

  這房間不大,卻擠了三家人。

  王七不愿和老弱婦孺搶炕,便在靠墻邊的稻草上睡。

  他臉色煞白,銀牙緊咬,卻始終沒吭一聲。

  看到沈婉,王七眼底掠過一抹心虛的神色。

  “嫂子讓你來的?”他淡淡地說,“我沒事的。”

  “叔叔撒謊!”大妞板著小臉,奶聲奶氣地說,“叔叔的腳明明痛的不敢走路,還說沒事。”

  沈婉彎下腰,一把撂開了王七的褲角。

  果然,他的腳踝又紅又腫,甚至比剛崴時還要嚴重。

  “你沒按時擦藥?”沈婉臉一沉,冷眼向他看去。

  王七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傻啊!”沈婉看了,氣立刻不打一處來,“你有藥不用留著做什么,難道還指望它生個金蛋出來?”

  大妞娘也是一臉驚訝:“小叔子,原來你有藥啊,那你為什么不用?”

  王七看了她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這一路山高路遠,難免會有跌打扭傷之類事情發生。

  如果他把藥用了,那日后大妞娘母女倆需要怎么辦?

  他身上沒錢,也不好意思找別人白要。

  沈婉讓大妞娘打了盆水替他敷了一下,將腳踝的殘水擦拭干凈后,這才替他貼上了一片膏藥。

  “這兩天好好休息,盡量別走路。”她叮囑道。

  不能走路實在是太麻煩了,就像大反派。

  一向孤傲的他竟連去個茅廁都得需要人抱,什么尊嚴臉面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

  正好這幾天不用上路,或許她可以趁機給他做個輪椅。

  一來他行動方便,二來自己也可以輕松一點。

  王七依舊沉默。

  “麻煩你了,少夫人。”大妞娘漲紅了臉,有些不自然地搓著衣角,“可……可我們沒錢……”

  看病付錢,天經地義。

  可抄家時他們僅帶了點貼身衣物便被逐出家門,身上連半文錢都沒有。

  沈婉搖搖頭:“算了吧。”

  “多謝少夫人!”一聽這話,大妞娘感激的眼圈都紅了。

  沈婉不以為然:“沒什么,舉手之勞罷了。”

  她沒再說什么,起身便拎起木桶,將解藥分給屋里其他人。

  干完這些,沈婉便找胡大海要了張破椅子還有些木板便回到了房間。

  “你這是做什么?”謝慕白坐在床上,一臉詫異地看著地上那個正拿著錘子敲敲打打的小女人。

  這到底是什么?

  像椅子,卻又不是,因為椅子沒有輪子。

  “給你做個輪椅。”沈婉胡亂拭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早就想給你做了,偏偏沒時間。”

  “有了這個,以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最后一句話,讓謝慕白心動了。

  如果能行動自由,那他就可以做很多事了。

  忙活了大半天,沈婉終于將那破椅子改裝成了個簡易的輪椅。

  “來,試試看!”她將謝慕白抱到輪椅上,笑著說,“這是我給你做的手搖輪椅車。”

  “我在輪椅基礎上加了手搖驅動柄,你可以用手控制車直行,轉彎,甚至上坡下坡都沒問題。”

  這輪椅會這么好用?

  謝慕白不信。

  見他面露懷疑之色,沈婉便笑道:“不信的話你自己試試。”

  謝慕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這丑女的說的試了一下。

  沒想到,這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輪椅車往前行駛了起來。

  “它真的動了!”謝慕白又驚又喜。

  這小丑女,可真是個寶藏!

  沈婉一臉驕傲地笑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不過這車也有缺點,就是不能長時間行駛。”

  這些木料太差勁了,勉強在院里走走倒可以,如果指望靠它去大西北,那無異于天方夜譚。

  雖有缺點,但謝慕白已經很知足了。

  自從有了這輪椅車,謝慕白便可以經常去院里走走。

  她不在的時候,他便獨自搖著輪椅到院里乘涼。

  夜,如一滴濃墨落在潔白的宣紙上,漸漸暈染開來。

  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唯有點點螢火蟲在黑暗中詭異地眨著眼睛。

  謝慕白剛想回屋,卻看到那個欺負沈婉的犯人拎著馬桶從屋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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