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的寒意，讓景瑟抖如篩糠。
兩年前白悅失去生育能力，賀時宴讓人摘掉了自己的子宮，兩年后的今天，難道要自己用一條腿去賠白悅么？
“時宴。”
病房里傳來白悅虛弱的聲音。
賀時宴冷冷盯了景瑟一眼，松開了她，起身進了臥室。
門沒關，景瑟正好可以看到病床前的畫面，聽的也一清二楚。
“還疼么？”
“有你陪著我，沒那么疼了。”
白悅拉住了賀時宴的手，畫面落在景瑟的眼中，像一根針一樣刺著。
她索性低下頭，眼不見心不煩。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忽然傳來賀時宴叫她的聲音，“進來。”
低沉的嗓音泛著寒意，讓景瑟打了個激靈。
病房里。
白悅的病態中透著讓人憐惜的柔弱，正靠在賀時宴的懷里。
景瑟緊抿著唇，倔強的站著。
賀時宴被她眼中的倔強惹怒，“今天的事情，你就沒什么要跟白悅說的么？”
“時宴，”白悅的聲音響起，話語中滿是歉意，“這件事怪我，是我主動去找她，想給子岳送點錢，畢竟子岳在我身邊待了兩年，我舍不得。”
說罷，她還假惺惺地看向景瑟，“可是我沒想到她甚至沒讓我開口，誤會我是去找她麻煩的，就推了我。”
景瑟氣的拳頭都捏緊了，“你給子岳送錢？你會有這么好心？你巴不得子岳死在你面前，少惺惺作態了。”
“景瑟！注意你的態度，”賀時宴目光陰沉，極冷的聲音落下，“推人還有理了，你永遠是這么不知悔改。”
聽了這話，景瑟臉一白，掌心掐的生疼。
白悅永遠這么虛偽，可偏偏賀時宴就喜歡她，所以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她永遠都是對的，自己永遠都是錯的。
“既然你不覺得自己有錯，那就在你腿上也劃一刀，或許你自己感受到這種痛苦了，才能知道人要活得善良點。”
聽到這話，景瑟的臉上連最后一點血色都沒了，心頭被巨大的恐懼席卷，膝蓋一軟，幾乎站不住。
此時，白悅才開口，“時宴，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就算在她腿上劃一刀，我也不能立馬就好起來。”
賀時宴攬著她，“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寬容。”
白悅頓了頓，“不如這樣，我的腿受了傷，需要人照顧，家里人又都笨手笨腳的，讓她來照顧我吧。”
不等賀時宴開口，景瑟忽然臉色一變，急聲道，“我不去。”
她寧可在這兒跟白悅道歉，也不想天天看著賀時宴和白悅兩個人夫妻恩愛，出雙入對，那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原本賀時宴還沒想好要不要這么做，見景瑟這么激動，當下眸色一沉，“由不得你選擇。”
“從明天開始，你來照顧白悅，直到她完全康復為止。”
賀時宴的語氣斬釘截鐵，容不得任何質疑。
比起劃傷一條腿，景瑟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景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病房的，出來時被走廊上的冷風吹的渾身發冷，打了個激靈才醒過神來。
“站住。”
病房門口，賀時宴叫住了她。
景瑟心中一冷，“說好的從明天開始，賀先生還有什么事么？”
“去外科把你的手處理一下。”
景瑟的左手已經腫的不像樣，青青紫紫的一大塊，未愈合的傷口稍微動一動就會滲出血珠來，十分駭人。
“賀先生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不會耽誤明天來照顧賀太太。”
景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這么跟賀時宴說話的，她心頭就是憋了一口氣，不把這口氣撒出來，她覺得自己會被憋死。
賀時宴眉頭微蹙。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還要回去把事情安排好。”
丟下這話，景瑟也不管他答不答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廊的燈照在賀時宴身上，將他高大的身形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他盯著電梯方向，直到看見數字停在七樓，才挪開了目光。
賀子岳的病房，在七樓。
方敏本來都睡著了，看到景瑟來，嚇了一跳。
“不是讓你回去休息么？你怎么來了？”
“噓，”景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給賀子岳掖了掖被子。
方敏打了個呵欠，“你是有多不放心我照顧他呀。”
余光忽然瞥見景瑟的手，她的臉色立馬變了，“你手怎么回事？”
景瑟一愣，立馬把手藏到身后，卻已經來不及了。
方敏抓住她的胳膊將她的手硬拉到了燈光下，當即倒抽了一口冷氣，“我cao了！特么的我才眨眼功夫沒看著你，怎么又出事了？”
“你小點聲，”景瑟怕吵醒賀子岳，急忙扯了扯方敏，“我沒事，就是今天在酒吧遇到幾個醉酒的客人，鬧了點事。”
“哪個孫子？是不是常來的那幾個”
“好了，王老板都給我協商好了，人家也賠我錢了。”
“你掉錢眼里了？”方敏一臉恨鐵不成鋼，戳著景瑟的腦袋罵她，“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能不能硬氣一點，掄椅子還是啤酒瓶，那不都是順手的事兒么？每次都是你自己吃虧。”
罵歸罵，方敏還是拉著她去藥店買藥處理傷口。
“忍著點兒啊，這個是消毒的，以防感染。”
雙氧水倒在腫脹的手上，與傷口發生反應冒出白滋滋的泡泡，仿佛沸騰的水似的，痛的景瑟五官都擰成了一團，另一只手死死抓著椅子。
好不容易這一陣疼過去了，她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方敏處理傷口的動作很熟練，一看就是沒少受傷，像她這樣十幾歲就出來摸爬滾打的女孩子，什么都經歷過，卻還能有這樣一顆赤子之心，這讓景瑟發自內心的欽佩。
夜深。
賀時雨在梳妝臺前欣賞今天新做的指甲，旁邊的傭人給她端來茶水。
“白悅姐還沒回來么？”
“大小姐您不知道？太太受傷了，這會兒在醫院呢。”
“受傷？”賀時雨的眼中掠過一抹異樣，“怎么回事啊？”
“不太清楚，不過說是明天就能出院，而且太太還要帶回來一個人，讓收拾出一間傭人房，您猜是誰？”
“誰啊？”
傭人壓低了聲音，“是景小姐。”
賀時雨一怔，短暫的詫異之后，唇邊緩緩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新人舊人齊聚一堂，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