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麻衣少年行 > 第五百二十五章 第一恩主
  陳天默策馬狂奔,一路上都是大笑不止,眼淚也是不住的狂飆,直到跑出了幾十里地之后,才算制住。

  他扭頭回望,沒看見薛曼和閔何用追來的身影,也沒有聽見任何動靜,這才安心,勒住了韁繩,讓坐騎放緩了速度,自己也擦了擦眼淚,喘息了起來,暗暗心驚道:“好險,差點把自己給笑死!”

  那一招“玉宇澄清”,委實是厲害!若非他臨危不亂,施展出了敗中求勝的一招進行自救,三魂之力境界又臻至大圓滿狀態,非得落個發瘋的下場不可!

  但饒是如此,他也被傷及了神志,若是按著后世的醫理來說,是主控情緒的中樞神經被麻痹掉了。

  喘息了一陣之后,陳天默心里思量道:“閔何用那廝的‘侍神’定然是被我給毀掉了,他的修為至少減弱一成!論起來,大約與離三、瀟瀟、天養、青冢生他們相仿佛了,而且他心脈受損,神志衰弱,短時間內絕不可能恢復,那精魅子也未必敢帶著他追我……”

  于是也不著急,一路緩緩行進,在馬背上休養生息。

  等回到禹都境內潁水東畔的時候,一夜已經過去,天色又已大亮,陳天默的狀態也好了不少,身心都有所復原,只是在潁水河堤上溜達了一陣,卻沒能找見陳玉璋和陳天佑,五行使者的尸身也都不見了。

  陳天默暗想道:“一定是叔父帶著離三去安葬五行使者了……”當下便往陳家村騎行而去。

  結果到了村口的大槐樹下,他卻猛地看見樹上掛著一條從道袍上撕下來的衣袖,認得是陳天佑的,取下來一看,但見上面寫著一行字跡:“大哥,來禹都城張家相會。”

  陳天默一怔,再看那字跡寫得相當潦草,以相術來斷,可知陳天佑心煩意亂,定然是遇到了不妙的事情,于是便趕緊掉轉馬頭,奔禹都城中去了。

  禹都張家為術界赫赫有名的醫脈大族,乃是醫圣張仲景后世子孫里的一支,祖籍原是南陽,卻因為禹都盛產中藥,號稱“藥都”,連藥王孫思邈都曾經久居其地,培植良材,還留下名言曰:“藥不過禹都不靈!”為近水樓臺先得月,張家這一系子孫便遷居來了禹都,也開枝散葉了數百年之久,因此玄門術界都稱之為“禹都張家”。

  早在陳玉煌領袖術界,組建九脈聯盟的時候,張家家主張省身便深度參與其中,兩族之間來往密切,關系處得極好!十五年前,陳家遇難的時候,第一個來支援的就是禹都張家!

  那時節,麻衣陳家傷亡慘重,在神秘大對頭離開之后,尚有許多重傷的陳家族人躺在血泊中奄奄待斃,若非張家的人及時趕到,在廢墟中搜救幸存者,并對傷員全力施救,只怕陳家能活下來的族人也不會有現在那么多。

  為此在陳天默的《恩仇簿》里,禹都張家被他記載為“第一恩主”。

  只可惜陳天默多年來浪跡江湖,東躲西藏,不敢顯露聲名,也再沒有回過禹都,更沒能親赴張家表達謝意,對此,他也始終引以為恨事。

  這一次趕至張家,他心情頗為忐忑的扣響銅環,待張家老仆把門打開的瞬間,他便“噗通”一聲跪在了門檻前,長拜磕頭,口呼道:“麻衣陳家不肖傳人陳天默,前來拜望!”

  如此舉動,把那老仆驚得也不敢攙扶,更不敢詢問,慌忙去通報主人。

  不多時,陳天默便聽見一陣腳步聲紛至沓來,抬頭望去,但見有十來個人快步走近,為首者,乃是個鶴發童顏、腰背筆挺的老人,他后面跟著幾名中年男子,又有幾個少年,陳玉璋和陳天佑也隨行其中。

  陳天默瞧見叔侄兩人都面色如常,精神抖擻,不似有難,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當即又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叩拜恩主!”

  但聽陳玉璋說道:“世叔,他就是坤一,大名‘天默’,我大哥膝下長子。”

  那鶴發童顏的老者立刻疾行上前,俯身放下雙手,攙扶住陳天默,聲如洪鐘般說道:“好孩子,快快起來!你我兩家累世通好,何須多禮?!”

  陳天默道:“張家大恩大德,天默無以為報,眼下唯有多磕幾個響頭,祝老爺子壽比南山,福如東海!也祝張氏一族闔家安康,世代興旺!”

  那老子道:“哪有什么大恩大德?老朽這輩子最懊悔的事情就是,十五年前那一天,不曾早一夜獲悉消息,沒有早一天趕到陳家村進行救援,唉~~~你快快起來說話,不然老朽可就生氣了!”

  陳天默不敢違拗,當即順勢起身,道:“晚輩遲來拜謁謝恩,屬實有罪。”

  “無罪無罪,老朽知道你們的難處,玉璋都說過了。”那老者上下打量著陳天默,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口中開始不住的贊嘆:“中氣十足,一表人才,雙目沛然,氣血調和,是長壽之體,也是我公望兄的好孫子,玉煌的好兒子啊!陳家有這孩子繼承家業,復興大業,指日可待!”

  陳天默聽見他說出自己父祖的名諱,連忙垂手躬身而立,等他夸完,又趕緊再拜道:“前輩謬贊,晚輩愧不敢當。借前輩吉言,晚輩定當努力!”

  陳玉璋趁機介紹道:“賢侄,你可知道這老先生是誰?他可是術界的前輩領袖,醫脈的泰山北斗,張家的定海神針啊!”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玉璋你抬舉老朽了,哪有那許多花里胡哨的名頭?就一個名字,張省身!”跟著便指向身后的幾名中年男子,一一介紹道:“這是老朽膝下長子張開悟,也是張家現在的主事人;這是次子開明,三子開濟。還有這幾個孫兒,與你同輩的,維國、維泰、維民、維安……”

  陳天默慌忙一一見禮,眾人都認識了一遍,隨后張省身便扯住陳天默的手,道:“好孩子,快到屋里坐,咱們爺倆好好敘談敘談。”

  陳玉璋笑道:“坤一,你道我和離三為什么來?你叔叔竟是個不中用的人,被那精魅子用‘凝血爪’傷了,抵受不住,這才來找你張爺爺救治。”

  陳天佑說道:“結果張爺爺一針就治好了,可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傷,那精魅子不過如此。”

  眾人都笑將起來,其樂融融的登堂入室而去。

  剛剛落座,屁股還都沒有坐熱,忽有一個仆人神色慌張的狂奔進來,沖著張開悟便叫喊起來:“大爺,你快過去看看吧,大事不好了!”

  張開悟臉色稍一陰沉,叱責道:“什么事如此慌張?!當著老爺子還有這么多貴客的面,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那仆人看見張省身也在,連忙又拜了拜:“不知老爺也在!不知貴客臨門!小的唐突!”

  張省身沖張開悟擺了擺手,道:“你發什么脾氣?容他說完嘛。”

  張開悟道:“說啊,怎么大事不好了?”

  那仆人咽了口唾沫,一邊擦拭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說道:“是神火鎮來的那個病人,服了大爺開的藥之后,好端端的睡了一覺,眼見是要好了的,結果方才醒來,又發了瘋病,而且比之前看起來還更嚴重了些,我們幾個人都按壓他不住,現如今,正提著刀在后院里尋人亂砍呢,已經傷了兩個丫鬟了!”

  張開悟聞言,臉色一變,道:“豈有此理?明明是好了的,怎么又惡了起來,而且聽著更嚴重了?”

  張省身皺眉說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定然是你醫術不到家,或者是辨證不明。”

  張開悟臉色一紅,連忙躬身說道:“是,父親教訓的是,孩兒慚愧。”

  張省身道:“跟我這兒客套什么呢?還不快去瞧瞧病人?!”

  張開悟道:“是!”又沖陳家叔侄三人拱手說道:“對不住三位,先失陪片刻。”

  陳玉璋連忙說道:“無妨,世兄快去,救人要緊。”

  張開悟與那仆人匆匆離開,其余的張家人面面相覷,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陳天默心中也是一動,暗忖道:“神火鎮?那不是大表哥的老家嗎?”

  當即好奇心起,沖張省身問道:“爺爺,敢問那個病人是怎么個情狀?”

  張省身笑道:“到底是少年心性,還喜歡打聽這些事情。老朽前些日子一直閉關修煉,沒有理會雜事,卻不知道這些。”然后環顧濟濟一堂的兒孫們,問道:“你們誰知道個前因后果,給天默說說?”

  二爺張開明當即說道:“是一個得了癔癥瘋病的人,病因不明,據他家里人說,是進了一個什么祖宗定下的禁忌之地,叫什么‘八卦窯’,然后出來之后就發病了。初來咱們家的時候,是一言不發,勾著倆眼,直直的看人,誰要是靠近他,便立刻歇斯底里,撲咬傷人,嘴里還‘嘰里咕嚕’,說些莫名其妙聽不懂的話……大哥望聞問切之后,斷他是受驚悸而癔癥,以此開藥施救。”

  陳天默聽見“八卦窯”三個字,吃了一驚,忍不住起身說道:“八卦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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