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236章 睡不著,不如來做快樂的事情。
  喬氏這樣的年紀,竟還會在這樣的時候,有了身孕?

  這可真是大大超乎明棠的意料,她好不容易起來的那些睡意一下子便飛到了九霄云外。

  她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的,這會兒一下子靈臺清明,頓時想翻身下榻,前往書房。

  卻不想腰上忽然環上一雙手臂,將她往后一拉。

  明棠又重新跌進床榻的香軟窩中,后背頓時貼上男人溫熱的胸膛。

  “要去哪兒?”呼吸靠得太近,明棠只覺得他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一下子撲到自己的耳邊,裹挾著滾燙的呼吸。

  明棠耳側最是敏感,頓時紅了半邊的臉,才想起來這尊大佛迫著她用過了燕窩之后,便追著她進了寢房,硬是同她洗漱換衣,又跟著她上了床榻,說是今兒太累,沒有那力氣回滄海樓去了。

  她可沒有那拗過謝不傾的力氣,只能憋憋屈屈地同他一塊兒就寢,抵足而眠,半晌迷迷糊糊快要睡著,就聽得拾月將這個消息遞上來,頓時清醒。

  喬氏院子里自然有她放進去的眼線,知道喬氏的婦科一直就不大好,癸水也時來時不來,十分不準。這一回喬氏確實有三個月沒有癸水了,卻不知竟是懷孕了。

  大意了。

  “夜里不好好睡覺,要去哪兒鬧騰?”謝不傾的怨氣有些重。

  “……有大事。”明棠試圖撥弄開謝不傾環在腰間的手,卻怎么也推不動他,只能同他講講道理,“此局本來一直在我計算之內,卻橫生如此枝節,我總要去好好看看。大人若是累了,先自行休息就是。”

  謝不傾將自己的下巴擱在了明棠的頸窩上,聲音更倦了些:“有甚可看的,不過一圈子蠢蛋,懷了胎兒也不一定能生得下來,這府里頭看著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你費這等心思去看他們,不若多睡一會兒,對你的身子總沒壞處。”

  話是如此,但明棠總有幾分不放心。

  她行事風格如此,事事都要思慮周全、安排合宜才做,如今生出變故,她便不免想要重新布局。

  謝不傾的嗓音更輕了一些:“你若去了,本督休息不好。”

  這話說得——難不成沒了明棠在側,他便睡不著了?

  明棠沒信,只當他在油嘴滑舌,仍舊有些掙扎之意。

  謝不傾掐著她的腰,側頭去吮她的脖頸與耳垂,恨恨地以犬齒銜著她脖頸上的軟肉摩擦,只道:“你若實在是有這空閑功夫去看這些閑雜人等,想必也是精力充沛的很,不如不睡了,做些旁的事情。”

  說著,他竟就要將明棠壓在身下,伸手去抽她的衣帶。

  夜里休息穿著的中衣自是輕薄,明棠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覺到謝不傾指腹的粗繭與源源不斷透過來的熱度。

  他的手指纖長,明棠自然記得這手指何等放肆。

  明棠忍著被他觸碰帶來的陣陣酸麻,一手去握他的手,一面壓著要溢出輕喘的嗓音同他說:“拾月還在外頭,你做什么!”

  謝不傾已經捏著她的下巴吻過去:“她若知情識趣,就該自己出去。”

  此刻拾月確實在寢房的最后一道門外,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

  她自然是知道九千歲今夜又宿在此處,聽得里面窸窸窣窣的一頓聲音,就知道那位脾氣大得很的大人被打攪了休息,這會子不痛快得很。

  但這位自然是舍不得怪罪明棠的,于是便是自己這個來報信的討不痛快。

  但現下與喬氏有關的消息又十分重要,她可不敢隱瞞不報,畢竟如今她心中的主子不是西廠而是明棠。

  正在心里胡思亂想著,卻聽得里頭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停了下來。

  “不管她起不起來,你的消息已經送到了,便先出去,還當真在這兒聽墻角?”

  謝不傾陰惻惻的聲音在門內響起,拾月才一個激靈,發現自己做事做得太死板,忙不迭地先出去了。

  她雖不知道怎么樣,卻覺得今夜小郎君的腰肢恐怕是又不會好了,想了想,干脆還是先下去備水罷——無論如何,熱水總是用得著的。

  而內間兒的謝不傾,手雖放在明棠的衣帶上,又含著她的唇舌頂弄吮吻了一會兒,卻著實不曾造次,并未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他只是嚇唬明棠的。

  謝不傾松開了明棠氣喘吁吁的唇,只是安撫性地在她的頸側和胸口烙下幾個輕輕的親吻,捧著她小小的臉兒,說道:“現下夜也深了,本就是該休息的時候,以二房的性子,又是喬氏這般高齡卻有孕的時節,也做不出什么變動。

  你若是現下起來,巴巴地等那頭的消息,沒得消息不曾等著,還拖累了自己的身子,不如先歇著,等明日再看。若是心焦,便早些起來看,只當是本督令你休息的,若是有什么變故,自有本督幫你兜著,你體弱,別不將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

  明棠小口喘著氣,以為自己今夜又逃不了一頓顛鸞倒鳳,卻不想謝不傾并無此意。

  他重新將明棠攬入懷中,甚至為她尋了個更舒坦的臥姿,輕輕地揉揉她的發頂。

  謝不傾分明已經洗浴過了,身上的衣裳也是這邊備著的干凈的,不曾熏過香,可那點兒淡淡的冷檀香似乎仍舊縈繞在他的胸膛發梢,明棠如此埋在他的胸膛懷中,也被那檀香安撫得漸漸安神。

  “棠棠兒,你給自己的壓力實在太過,整日總想著事情若生了變故你要如何,可事情總會生變故,你提前已經做了許多應對變故的準備了,何必又給自己再添一層枷鎖?

  誠然,未雨綢繆是好事,可如今已是休息的時候,以你對二房的了解,應當也曉得短短一個夜里他們生不出什么浪,不如放松一二,不要日日都叫自己背負著這樣的苦楚。”

  他的話語極溫柔,在安靜的夜色之中,一字一句流淌進她的心里。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人同她說過的話。

  從明棠記事起,她便實在太弱,處境太差,是以,她從小就逼著自己自強,不敢軟弱一步。

  從沒有人跟她說,她也可以給自己緩一口氣,她一直在逼著自己往前行,不敢踏錯一步,生怕承受不了踏錯的后果。

  而謝不傾仿佛是洞察了她心中所想,將她攏在懷中的動作愈發輕柔。

  明棠的耳側貼在他的胸膛,聽得他沉穩的心跳聲,自己那陡然生出些緊促的心也漸漸和緩下來,與謝不傾同調。

  謝不傾在明棠看不見的地方,低頭在她的發頂也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他的聲音也如同隨著夜深慢慢爬上窗口的月色一般,淺淺流入明棠的耳廓。

  “人總有休息的時候,更何況你再不是從前一個人了,何必逼得自己事事都承擔?你身后有人在撐著你,便放心依靠。

  譬如西廠,這個時辰也有那樣多拿著俸祿要做事的人,無論你開不開口,本督其實早已經叫他們盯著二房的人,盯著他們的所有風吹草動,明日一早便會帶著消息來向你稟告。

  人養著,自然是來用的,否則花那樣大的精力和錢財將他們養起來是做什么的?你只需要自己好好休息,諸事叫下頭的人去做就是,若累垮了身子,誰來替他們排兵布陣,決策一切?”

  明棠從前沒聽過這樣的話,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從前從來沒有這樣的底氣撐著她休息。

  可謝不傾的話,好似是說她也有底氣,不再如同從前一般只是一個人。

  謝不傾從來不講道理,也從不曾這樣溫柔貼心地與明棠解釋這樣多。

  他從前總是那樣隨心所欲,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難得如同今夜將自己做過的事掰開了,揉碎了同明棠說。

  明棠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從先前那樣變成現在這樣,一切自然有其緣法。

  只是那緣故究竟如何,明棠心中并不敢確定。

  她的心跳略略快了一些,沒再糾纏二房之中的事情,只是忽然攥緊了身邊人的衣襟,小聲地問他:“你這一次去,什么時候能回來?”

  謝不傾知道,她不是在問謝不傾什么時候回來,只是在問,他什么時候能將那個問題的答案告訴她。

  其實二人分明已然互知那些心中所想,卻總是執拗地要等到一個說出口的機會。

  明棠在等他開口,才敢確定心中之念不是虛妄;

  謝不傾在等他回來,那時候才能見她真正不被束縛翱翔。

  即使夜色深沉,看不清他眸中神色,他卻仍舊垂下眼,攔住那些險些脫籠而出的深情。

  他笑道:“這樣著急問,催著本督回來,本督都尚且還未出去,就已經開始想本督了?”

  若是往常,這臉皮薄的小兔崽子自然是一口否定,絕不會理會謝不傾的那些插科打諢;

  可今夜,明棠在這夜色之中沉默許久,才帶著一些微微的鼻音,一聲輕輕的應和——“嗯。”散在了風里。

  這大大出乎謝不傾的意料,他的呼吸微微一緊,禁不住想要重新從她口中再聽一次:“你方才說什么?”

  明棠卻不如他的意了,只道:“我的問題,你要回來之后才回答我;那我的答案,自然也等你回來之后再告訴你。”

  謝不傾莞爾。

  他沒再追問,總歸他早已經聽到了。

  ——但他想聽的,是宣之于口,沒有半分阻攔的心意;

  他想見到的,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高懸月,終于肯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懷中。

  “好,等本督回來之后,你再與本督說,今日便先休息罷。”

  謝不傾的最后一句話也帶著溫情,明棠應了一聲,誰不曾說話,心卻有些雀躍,好似終于從游移不定落到了實處。

  她本來毫不期待他要出去做什么,也不期待他什么時候回來,可如今她竟好似那等待征人歸來的妻子,人還未離去,她便已經開始期待他的歸來。

  明棠從前是何等懂分寸的人,不會探聽旁人的隱私,也不會管他究竟要去做什么,既不逾矩,也不感興趣。

  但如今有人入了她的眼,進了她的心,因著這份期待,幾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甚至想要知道他究竟是要去做什么——不問他什么時候回來,若能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便也可算清他究竟什么時候能回來。

  就仿佛自己幼時等著新年,等著生辰一樣,一日日算著自己究竟在心中等待多久,便能等到他的答案。

  于是在一片濃稠的夜色里,在明棠心中天人交戰了不知多久的時候,明棠輕輕地勾了勾他的衣帶,小聲問道:“大人,可否能告訴我,你是要去做什么?”

  她終究是忍不住要問,便打算拖于天意——

  若謝不傾醒著,自然能聽到她的問話,她便要求一個答案;

  若謝不傾睡了,便當天意要讓她靜候,那她便也靜靜等著。

  他們在夜色之中合上了雙眼,彼此都不知心中的微微燃起的火,終將星火燎原。

  *

  方才那人開口,她心中便是一哂。

  她從不信明府的人對她有什么好意,這話說得確實體貼,但正是體貼,她才丁點不信。

  明棠上輩子雖不曾與謝不傾打交道,卻知道謝不傾的許多怪癖,其中一項,便是不許人背對于己。傳言其人微末時屢遭輕賤,故而如今起勢,絕不允旁人看輕自己,若是無故背對于他,恐怕落得個人首分離的下場。

  方才她側耳聽聲,正是判斷西廠人馬大抵要多久過來,而這時間顯然不夠她走入驛館之中。她若真是前世里的自己,大抵會想避謝不傾之鋒芒,聽那人的話走了。而她還未走到一半,車駕就已入院。

  她將大剌剌背對謝不傾——犯他的忌諱,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么?!

  謝不傾若要殺她,雖可能是有些麻煩,但絕對算不上什么難事。

  明棠臉上溫和,心中卻早已譏誚不已。

  明府的人,果然沒有一刻不想她死。

  借謝不傾的手殺她,清清白白,天衣無縫。

  思及此處,明棠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們這般機關算盡,為著將這個爵位偷去她們二房三房,如此殫精竭慮,卻不知她若一死,這爵位便要煙消云散。

  什么國公府門庭,清貴士族、六姓之一,皆會隨著她的逝去而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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