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是如此？”
隆耀帝有些驚駭地拿過那封血書快速掃了一眼，隨即朝四周太監和侍衛道；“快通知所有三品以上文武來太極殿議事，就說以最快時間趕過來！快！”
“是！”
“是！”
太監和侍衛匆匆離去。
隆耀帝拿著這封血書細細看了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不一會兒群臣匆匆趕到太極殿，隆耀帝當眾宣布了胡人入侵的消息。
眾臣聽完后大驚失色，不過洛擎蒼和萬連城的臉色倒是頗平靜，似早已料到，但心情卻很沉重，因為陳平和洛擎蒼的關系還不錯，而且手底下還有很多他的老部下。
現在全沒了。
眾文臣都有些慌亂，心思急轉間，在想對策的同時也在推卸著責任，尤其是主和派的文官。
“陛下，陳平是怎么守城的？落日城守軍有五萬吧？半日就沒了？五萬人啊！這是何等廢物？何等失職？要臣說，就算他死了，也不足以贖其罪過！”
“臣附議！就算胡人鐵騎再厲害，但五萬人守城竟然守不了半日？”
幾個主和的文臣一人一句似想把罪過都怪在死去的人身上。
洛擎蒼語氣陰沉至極:“你們這些尸位素餐的老東西，陳平血戰而死，在你們眼里，竟然是罪過？老子跟你們說了很多次，北方四州早就被胡人滲透了！”
“粗鄙武夫！怎可口出粗鄙之語？老夫不屑為伍！”被罵的幾人頓時露出一副清高君子的樣子。
“夠了！”隆耀帝喝道。
眾臣見隆耀帝發怒，趕緊俯身請罪:“陛下息怒。”
隆耀帝遞了一個眼神給身邊的太監，太監得令，拿著那封血書遞給眾臣。
“你們看看！”
眾臣接過依次看了起來。
“這...”
看完后大都面露驚駭，接著不再說話。
陳平在信中言明他是被部下偷襲暗殺，不止他自己，很多高級將領也被部下暴起偷襲，很多反應不及，當場橫死，他猜測北地很多守軍包括文官已被胡人收買，這才導致未州各城城門大開，胡人鐵騎如入無人之境，城內守軍倉皇應對，百姓慌不擇路，大多淪落為待宰的羔羊。
胡人破城之后在城內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落日城甚至整個未州宛如人間地獄。陳平所率五萬守軍倉惶對敵，死傷無數，見走投無路，重傷的陳平帶領守軍拼死反抗，但，只堪堪殺了不到四千胡人。
信中還提到陳平此前多次聯系過布政使竇遠年，不過派去的人也好，送去的信也好，都被竇遠年稱病打發了，他懷疑竇遠年早就被控制或者早就被殺了...
太極殿陷入一片沉默。
五萬換三千，這還是守城方，要是后面都如此，大家就洗好脖子等胡人來砍吧。
洛擎蒼和萬連城等武將能想象到當時破城時百姓和邊軍的慘況與絕望，心里越發憤怒和難受。
“說話啊你們，現如今該如何？”隆耀帝面色很難看。
衛松目光一轉，頷首道：“陛下，傳來的消息只說胡蠻只占據了未州，但好像并沒有整兵進行下一步動作。臣猜測，胡蠻只是春夏缺糧餓了，此來我大雍只是打掠糧食罷了，為了避免硫州暮州百姓將士生靈涂炭，臣建議主動獻上糧食，以麻痹胡人，胡人得了糧食后，想必自會退去，到咱們再派去使者以示我大雍的善意，再與胡蠻簽訂不侵犯條約，如此不用再費一兵卒便可退胡，而且硫州暮州烏州的百姓也能得以保全...”
話音剛落，刑部尚書劉育附和道：“臣附議，左相此言實乃老陳謀國之言，現如今國庫空虛，大雍不堪一戰，何不對胡蠻施以小利，以穩住其兵鋒？如此便可保我大雍后續安穩發展，待后面國庫充盈，再徐徐圖即可...”
“放你娘的...”
“哈哈~”
洛擎蒼等主戰的武將聞言大怒，正要怒斥二人，卻被一道響徹太極殿的大笑聲打斷了。
這笑聲很大，連殿外的侍衛都能聽到...
衛松皺眉呵斥：“是誰？金殿之內豈容憨笑？屬實無禮！”
隆耀帝也有些不明所以，誰啊這是？遂循聲望去，發現笑的人不是洛擎蒼等武將，而是當朝太傅兼右都御史，魏伊。
太傅和太子太傅可不一樣，雖然都是虛職，但太傅屬于“三公”，地位更高，很多都是死了后追封的。
魏伊便是活著的太傅，加上還是右都御史，在朝地位極高，不過他向來低調，對胡人態度不明，算得上中立派。但此時他一改往日作風毫不顧忌朝臣威儀，放聲大笑起來，連半白的胡子都笑得一顫顫兒的。
眾人驚嘆地望向魏伊，太傅這是...發什么瘋？
隆耀帝也有些不明所以。
這不像是太傅的作風...
“哈哈！衛大人，劉大人，你二人可是讓老夫開了眼界，哈哈。”魏伊朝二人放聲大笑，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諷刺。
衛松早就是老油條了，聞言不咸不淡道：“魏大人此言何意？老夫為國為民問心無愧，老夫此策可保全北地百姓，讓大雍減少戰端，減少國庫開支，敢問有何不可？太傅何以哂笑之？”
魏伊深吸口氣，也不回話，徑直朝衛松和劉育走去。
眾大臣：？
干嘛？
太傅名義上算得上是皇帝的老師，隆耀帝見魏伊在殿內隨意走動，瞪眼問道：“太傅，你這是...”
還沒等隆耀帝說完，魏伊便走到衛松和劉育跟前，接著揚起拳頭朝衛松用力揮去，一拳不夠，轉身反手又給了劉育一拳。
“砰~砰~”
“哎喲哇~”
“嗷~哎呀~”
衛松和劉育猝不及防鼻子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瞬間噴出鼻血，然后踉蹌兩步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臉嚎叫起來。
魏伊還沒解氣，似感覺官服不方便揍人，又擼起袖子朝二人臉上揮舞起來...
“砰~砰~”
“啊~”
“哎喲~”
魏大人也不打其他部位，就專朝臉上招呼，打不到才打身體。幾個呼吸間，衛松和劉育就鼻青臉腫，鼻孔上還不停滲著血...
這番操作驚呆了眾臣，所有人俱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平時低調和善的當朝太傅，滿是不可置信。
隆耀帝也瞪大了眼睛。
“啊~”
殿內的慘叫聲越來越大。
“拉住，拉住！”好一會兒隆耀帝才反應過來，語氣焦急。
眾臣也跟著反應過來，見堂堂大雍左相和六部尚書被打成這個模樣，眾臣一激靈，趕緊上前拉住了魏伊。
魏伊一被拉住，奮力掙扎：“放開！放開老夫！讓老夫打死這兩個王八蛋賣國賊混賬玩意兒！”
魏伊一掙扎，拉人的幾個大臣頓時有些遭不住了，他們本來年齡頗大，被掙扎的力道甩得身體都快散架了...
他們內心驚駭不已，太傅的氣力怎么這么大？這還是年近六旬的文臣嗎？
見快拉不住，又有幾人上前，一番折騰，終于制止了魏伊。
“哎喲~”
“啊~”
隆耀帝看著地上哀嚎的兩人，朝旁邊太監喝道：“快扶去太醫署！快！”
“等等！陛下，老夫有話要說！”魏伊被眾臣夾著，大吼一聲。
隆耀帝皺眉：“太傅請講，為何如此？”
魏伊提高嗓門：“回陛下，胡蠻南下掠食，一般是秋冬收獲季節，哪有春夏大規模掠食的道理？這兩個王八蛋身為輔國大臣，竟毫無常識！還有，陳平等守將率五萬軍卒英勇戰死，結果被這兩個王八蛋一筆帶過！甚至還言其罪不抵功？簡直是混賬！陳平以及一眾未州高級將領紛紛被刺殺，說明北地早已千瘡百孔，早就被胡人所滲透，這分明胡蠻已是蓄謀已久的！說明胡人早就有了侵吞大雍之意！胡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這兩混賬不思對策，竟然忙著送糧食？彼其娘之，墩汝其母！閃開！讓老夫打死這倆王八蛋！”
說著魏伊又掙扎著想朝二人沖去，被眾臣一陣拉住...
一旁的洛擎蒼等武將瞪大雙眼望著這一切，還沒緩過神來。
聽著地上兩人的哀嚎，洛擎蒼只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樂曲，每一聲聽起來都那么美妙，他握著拳頭，好想擊鼓慶祝一番。
魏伊可做了他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
揍這些人一頓。
洛擎蒼不敢，因為他是武將，要是武將打了文官，那朝堂將再無他的容身之地，但魏伊不一樣，他可是貨真價實的文官，文官打文官，很合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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