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未出閣的公主是不能隨意外出的，畢竟要是出了事誰也負不起責任。
顧正言對姜葵出現在外面并不驚訝，要是連出來都做不到，那還玩錘子？
進入莊園，顧正言看著這一個個守衛，雙眼微縮。
這些人，都是練家子。
跟著那人左拐右拐，顧正言終于見到了一臉悠閑的姜葵。
呃...
見到第一眼，顧正言躑躅不前，神情很是古怪。
之前見到姜葵顧正言內心并無多少波瀾，但這次他卻有些不自在。
姜葵，居然沒戴面紗。
大雍的禮法規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不能隨便見男子，就算見，也要戴面紗。
所以這是顧正言第一次見到姜葵的本尊。
極為美麗。
一顰一蹙間氣場十足，妥妥的女強人范兒。
姜葵喝了一口茶，抬起眼皮看著顧正言，面帶微笑：“怎么，顧大人不認得我了？”
顧正言微微一笑，施了一禮：“下官顧正言，見過瑾曦公主。”
姜葵笑容不減，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坐吧。”
顧正言也不客氣，當即坐了過去，姜葵揮了揮手，幾個下人立即退下，看得出素養極高。
姜葵拿出一個杯子，親自給顧正言倒了一杯茶水，顧正言接過，喝了一口。
“瑾曦公主找下官何事？”顧正言放下杯子故作疑問。
“我要造反，你能幫我嗎？”姜葵的語氣淡然至極，仿佛說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咳咳~”
顧正言剛喝進去的水一下嗆了出來。
別...別這樣行不行，雖然心里清楚，但凡事得有個過程，咱們慢慢來行不？
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
唐攸攸說話可以繞一個珠穆拉瑪峰那么大的圈子，你這也太直接了吧？
“哈哈，瑾曦公主說笑了，”顧正言打了個哈哈。
姜葵似笑非笑：“我從不說笑。”
顧正言：...
姜葵都這樣說了顧正言再繞彎子就沒意思了，深吸口氣，瞇著眼睛問道：“瑾曦公主不怕我泄露出去嗎？”
“哈哈，”姜葵灑然一笑，“我造反和死都不怕，還怕顧大人說出去？”
“況且...”
“她是我真正的閨中好友，我不信她會出賣我。”
“最重要的是...”姜葵眼中殺意騰騰，“顧大人也想殺了那些人和胡人吧？”
“這天下，也許只有我能幫你。”
顧正言靜靜地看著姜葵。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樣的經歷讓姜葵有了這樣的想法。
在古代任何時期來看，女子有這樣的想法都足夠瘋狂。
難道世上真有天生反骨之人嗎？
“瑾曦公主造反的目的，是想在那金殿寶座上坐一遭？”顧正言瞇著眼睛。
一聽到金殿寶座，姜葵眼里閃過一絲精光，被顧正言捕捉到了。
“我喜歡權勢！”短短幾字自姜葵嘴里說出，霸氣十足。
顧正言眉頭緊皺，內心天人交戰，良久深呼一口氣：“恕我直言，瑾曦公主要是真選擇造反，必死無疑！”
姜葵目光微縮，原本輕松的神色瞬間消失，她知道顧正言絕不會在這事兒上妄加言語。
說這話，一定有緣由。
為何？
本宮，為何不行？
姜葵有些不服氣：“顧大人可知我有多少兵馬，朝堂有多少是我的人？”
顧正言搖了搖頭：“不知道，但總不會比現在的朝廷更多吧？就算更多，你們還是必死無疑！”
姜葵深吸口氣，一臉凝重：“能否說個明白？”
她和唐攸攸包括手下的謀士已經推理過很多次，現在的朝廷軍備糜爛，黨爭不斷，正逐漸失去民心。自己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起事，很有可能成功，但現在卻有人告訴她，一定會輸。
姜葵不明白，但這人是她極為看重的人，她又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到底為何？
其實要是顧正言沒有兩世的經驗的話，現在怕也會一腔熱血的跟著姜葵送死。
但有了前世的經驗，顧正言知道，姜葵想要稱帝，無異于癡人說夢。
開玩笑，前世兩千多年封建歷史，只出了兩位女帝，武則天，耶律普速完。（元姑娘和陳碩真不算）
耶律普速完是因為當時西遼的情況復雜，只得推她出來，只有武則天才是真正利用手段上位的。
但即便姜葵有了武則天的狠辣手段，還是不行！
因為大雍根本沒有女帝的土壤！
大雍的女子地位低下，要是姜葵稱帝，誰會服她？
全天下的文武官員，士子，地主階級，誰會服一介女子？
要是女子稱帝，那女人的地位是不是直線升高？你讓天下男人怎么辦？
還能不能愉快地三妻四妾了？
武則天稱帝，除了和皇室如膠似漆和狠辣的手段之外，還因大唐的女子地位很高。
所以天下人并沒有那么難接受，而且武則天只是代李唐治天下，天下根本還是李家男兒的，名義上也算勉強站得住腳。
真以為有了兵權，殺了皇帝就能安穩稱帝嗎？
把造反也想得太簡單了！
以前世的例子來看，武周一朝共十五年，其實很少時間是安穩的。
內部一大堆忠于李唐的大臣明著暗著反抗武則天，外部被大唐打服的西突厥，后突厥，契丹，安獠等等少數民族，誰也不服武則天，多次主動犯疆挑釁。
雖然最后被武則天按在地上摩擦，但很多小國直到被打散被打殘心中依舊不服武周...
結果武則天為了防備這些少數民族的持續騷亂，極大地加強了邊疆藩鎮的力量，給大唐埋下了無窮禍患...
這還是女子地位很高的大唐啊！
可想而知女子稱帝有多困難。
顧正言可以預料，要是現在姜葵殺了隆耀帝、太子以及一干大臣，相信不出一個月天下必將大亂。
各地亂七八糟的姜氏王爺在各地布政使以及駐軍將領的擁立下，紛紛揭竿而起，打著為先皇復仇的口號兵臨上京...
加上外部胡人虎視眈眈，到時候，大雍必將涼得透透的，中原百姓也將成為胡人的盤中之肉。
所以前面顧正言猜到姜葵的想法時，驚得渾身冷汗直冒。
至少現在來看，姜葵是絕不可能成功的！不僅不能成功，還會把大雍拖入無盡的深淵。
很深那種。
扶持姜葵上位，其實比一無所有的顧正言自己當皇帝也簡單不到哪兒去...
所以顧正言才會糾結了這么久。
要是有稍微好點的選擇，他是真不愿扶持姜葵上位。
地獄級難度！
至于他自己造反...
顧正言從來都不想當什么皇帝，他是個喜歡閑適，熱愛生活的人，他只想帶著自己心愛的人，多看看世界，多經歷一些新鮮事情，享受人生，享受生活。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固然好，但和喜愛的人看天云卷云舒，庭前花開花落，也是一種極好的選擇。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當皇帝！
對大多數男人來說，當皇帝的原因，無非就是為了那后宮三千...
但顧正言只要洛書瑤一人就行了，窩在皇宮里處理政事，絕不是顧正言想要的生活。
所以，要非萬不得已的緊急情況，顧正言是絕不想碰那個皇位的。
況且他現在沒有兵力沒有足夠的銀錢，等自己發展起來胡人怕是把大雍都滅了幾遍了。
那還玩錘子？
他可不覺得自己可以像某些穿越者一樣，幾天就造個蒸汽機火槍水泥什么的，這些東西沒有幾十上百年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要改變現狀，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姜葵。
顧正言給姜葵深入淺出地分析了一番，姜葵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后，目光中甚至帶有一絲絕望...
她知道，顧正言所說，很可能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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