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軍的軍營里一陣陣的喧嘩聲傳出來,聽著倒是還挺熱鬧。
霖夜火笑嘻嘻往里跑，“有好戲看了！”
身后四個小孩兒跟一串小尾巴一樣，同樣笑嘻嘻跟著火鳳往里跑。
白鬼王雙手揣著袖子,打著哈欠進大營，白玉堂進門前還回頭瞧了瞧——估摸著展昭和小四子還沒回衙門,不然應該也跑來看熱鬧了。五爺覺得看熱鬧要展昭也在才好玩，展昭沒在有點沒勁。
夭長天瞄了一眼一步三回頭的白玉堂，搖搖頭——誰說這孩子面癱來著？喜怒哀樂是看不出來,想不想貓一眼就能看出來，不要太明顯！
看熱鬧的這群人沒有進營盤，而是上了一旁的一座城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從黑風城回來的緣故,站在城樓上往下看，感覺軍營規模一下小了很多,人也少了很多。
白玉堂有些能懂歐陽少征不甘不愿的心情了,跟西北大營比起來,這邊簡直就是過家家，一點不過癮。
城頭,赭影和紫影都在，兩人都看著下邊搖頭，估計是趙普派他倆來看個情況。
良辰美跑上去就把兩個影衛給圍上了，方天悅也扒著墻頭往下看。
此時，城樓下。
黎嫣和苗八彩帶著上任的公文過來了，倆妹子自個兒來的,連個隨從都沒帶。
“感覺跟西北的兵馬不一樣誒。”小良子蹲在城墻上，望著下邊,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因為是分幫派的。”霖夜火胳膊往城墻上一靠,托著下巴看著下邊,“西北的兵馬在操場上的時候都是站一塊兒的，連軍營都部分，皇城軍明顯分三派！”
“嘖嘖嘖。”赭影和紫影都搖頭，覺得不像話，都是一個兵營的，怎么一點不團結，要做好兄弟才能一起打勝仗啊！
“好像比之前分化的還嚴重……”白玉堂印象中上次來好似還好些。
“之前皇城軍二把手是郭安啊，還有秦家三兄弟，不都在狐妖那個案子的時候被端了么。”赭影解釋說，“這大半年皇上都不在開封，真正跟著先鋒官去江南的人也很少，都是些精銳。換言之……”
“這大半年，皇城軍里歐陽的親信人馬都不在，二把三把手也都廢了，所以剩下的人可勁兒搶位子，重新劃分勢力了吧？”霖夜火昨天聽鄒良跟他詳細說了，“趙禎回來之后又換了一批新官，歐陽還沒回來留在西北了……所以之前押對寶的都急著兌現利益……爭不到歐陽的位置，二把手還是要爭一下的。”
赭影和紫影都點頭——就是這么回事。
“皇城軍別看規模不大，但構成非常復雜，正兒八經辦事能打的沒幾個，其他好些都是朝中要員安排的關系戶。”赭影對著下邊努努嘴。
“皇城軍總共一個統領，六個副統領。其中副統領里，三個是武職，三個是半武職。”
五爺聽得皺眉，“什么教半武職？”
“就是能打，但又不是特別能打。”紫影調侃道。
五爺有些無語——不能打用來作甚？
“能打的副統領，通常都是軍營出生的，像曹蘭、蔣欽，之前的郭安。這些人通常都是將門之后，帶過兵上過戰場，有的甚至有戰功。但皇城軍和邊關守軍有所不同，要平衡一下，所以另外三個副統領，都沒有帶兵的經驗，雖然說是武試出身吧，但也就走個過場，功夫一般。這些大多是朝中要員的子嗣，換句話說，屬于皇上的親信，所以說吧，這幫人也不是奸的，忠還是忠的，但是跟正規軍尿不到一個壺里。”
赭影解釋得還是挺詳細的，話糙理不糙，簡單點說，一群玩權術的和一群帶兵打仗的，各有各的用處但肯定誰都看不上誰。
“郭安被廢之后，勢力就有點不平衡了。”赭影說，“而且之前三司六部都有自己的親信在皇城軍，現在都換了人馬。仟翼那邊早就收到消息了，新上來的三個都挺難對付，連歐陽都不放在眼里，準備這次回城的時候給歐陽一個下馬威。”
霖夜火和白玉堂都挑眉——這么豪橫？
“所以那紅毛不回來，故意的派了倆女娃過來收拾這幫人么？”夭長天覺得有點意思。
赭影和紫影都點頭。
“就是那三個么？”霖夜火指著下邊三個來接公文的皇城軍副統領，問赭影。
“嗯！那個個子挺高丹鳳眼的是田邛（qiong），親王田修的長孫。”
“又是個親王之后？”白玉堂和霖夜火都覺得這配置不就是個翻版的郭安么？
“唉，能封得親王的都是有功績的老臣，之前郭安那件事畢竟也是傷了不少老臣的心，多少要平衡一下的么。”赭影繼續介紹，“那個微胖的叫沈圖，新上任的工部侍郎沈鴻的弟弟，這個算是比較能打了，五年前參加了武試，得過榜眼。沈鴻還是挺能干的，很受皇上器重，但是沈鴻有個缺點，人比較強勢說一不二，沈圖也隨他哥哥，性格不太好。最后那個看起來瘦巴巴的叫翟欽寶，這個也是大有來頭，翟皇妃的侄子，翟王府的小王爺。”
翟皇妃是趙禎的妃子，白玉堂和霖夜火在趙禎請客吃飯的時候都見過，她爹是翟鑫，三朝老臣，朝中地位不亞于太師，人脈很廣……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有些無語，皇城軍的副統領而已，至于都是些王爺親王來干么，也太卷了……
“這幫人吧，跟歐陽從小就認識的，父輩也都是認識的。”赭影抱著胳膊搖頭，“連王爺和副帥都不怎么好跟他們打交道，畢竟只要他們不是犯大罪，都得客客氣氣的。”
田邛、沈圖和翟欽寶三位副統領之前早就接到消息，歐陽少征不回來，皇城軍由其他人代管。
三人都挺不服氣的，要代管，他們三個當中選一個唄，選出來的就是二把手……非要從邊關派人過來……皇上還是偏心黑風城那邊的兵馬。
本來想著給代管的將領來個下馬威，可人一來，三人都傻了。
拿著公文來接任的竟然是倆妹子。
而且吧，這倆看著都很年輕，苗八彩依舊一身苗女打扮，滿身的銀器走起路來叮叮咚咚響。黎嫣更離譜了，纖瘦白凈，還拿著本書，看著就跟太學蘭惠書院里跑出來的小才女似的。
仨副統領帶著滿營的大老爺們都撇著嘴，看不上兩位女將。
皇城軍里有一部分開封本地人，以前是在趙普軍營待過的，瞧見這倆，下意識地都往后退，躲進人群里去了。
而沒去過邊關，沒見過這兩位的，都一臉不服外加一臉壞笑。
田邛、沈圖和翟欽寶也是神情各異。
田邛一臉的不屑、沈圖一臉的不滿，翟欽寶估計平日挺花，一臉的戲謔，看著有些輕浮。
城樓上，四個小孩兒搖頭啊搖頭——太不像話了，人家好歹趙家軍十大副將里的，那是名震西北的巾幗英雄啊，你們這群大傻帽！
黎嫣背著手，進了軍營，將代管的公文交給了曹蘭。
曹蘭剛回來，拿著公文跟三位統領交代了一下，就要帶黎嫣和苗八彩去辦交接，順便待會兒帶兩位將軍去巡個街，熟悉一下皇城的環境。
蔣欽今日休息，沒來。其實之前兩兄弟石頭剪子布來著，就估摸著今日要出事，結果曹蘭輸了，跑來蹚渾水。
剛見面，三位副統領就回頭看了一眼手下人，手下一群人心領神會，都開始起哄。
黎嫣和苗八彩什么世面沒見過，她倆在黑風城，每人管著十萬兵馬，打的仗多了去了。
來的時候趙普也交代了，讓她倆下手輕點兒，只要對方不是太過分，意思意思得了。
苗八彩是暴脾氣，聽有人嘴里不干不凈喊她“蠱婆”，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二位將軍穿的也是隨意了些，我皇城軍雖然比不得西北的邊關軍需要身負甲胄，但簡單的鎧甲還是需要的……”
田邛說著，伸手拿起一套護甲，對著兩人就丟了過去。
雖說只是簡單的護甲，但都是生鐵打造的，一件也幾十斤重。
苗八彩見甲胄朝著自己飛過來了，還加了點內力，就知道對方使壞，抬手一揮。
那套盔甲“呼”一聲就朝著田邛飛回去了。
田邛一笑，伸手一接……
城樓上，霖夜火和白玉堂都一皺眉。
“嚯！”良辰美三個一縮脖子，方天悅也咂嘴——就這么愣接啊，胳膊不要了么？
再看田邛……抓著鎧甲就飛了出去，身后一群皇城軍卻接他，結果飛出去一片。
沈圖和翟欽寶也愣了，驚訝地回頭，看著百來號人被這丫頭一揮手，掃出去丈把遠，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輕輕一揮這么大力氣么？
夭長天摸著下巴贊許地說，“天生神力啊……不錯。”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搖頭，苗八彩在軍營里舉鐵的時候全營將官都拼不過她，這還只是比力氣，一會兒要是比飯量，估計趴下的人更多，能給他們吃哭了。
田邛自視甚高，覺得一個外族的丫頭有多了不起，沒想到一下子就翻車了。
而且苗八彩下手可是真不輕，田邛這胳膊“咔嚓”一聲就脫臼了，后頭那一群皇城軍撞傷了好幾個，基本都掛彩了。
苗八彩單手一叉腰，身上銀鈴嘩啦啦一陣響，冷笑了一聲看著滿地滾的皇城軍，“就這點本事還敢在老娘面前橫？他娘的都伸手進□□里摸摸有蛋沒蛋？這一身軟骨頭是喝家里奶媽洗腳水長大的吧……看看你們這鳥樣，當什么兵啊，直接進宮當太監去啊……”
皇城軍一群老爺們張著嘴后退好幾步，城樓上，幾個大人忙著給四個小孩兒捂耳朵。
白鬼王抱著胳膊搖頭啊搖頭——果然是那紅毛軍營里出來的，罵人屬于基本技能……
霖夜火和白玉堂也搖頭——好好個姑娘怎么就長了張嘴……
田邛一張臉通紅，一方面是胳膊疼一方面臊的。
另外兩邊沈圖和翟欽寶都看他好戲呢，兩邊的士兵也都嘲笑地上那一群同僚。
田邛捂著胳膊站起來，瞪苗八彩，“你……怎么一點教養都沒有……”
苗八彩樂了，“教養？哦……所以你上陣是先跪敵方兵將么？這么有教養出來當兵干嘛？廟里出家去啊、太學念書去啊、回家給你媳婦兒捶背帶孩子去啊，不如讓你媳婦兒來當兵，估計也比你強。”
田邛氣得直抖，“你……你知道我是誰……”
苗八彩問，“你是誰啊？你是誰兒子？還是誰孫子？回去告狀去啊，叫你爹媽來給你撐腰，姑奶奶在這兒等著你。”
所有人都瞧著田邛。
城樓上，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暗暗笑了笑——苗八彩的確是歐陽軍營里出來的，乍一看又虎又熊，但實則粗中有細精明的很。
今日如果是歐陽少征揍了田邛，他肯定回家告狀，但這次是苗八彩揍的他……田邛本來就是因為看輕女人才會挨揍，如今被教訓了，說出去誰都不會幫他，只會笑他。
苗八彩這話也是說給在場所有皇城軍聽的，她和歐陽可不同，歐陽會忍她可不忍，哪個敢找麻煩就準備好挨打。
皇城軍眾人面面相覷，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打不過也罵不過……
三位副統領本來想給代管一個下馬威，結果被人家賞了個下馬威，苗八彩一點顏面都沒給他們留。
田邛看了看沈圖和翟欽寶——你倆就這么看這么？日后還抬不抬得起頭了？豈不是要被那些邊軍壓得死死的？
沈圖和翟欽寶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覺得，打估計是打不過苗八彩的……那要不然智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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