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葵嘆了口氣：“妹妹，你說的我懂，但他既然已經卷進來了，哪能這么容易脫身，盡量彌補吧。”
洛書瑤語氣有些自責：“都是為了我...”
“不過，我不相信這世上沒有公道天下人都是瞎子！”
“沒人給我公道，那我自己去取！”
洛書瑤一臉倔強。
姜葵一愣：“你...你想做什么？瑤妹，現在不是你沖動的時候！”
“他希望你好好在家等他！”
洛書瑤搖了搖頭：“我會等他的。”
姜葵嘆了口氣：“瑤妹，不管如何，不要沖動。”
“放心吧葵姐姐，我心中有數。”
二女又閑聊了一陣，洛書瑤告辭離去，姜葵眼里的擔憂未消。
“來人！”
“是，公主！”
“叫暗麟衛盯緊金輝和衛松的人，必要時，殺！”
“是！”
洛書瑤回去后并沒有休息，先后找到了洛凌海和洛凰城。
她讓洛凌海在商業上對那些主和派大臣背后的產業進行報復，明的陰的全都用起來。
不惜代價。
再讓洛凰城聯合洛式一脈的官員每日諫言，給隆耀帝壓力。
顧正言早就不是外人，二人得知消息后很是驚訝，當即出動侯府的力量，書信一封封地傳了出去。
加上派出的紅衣衛，整個侯府都動員了起來。
紅衣衛的任務之一便是在上京各處散播顧正言入獄的消息，并怒斥朝廷不公。
不過斥責聲中并沒有提及隆耀帝，而是把鍋甩給了衛松和金輝等人，大力斥責這些奸臣吃里扒外串通胡人，陷害我大雍功臣。
本來消息沒有這么快傳播的，在紅衣衛以及姜葵的幫助下，不到一天上京好多地方都在談論此事。
疑惑，不解，憤懣。
上京百姓一臉愕然。
干什么這是？
顧大人力克胡人，怎么第二天就下了大獄？
顧大人...不會把那胡人王爺給剁了吧？
嘶...
一時間各種猜測流言蜚語四起。
深夜，月兒和星辰已經被黑紗遮住，上京城萬籟俱寂。
含香院，秋日正濃，院內桂花正放，滿室含香。
閨房內的洛書瑤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顧正言的身影。
她害怕他出事。
雖說白天已經做了很多布置，但主和派和狁粥也可能有后手，要是出了什么事，洛書瑤不敢想象。
“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欺負我相公的代價！”
“豈有此理！”
“砰~”
顧正言以為寫了信就萬事無憂了，洛書瑤的安排他完全不知，此刻他正跟隔壁獄友聊得正嗨。
獄友叫馬進，乃前任兵部侍郎。
這個前其實也沒多前，才幾個月而已。馬進正是不久前因北軍的軍備問題被龍衛查處的一個官員。
還有一些有的已經領了盒飯，有的還在大理寺享受十八般酷刑的教育。
馬進涉足未深，只是被牽扯進來的倒霉蛋。
初見這么一個年輕小伙子，馬進一副鼻孔朝天愛答不理的樣子。
區區年輕人，何德何能和老夫關一個號子？
不過當看到獄卒充滿熱情的笑容，給顧正言端來烤雞燉羊肉的時候，嘴里正嚼著一坨干癟癟粗糧的馬大人瞬間不淡定了。
當即向顧正言打起了招呼，語氣熱情地快把顧正言當爹了。
顧正言見他滿頭白發口水直流的狼狽樣子，便給了他一個雞腿加一個雞屁股。
馬進笑呵呵地接過，一腿一屁股讓顧正言在他心中的好感蹭蹭上升，
接著二人便一人一句邊吃邊聊了起來。
一番閑聊，顧正言從馬進這里得到了一些關于軍械的消息。
都是一些骯臟事。
比如偷工減料，吃空餉，做假賬等。
老操作了。
顧正言當然想過這些，但聽馬進聊著好像情況比他想的更為嚴重，心中不由對洛擎蒼擔憂起來。
“我說老馬啊，要有下輩子，你還做官嗎？”顧正言語重心長問道。
在他眼里，馬進百分之一萬涼了。
“混小子，你說什么呢，咒老夫死？”馬進懟道。
“早晚的事嘛...”
“哼！老夫一身才華，雄心壯志，豈有不做官之理？朝廷要沒有了老夫，當是一大損失也！”
“哦...”
“損失什么了？”
“...”
馬進被氣得吹胡子瞪眼，轉移話題道：“那你小子呢？年紀輕輕就被關入大獄，前途可謂渺茫也！”
“年輕人，做人有棱角好一點，但做事一定要圓滑啊。太直的人通常都混得不太好，這點你得學學老夫。”
“哦？老馬你做事很是圓滑？”
“當然，不然老夫能混到三品侍郎？”
“哦...”
“馬大人身穿囚服，吃著糙糧，睡著草垛，和蛇蟲鼠蟻同被而眠，混得可真好...”
“...”
“這是暫時的，老夫遲早會出去！”
“哦...”
二人熟絡之后，就開始拌起了嘴，也算打發打發無聊的時光。
語氣雖很輕松，但顧正言還是察覺到了馬進眼中的那絲不忿。
他也是政治斗爭的犧牲品。
越聊越深，顧正言發現馬進此人很是聰明，而且一點都不迂腐，很懂得審時度勢。
換句話說，沒有節操...
但壞得也并不徹底，介于忠臣和奸臣之間的那種。
一番東拉西扯后，馬進氣呼呼地睡覺了。
顧正言實在睡不著，被子剛洗過，但還是有些濕霉味，晚飯的時候顧正言提出讓獄卒換床好的被子，獄卒一臉懵逼地說要請示下上級。
還沒換來，看來今晚只能將就了，被子還能勉強蓋下，但老鼠蟑螂還有蚊蟲讓顧正言不勝其煩。
媽的！給老子等著！
翌日，旭日東升，千萬縷金光像利箭一樣穿透東邊的云朵，撕開了黑色的天幕。
當大臣們還在太極殿上朝的時候，太極宮前緩緩來了一群人。
中間的正是白衣白裙白紗遮面的洛書瑤，后面跟著幾個下人手上抬著一堆東西，旁邊站著一匹高頭大馬。
幾個下人在洛書瑤的指揮下放好東西。
不一會兒太極宮門前便多了一個案臺，案臺上放了一把破琴，琴邊立了一面大鼓。鼓的旁邊立了一塊醒目的帆布。
案臺前還用木制圍欄圍了一個方形的區域，馬兒便拴在里面。
令人奇怪的是，馬兒下面鋪了一堆搗爛的竹筍。
幾個下人折騰完后心驚膽顫，在皇宮前搞事情，這...
這里的動靜也引來了百姓們的駐足，很多人一臉好奇。
在皇宮面前架個鼓干嘛？
“小...小姐...”秋蘭語氣顫抖，一臉憂色。
洛書瑤搖了搖頭：“你們先回去吧！”
“是...”
幾個下人得到命令松了一口氣，施了一禮后趕緊溜走。
只剩下秋蘭幾個丫鬟。
“你們也走！”
“小姐，我們陪你。”
“走！”
“小姐...”
“走！”
“是...”
幾個丫鬟往回走去，不過沒有離開，在不遠處看著。
洛書瑤深吸口氣，拿起鼓錘，走到大鼓之前，目露決然。
“咚~咚~咚~咚~”
霎時，太極宮前響起了一道道震耳欲聾的鼓聲。
“什么情況？”
“啊？”
“怎么了？”
街道上的百姓被鼓聲吸引而來，不一會兒就圍了一群人。
“這...這是洛小姐？”
“不是吧？”
“是，就是她！你望了比武的時候，洛小姐也敲過鼓，我認得她！”
“洛小姐，你這是作甚？”
見人越來越多。
洛書瑤放下鼓錘，又走到案臺邊坐了下來，雙手捻指，琴弦撥動。
“咚~”
“咚~咚~”
古樸凄涼的琴聲悠悠響起，傳到附近每個人的耳中。
“這...”
“好凄涼的感覺。”
“雖然琴音不準，但聽起來別有另一番韻味，我怎么記得在哪里聽過？”
曲子正是那首《商女挽袖曲》。
《商女挽袖曲》在倉云州的學宮大比中重新出世，早就傳到了上京，深受文人墨客喜愛。
但洛小姐為什么要彈《商女挽袖曲》呢？《商女挽袖曲》隱喻有莫大的冤屈無法申訴，只能寄托于琴音之中。
洛小姐有什么冤屈？
隨著琴音流淌，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在此。
“咚-”
一曲畢，洛書瑤起身走到那塊巨大的帆旗邊，雙手握住旗桿，把帆旗扭了過來。
只見另一面寫道：
翰林侍讀學士顧正言，作菜根譚教化萬民，持雙刃刀力斬胡蠻，改明算以固匠工之本，獻兵器策略固邊疆之防。
不說大功于民，但也當得起胸懷天下為國為民。
但天有不測，可憐我夫君錚錚鐵骨，如今竟遭左相衛松、魏國公金輝...等人勾結胡蠻，構陷誣賴！
我夫因此鋃鐺入獄，朝命昔不保。
妾身洛書瑤人微言輕，但心中自有桿稱，自認稱得了公道人心。
特此，妾身愿不惜死諫，御前擊鼓，給夫君討個公道！
妾身相信，這天下朗朗乾坤，終究有公道！
如天有不公，人當自取之！
旁邊的百姓看著，洛書瑤也高聲念著。
“...人當自取之！”
“我夫君為大雍殺退胡人，立下大功，不僅沒得到賞賜，竟落得如此下場”
“上京的父老鄉親們，你們來評評理！”
“要是圣上不給妾身做主還我相公個清白，妾身就不停擊鼓，直到血濺太極宮前！”
洛書瑤說到最后，已是聲嘶吶喊。
說完她便回到鼓前，敲打了起來。
“咚~咚~咚~”
鼓聲震天，帶著不屈的意志憤怒的高鳴，響徹天地。
你為我提刀殺胡，我為你宮前擊鼓！
周圍百姓被這眼前這暮，被眼前這個女人，深深震撼了。
......
PS：馬踩著竹筍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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