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早餐的傭人看見白芍出來，連忙上前問好：“少奶奶早，早餐已經準備好了，需要給您送去房間嗎？”
白芍搖搖頭：“不用了，我在餐廳吃就好，爺爺和宋境呢？”
“今天是……”傭人欲言又止，最后含含糊糊解釋：“老太爺素齋一天，在房里靜心，大少爺剛才說不吃了。”
白芍聽著不對，疑惑道：“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嗎？”
傭人嘆了口氣：“這個我們不能說，還請少奶奶見諒。”
白芍明白了，今天這個日子肯定有什么事發生，只是傭人做不了主，不知道該不該讓她知道。
她也沒為難傭人，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先去找大少爺，一會兒再過去吃早餐。”
“好的少奶奶……大少爺好像在書房。”傭人松了口氣，熱心指路。
“多謝。”
白芍道了謝，直奔書房。
宋境的書房就在他們的婚房旁邊，門虛掩著，白芍一推就能開。
但她想了想，還是先抬手敲門。
門內很快傳出宋境低沉的聲音：“進。”
白芍這才放輕腳步，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的窗簾沒拉開，外面陽光燦爛，屋內卻是一片昏沉。
宋境挺拔的身影端坐在書桌前，電腦卻沒有打開。
走得近了，白芍才發現宋境正在定定地盯著桌角的一個玉蟾蜍鎮紙，眸底一片虛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公，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
白芍走過去，輕輕環住了宋境的肩膀，下巴溫柔地在他的頭頂蹭了蹭。
宋境大夢初醒一般抬頭，看見是她，眸底慢慢恢復清明，動作很自然地抬手，覆在了白芍纖薄的手背上。
“怎么不多睡會兒，起這么早做什么？”
“我要是再睡下去，都不知道我老公這么不開心。”
兩個人在一起這么久，白芍從來沒見過宋境如此低沉頹喪的模樣。
她看向那個玉蟾蜍鎮紙，試探著問道：“今天沒見爺爺在院子里晨練，你也不吃早餐，是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白芍的聲音太過溫柔，瞬間擊中了宋境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整個身體轉過來，順勢抱住了白芍的腰，把臉埋在她的腰間，久久沒有說話。
白芍也不催促，無聲地抱緊了宋境，纖細的手指在他的發絲間一下一下地摩挲著，試圖撫平他心底的不愉快。
好一會兒，宋境才像是在白芍的懷抱里汲取到了足夠的力量，抬起頭來看著她，眸底帶著無法遮掩的哀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
“是爸的忌日？”白芍吃了一驚，隨即心里盈滿了歉疚：“對不起，我不知道……”
白芍只知道宋境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并不知道具體的時間。
她收緊雙臂，再次抱了抱宋境：“我們需要去拜祭爸嗎？”
“不用，爺爺已經讓人去祭拜過了。”
宋境反手把白芍拽進懷里，緊緊地擁著她，心里失落的地方再次被填滿，這才再次開口。
“爸、媽出意外走后，家里只剩下我和爺爺相依為命，爺爺怕我觸景傷情，輕易不讓我去他們墳前祭拜。每一年的這一天，爺爺都會把他自己關在房里不肯出來，我去請他，他只說自己齋戒一天，這么多年下來，已經成了慣例了。”
宋境平靜地說著，白芍卻聽得心口生疼：“那你呢？”
宋老爺子把自己關起來一個人傷心，那宋境呢？
有沒有人陪著他，有沒有人在他身邊安慰他？
宋境看出了她的心疼，抬手撫了撫她柔軟的臉頰，拿過那個玉蟾蜍鎮紙給她看。
“這個鎮紙是我第一次學寫毛筆字的時候，爸爸送給我的禮物。他是個很沉默的人，不怎么愛說話，但他很有內涵，寫得一手好字……”
書房里時光靜謐，宋境將那些深藏于心的往事一一跟白芍說起，這么多年無人可說的思念和孤單也在這樣的歲月靜好里慢慢釋然。
白芍也聽得很認真，努力地在宋境的字里行間拼湊著他曾經有過的幸福時光。
最終打破一室靜好的是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
宋氏集團有急事要處理，高管們做不了決定，宋境只能快速起身準備去公司。
只不過看著白芍一臉的擔憂，他很是不舍：“等我回來再接著跟你說，你今天不要去琴行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嗯，我在家等你回來。”
白芍乖乖應下，送宋境出了門。
轉回頭，白芍打算親手做兩道素點心給宋老爺子送去。
宋境幼年就沒了父母，宋老爺子也同樣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心疼宋境，也同樣心疼宋老爺子，只是她的手藝不精，不知道爺爺會不會嫌棄呢？
不管了，只要能安慰一下爺爺也好呀。
白芍很快擬定了做點心要用的食材，面粉，素油，白糖，再來一點菊花花瓣點綴就好。
其他的都是現成的，只有菊花需要現采新鮮的。
好在宋家后花園里栽培有菊花，黃的白的什么顏色都有，白芍決定親自去摘。
一走進后花園，白芍就明顯感覺到了今天的后花園格外冷清。
想來是因為今天是宋境父母的忌日，家里的傭人也都知道避諱，比平時安靜了很多。
白芍順著小路往花房走，剛繞過一座景觀假山，忽然聽見假山后面傳來一陣碎碎念的聲音。
“……少爺，當年少夫人背叛了您，您一氣之下去追她才出的意外，老爺還非要把這件事瞞下來，您這么多年受委屈了……這些年，您在地下過得還好嗎？如果少夫人還活著，她一定會得到她的報應，您心里別難過……”
白芍腳步一滯，聽出了是老管家的聲音。
聽清內容后，她瞳孔微微一震。
老管家口中的“少爺”，應該是指宋境的父親宋燁。
老管家來宋家已經四十多年，是一路陪著宋老爺子過來的，說是管家，其實已經算是宋家半個主人了。
所以對于當年事情始末，老管家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不過宋境的父母不是同一天出了意外一起過世了嗎，怎么老管家說的不一樣？
難道，宋境父母的死，另有隱情？
這個念頭閃過，白芍心底大驚，下意識凝氣凝神，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現在小少爺已經長大了，娶回來的少奶奶長得好，人也好，老爺很滿意，不知道您在天上看見了沒？要是看見了，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少爺跟小少夫人早日誕下宋家繼承人，老爺才能安心吶……老爺今天還是很傷心，小少爺也不開心，家里要是能早些有個孩子，他們一定會高興起來的……”
老管家還在碎碎念，白芍心口怦怦直跳。
原來，宋境的爸是因為宋境的媽媽背叛自己才出的意外？
而當年因意外死去的只有宋境的爸爸宋燁，宋境的媽一直存活在人世？
這些……是真的嗎？
白芍心亂如麻。
好一會兒之后，才定了定神，放輕腳步轉身，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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