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中的火槍告訴他們,這方世界上,他們將會無往不利,他們將會掠奪大量的財富。
但他們手中的火槍卻沒有告訴他們,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德爾瑟看著朝這邊沖過來的騎兵,臉上的譏諷越來越嚴重。
他還以為這里是爪哇。
“小伙子們,開槍打死他們!”
德爾瑟抽出了腰間的一把指揮刀,朝著李定國那邊大喊。
“嘭嘭嘭!”
陣陣白煙冒起,火繩槍的子彈呼嘯著飛馳而出,落在了李定國的軍陣當中。
想用火繩槍來對付騎兵,數量必須達到一個量級。
不然的話也只是徒勞。
德爾瑟當然也知道這個,但他以為,這些騎兵會在他第一輪射擊之后就會逃之夭夭。
只可惜,他想的實在是太好了。
李定國這邊有七八個人摔下戰馬,相對于整個戰陣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
“沖上去,除過領頭的那個,剩下的全部砍死!”
戰馬上的李定國大聲呼喊,眼睛當中殺氣騰騰。
五十個士兵,組成了一個簡單的三段射擊。
如果數量再多一點,說不定還能抵擋得住這些騎兵。
可現在,哪里有這個能力。
當三段射擊全部打完,還沒等第一輪射擊的士兵,重新裝填上子彈,李定國便率領著士兵沖了進來。
胯下的戰馬直接踩在了一個紅夷士兵的胸膛,龐大的沖擊力,直接將他踩進了泥土。
胸膛上面破了一個大洞,鮮血從里面不斷的往外流淌。
手中的刀,順勢劃過旁邊的一個紅夷士兵的脖子。
刀光閃過,頭顱飛起,鮮血飛灑。
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就失去了性命。
僅僅一輪沖鋒,只剩下十幾個紅夷士兵。
這幾個紅夷士兵縮在原地,將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雙手抱頭。
地上是破碎的尸體,以及沾滿泥土和鮮血的腦袋。
幸存下來的這些士兵,大部分都在高喊著饒命。
他們在面對爪哇的那些土著時,就不像是天兵下凡。
可現在,他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
終究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德爾瑟的煙斗落在了地上,上面已經被鮮血包裹。
臉上滿是旁邊士兵飛濺過來的血液,肩膀上還掛著一截殘肢。
整個人就像是呆滯的傻子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身體如同篩糠一般不停的抖動。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李定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德爾瑟,臉色平靜,走了過來。
德爾瑟一陣恍惚,恐懼在心頭不斷的縈繞。
急忙將落在地上的煙頭撿起,瘋狂的把上面的血跡擦干,叼在嘴里不停的砸吧著。
煙斗早已經熄滅,除了那些煙臭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味道。
李定國的腰刀橫在了他的肩膀上,旁邊的士兵將他還有活下來的那些人全部俘虜。
至于他的那根煙斗,被李定國劈成了兩半。
“帶著他們回去,一幫小鬼!”李定國收刀,調轉方向往回而去。
如今的襄陽城已經被張獻忠拿下,大明各地流竄了這么長的時間,總算是喘了一口氣,也總算是有一個底盤。
得益于周延儒這些人做出的那些破事,讓整個大明藩王和地方鄉紳爭斗不已,從而顧不上他。
指望張獻忠這些人能夠好好的治理地方,無異于上青天。
本質上就是一群流賊,會的只有掠奪。
現在的襄陽城已經被張獻忠禍害的不輕,他并不認為自己能夠在襄陽城中站穩腳跟,還有之前留存的流賊思想,總覺得自己會在不遠的將來被官軍又或者孫杰擊敗從而逃竄。
在這樣的心理之下,他對襄陽城根本就沒有任何維護之意。
想的也不過是撈一把就跑。
大風從北往南,吹來了森然的寒氣。
襄陽城頭上的“張”字大旗迎風作響,張獻忠坐在襄王王府的大殿中,和手下部將飲酒作樂。
王府當中的那些宮女以及后妃,全都躲不過他們的魔爪。
至于當代襄王朱翊銘,在不久之前被張獻忠架在城頭上烤了。
歷史上的襄王也就是在今年被張獻忠架在城頭上烤了,雖然時代也有變遷,歷史也有變化,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躲過這個死法。
襄王這幾百年來的府藏,全部落在了張獻忠的手里,靠著積攢下來的財富,讓張獻忠一時之間有了一種當神仙的感覺。
坐在王位上,穿著襄王的蟒袍,神態那叫一個倨傲。
他端起手中的酒杯,一臉通紅的朝坐在大殿兩側的那些部將大喊:“諸位,咱們當年都是賊配軍一樣的人,現在也算是一方豪杰了,請諸位同飲此杯,為我兵馬賀!”
一語言罷,一飲而盡。
大殿兩側的這些部將,也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就在他們痛痛快快喝酒的時候,外面的一個衛兵跑了進來,他跪在大殿中央,聲音洪亮:
“回大王,李將軍回來了,抓了幾個小鬼回來!”
李金國領兵出去的時候,張獻忠知道,知道出去干什么。
在聽到這個衛兵的稟報之后,興奮又開始在臉上蔓延。
“快快讓他把那幾個小鬼帶進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小鬼!”
張獻忠迫不及待。
人都有獵奇心理,張獻忠也逃不過。
只有在那些話本小說,又或者是民間演義當中聽說過小鬼,卻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
現在,知道有真真正正的小鬼,他又如何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呢?
“得令!”
這個士兵又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
沒過多久,李定國便押著德爾瑟以及剩余的那些俘虜出現在了大殿中央。
在李定國那些隨從的威脅之下,德爾瑟他們規規矩矩的跪在了地上。
正在大肆飲酒的那些“大將”們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定國身后的那些人,驚嘆聲此起彼伏。
“我的天,紅毛,藍眼,白皮,還真的是小鬼!”
“看來果然不假,小時候村東頭的老李頭沒有騙我,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小鬼!”
這些部將們七嘴八舌。
張獻忠忽的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溜煙地來到了德爾瑟他們等人面前。
“這真的是小鬼?長得也真惡心!”
張獻忠捏著下巴上的胡子,眼神當中脫了一些惶恐。
對于神鬼,在封建時代,能哄住很多人。
張獻忠盡管現在手握大權,但也如此。
李定國倒是沒有他那么多的恐懼,毫不在意的說:“這些人就算是小鬼,也還會死,一刀砍下去也照樣會噴血!”
“喂,你們是什么人?從哪里過來的,想要去哪里?你們難道真的是從閻羅殿跑出來的小鬼嗎?我問你話呢!”
張獻忠指著德爾瑟,開口詢問。
“你們是什么人?”
現在的德爾瑟反而沒有剛才那般害怕了,他一臉陰沉的反問。
這倒是讓張獻忠驚奇不已,“咦,這個小鬼竟然還會說話!有意思!”
“大王,讓末將拎出去一個試試刀,看看是不是真的一刀能砍死!”一旁一個絡腮胡子的黑臉大漢躍躍欲試。
“不不不,去讓人弄些黑狗血過來,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些什么東西!”張獻忠說道。
“得令!”
這個落腮胡子黑臉大漢,興沖沖的就往外面跑。
德爾瑟怎么聽不懂這些話?在爪哇待了那么多年,平時也沒少和鄭芝龍他們打交道,當然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當下,他就覺得自己被人侮辱了。
侮辱了又能如何?
剛才被殺的那般凄慘,心里不服,也只能憋著!
當時他在海面上有多高傲,現在就有多狼狽就有多卑微。
什么狗屁高傲,什么狗屁高貴,在屠刀之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張獻忠以及他的手下,一同圍了過來,身上的氣勢磅礴。
剛剛經歷過生死之地的他,內心的膽氣全都被磨滅了。
人的骨頭一旦軟下來,就沒辦法再硬起來。
德爾瑟不斷的平息著自己的心情,在張獻忠的死亡威脅之下,終于說出了自己的來歷。
他說的這些話,讓張獻忠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直生活在大明北方,從來沒有去過南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哪些國家,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哪些人種,所以在聽到德爾瑟說起他們的國家時,張獻忠臉上更多的則是迷茫。
在張獻忠的心里,一個充斥著妖魔鬼怪的西方之國緩緩浮現。
不過,也大概的明白了一些。
在張獻忠看來,應該是這樣的:
在大明南邊的爪哇,他們就在那里,他們的力量很強大,想進攻大明南方,獲得更大的利益,但他們的實力不夠,后來又聽說大明北邊有個叫做孫杰的人,如今正在造反,于是,他們就把主意打在了孫杰的身上,想聯合孫杰,一南一北,攻打大明。
“你剛才說,你是要去陜西那邊找孫杰?”張獻忠抓住了重點。
“是的,我要去找他!”德爾瑟如實相告,同時將自己的真實目的也一并說了出來。
沒有人不怕死,德爾瑟也是如此。
張獻忠若有所思:“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重新又回到了王位上,坐在那里靜靜地思考著剛才德爾瑟所說的那些話。
下意識將德爾瑟的那些來歷以及對他們國家的描述全部摒棄,因為這些內容和張獻忠無關。
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孫杰身上。
“聽這個家伙說,他們在爪哇那邊有很大的勢力,如果他們和孫杰聯合在一起,一南一北,說不定真的還能夠將大明南方徹底拿下。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豈不是要完蛋?好不容易從山西那邊跑過來,還沒過兩天安生日子就要面臨這事兒,可真背時!”
想著想著,他忽然抓住了什么。
眼睛瞬間明亮,又急匆匆的站了起來,來到了德爾瑟面前。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也變得洪亮。
雙手背在身后,臉上的威嚴也開始浮現。
大殿外面的光芒剛好照射在他的身上,加上在龍袍的襯托之下,竟然讓他的身形在一時之間變得偉岸起來。
“你可知道我是誰?”張獻忠低頭詢問。
德爾瑟一臉害怕的看著他。
他哪里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在來的時候,聽到一些向導提過一嘴。
但他對這些內容全部嗤之以鼻,再加上黃種人在他的眼里幾乎都是一個樣子,他又怎么能知道張獻忠呢?
“不知道!”
猶豫了大半天,他還是支支吾吾的搖了搖頭。
“哈哈哈!”
張獻忠忽然開始哈哈大笑。
此刻,他好像是執掌天下的皇帝,是世間的主宰!
“不錯,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就是孫杰!”
張獻忠收起了笑容,一臉鄭重。
大殿當中的這些部將們,全都是一臉恍然的樣子。
更有一些還要開口詢問,卻被張獻忠用眼神止住。
倒是站在旁邊的李定國心里有了猜想,明白了什么。
德爾瑟說,他要聯合孫杰對大明南方發動攻擊。
張獻忠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自己能混水摸魚的話,說不定還真的能夠拿下大明南方。
再說了,反正自己現在閑著也是閑著。
如今大明內亂不止,沒人顧得上他們。
過了這么長的逍遙日子,也總得想想以后。
空手套白狼,不做白不做。
反正自己也不用付出什么,先慢慢看,行的話,就干,不行的話就跑。
自己這里距離他說的那個什么爪哇非常遠,就算自己把他耍了,他難道還能從那么遠的地方跑過來報仇?
這事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大好事,沒道理不做。
再說了,根據德爾瑟所言,張獻忠對德爾瑟他們也有一定的認識。
至于是不是小鬼,暫且先放下。
“額,可是我在來的時候,聽人提過一次,說您姓張!”德爾瑟小心翼翼的道。
他手中也有大明地圖,雖然沒去過陜西,但心里也有一個大概的概念。
再加上之前掌握的消息,孫杰應該在陜西那邊。
這里并不是陜西,而是一個叫做湖廣的地方。
德爾特對大明的姓氏了解一二,在他看來,一個姓張,一個姓孫,很明顯不是一個人。
這可難不倒張獻忠。
只見他在德爾瑟面前緩慢的踱著步子,以一種非常自信的聲音,開始講解:
“眾所周知,我華夏之地源遠流長。你們這些人不是這里的人,所以并不知道這里的規矩。
我們這里的人一般都有兩名字,一個是名,一個是字。
我本名叫做張獻忠,我的字叫做孫杰。沒錯,我叫張獻忠,字孫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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