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枝繁葉茂,遮出一大片陰涼。

  鄧栗在樹下吃羊蝎子。

  “栗子,你雖然不是和尚,但這兒畢竟是佛門,你光明正大地吃肉,會顯得這天下到處都是佛法照耀不到的角落。”無妄不知什么時候來到鄧栗身邊。

  鄧栗沒理他,將一塊羊肉往嘴里塞,又喝了一大口酒,將肉沖進肚子里。她當著無妄的面一口酒,一口肉。

  無妄咽了口口水:“聽說少室山山腳很有多賣羊蝎子的館子,你這是從哪里打包上來的?”

  “外賣。”鄧栗終于開口了。

  “膽子太大了!”無妄說,“這事該管管了,如果讓山下的外賣隨便送上來,會給山上餐飲行業造成巨大打擊的。山上的東西本來就又貴又難吃,靠著壟斷優勢才勉強活下來的。如果讓山下外賣隨隨便便就往上送,這些館子還要不要活?我租金還要不要收?”

  鄧栗沒搭理他,繼續吃肉。

  無妄又絮絮叨叨說最近全球的經濟都不好,畢業生就業率也出了問題,工作累,工資低,放假少,弄得大家都不出來旅游了,出來的也很少買東西,這給少室山的旅游業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他說他想推幾個網紅和尚出去,一個奶狗型,一個禁欲型,一個霸總型,一個少年感,再加一個大叔型的情僧,找人捉刀給他寫幾首歌,編一段身世。就說他出家前有一個青梅竹馬,天意弄人,那個女孩子愛上了一個小混混,學會了抽煙,結果在秋天的草叢里抽煙,一不小心點燃了雜草,把自己燒死了。他心如死灰,于是來到少林出家為僧。但心中已有佳人,又怎裝得下蒼生?

  到時候把他們包裝一下往各大自媒體平臺一放,肯定能吸引很多慕名而來的女游客。

  其實想想也是,泥胎石像怎么比得上八塊腹肌的男菩薩吸引人?

  “那她們為什么不直接去白馬會所?”

  “誒!低俗!我這都是為了傳播佛法,以前人們為祛病除災來拜佛,為姻緣來拜佛,為高中為求財為心安來拜佛,現在為嫖鴨……為與少林僧人結一個善緣拜佛,有何高下之分?都是普度眾生,又何必在意動機用心?”

  鄧栗吃完最后一口肉,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無妄,你把這兒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無妄一閃身,擋到鄧栗身前:“你要去哪兒?”

  自從鄧栗回到少室山,無妄片刻不離地盯著她,一秒鐘都沒敢歇息,就是怕她下山。

  “跟你有關系嗎?”

  “栗子,我知道你……你想去張家和四娘山,但不行。”無妄說,“不行你明白嗎?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跟他們爆發沖突。”

  鄧栗翻了個白眼,往前走去。

  無妄又攔住他:“栗子,你不能去……”

  鄧栗抬起腳踹在無妄胸口,無妄喉嚨一甜,嘴角流出鮮血,但并沒有后退。

  鄧栗又抬起腳,一腳一腳踹在無妄胸口。

  無妄僅僅只是用橫練護住心肺,骨頭一寸一寸被踹斷,肌肉斷裂,血從眼耳鼻口流出來。

  “讓讓……”

  無妄搖了搖頭:“你現在這樣子……我不能讓你下山……”

  “你徒弟讓人殺了!”鄧栗突然咆哮起來,“你現在竟然還縮在山上,對著那些泥胎念經,你的佛就是這么教你的嗎!”

  “如今二十一門動蕩,要是我們再內戰,整個玄門都會人心惶惶,到時候如果有心人趁虛而入,多年秩序可能會毀于一旦……”

  “無妄,對于你而言,這些東西,就真的比自己的學生還重要嗎?他……他是你看著長大的,現在他死了,你就當做沒事發生嗎!”

  “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栗子,有些事,只能算了。”

  “我偏算不了!”鄧栗再一次重重一踹,將無妄踹飛出去。

  隨后,她下山而去。

  無妄倒在折斷的樹干上,遠遠望著鄧栗的背影。如果他真的拼命想要攔住鄧栗,應該不至于被她這么踹飛,只是不知怎么的,腳下就松了。

  ………………………………

  張如雄將飯菜一掃而空,回到沙發躺下,電視里的片子他已經看了第七遍。

  他是張家家主,卻被自己的兒女幽禁。其實自從他們從唐家堡回來,就解除了他的幽禁。但他依舊十分反對他們的做法,所以未出房間一步。

  這時門被打開,張如雄以為是阿姨來收拾碗筷,并未說什么,卻見到張綿緩緩進來。

  張如雄見張綿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棉襯衫,其中一條袖子空空蕩蕩,不由心疼,但并未說任何話。

  “爸,最近新上了一部電影,是你很喜歡的那個獨立導演拍的,今天下午正好有時間,一塊兒去看吧。”張綿走到沙發前坐下,“我們有好幾年沒看電影了吧?”

  張如雄躺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不去看張綿。

  “爸,電影票我已經買了,你回頭收拾一下哦。”張綿說完起身,往門口走去。

  “不收。”

  張綿到門口時,聽到張如雄冷冰冰地回應。駐足片刻后,笑著轉身:“爸,你總算跟我說話了啊。”

  張如雄繼續沉默。

  “爸,我承認之前把你關起來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保證以后不這么做了,好不好?”

  張如雄看了張綿一眼,許久之后,緩緩起身。

  張綿見張如雄終于起來,笑起來:“爸……”

  “張綿,你認為我生氣是因為你們關我嗎?”

  “難道不是嗎?”

  “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但……”張如雄盯著張綿空蕩蕩的袖子,“你發難唐家堡的事情……你這么做,只會害死張家!”

  “害死?”張綿愣了愣,笑起來,“爸,如今唐家堡一落千丈,自身難保,而我們呢?奪了唐紅那么多寶貝,張家早已不是往日的張家了。爸,我之前邀你去唐家堡取寶,你沒去,錯過了那日唐紅的表情。唐家堡開了法寶庫,我想要什么,就取什么,唐紅連個屁都不敢放。那天我就算拿她兒子擦屁股,她也只能在旁邊賠笑。這可是曾經不可一世的唐紅……爸,這局面是誰促成的?是我。”

  “一時的風頭,你這不過是玩火自焚!”

  “爸,你太謹慎了,如今的局勢早就變了。唐家堡被廢,少林一落千丈,我們張家在唐家堡一役,名揚天下。”張綿輕輕抓著自己的肩膀,“張家能有今日,我這條胳膊,值了。”

  “你聯合趙懷德在唐家堡演了這么一出,不但讓唐門一蹶不振,甚至間接讓喜樂和尚死了,你真以為唐紅和少林會放過你?”

  張綿看著自己的父親唯唯諾諾的樣子,終于失去了耐心,而這反倒是讓她大笑起來:“唐紅早就被打斷了脊梁,她敢做什么?至于少林的無妄……如今這局勢,他早已經自身難保,還敢來找我張家的麻煩?等少林老一輩再死幾個,又后繼無人,到時候少林方丈指不定還得反過來巴結我們。爸,這一回要說有什么讓我后悔,我唯一覺得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把那個叫鄧栗的女人給殺了!”

  “張綿,你這樣會害死張家的!”

  “呵呵呵呵呵呵,害死張家?不,我會帶來一個繁盛的張家。”張綿轉身,向門口走去。

  開門時,她再一次駐足,掏出手機,說:“爸,別看電視了,換個智能手機吧,手機上什么都能看。光碟機,過時了。”

  張如雄沒有回應,只是把電視的音量開到最大。

  她笑了笑,不再說話,準備離開。這時手機忽然亮了,一條新聞跳動在屏幕上。

  而這條消息在也同一時間,跳到了每一個玄門中人的手機屏幕上。

  新聞的標題只有十個字——四娘山掌門趙懷德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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