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完全亮。
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一縷陽光，正好灑在藏藍色的真絲被單上。
景瑟走到床邊時呼吸都屏住了，大氣也不敢喘，生怕驚醒了賀時宴。
她小心湊近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試圖找角度看到內側來驗證自己的猜測，盡管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正看著，頭頂忽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你在干什么？”
景瑟脖頸一僵，不等她抬頭，整個人便被拽到了床上，滾了半圈，高大的身軀宛如一座山，擋住了那一縷唯一的光。
陰影將景瑟整個籠罩，她呼吸一滯，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喘不上氣。
賀時宴手下力道加重，按的她幾乎陷進床里，“說話。”
景瑟的喉嚨里溢出痛苦的辯駁聲，“我……我只是想看看你醒了沒有。”
“是嗎？”賀時宴壓根不相信她說的話。
剛剛這個女人看的分明是他的胸口。
此刻，景瑟掙扎不得，短發凌亂地散在腦后，那張清秀的臉完全展露在賀時宴的眼前，咫尺之距，呼吸交纏。
看著她那那雙無辜清澈的眼睛，賀時宴的身體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讓他的眸色猛地沉了下去。
對于男人而言，清晨的身體比起平時更容易被撩撥。
景瑟猶不自知，泛紅的眼眶看起來可憐極了，落在男人眼中，愈發勾人。
賀時宴只覺得喉嚨發緊，修長的脖頸上喉結微微的動著，難以自持地抓住了她的肩膀，竟直接扯下了那層薄薄的布料。
“啊——”
一片涼意襲來，景瑟驚呼一聲，眼中寫滿了驚慌。
賀時宴要干什么？
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中，更加刺激了男人的視線。
而就在這時，“篤篤篤”，房間里忽然響起敲門聲。
“少爺，您醒了嗎？”
渾厚的聲音是賀家夫婦身邊的管家。
“什么事？”
“夫人叫您一起去用餐。”
“知道了，馬上來。”
門外安靜下來。
景瑟只覺得身上一輕，回過神時賀時宴已經坐在床邊整理衣服。
她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一道陰影從床邊落下，賀時宴站了起來，冷冷道，“你如果這么不愿意安分守己地待著，我也可以滿足你，但你依舊什么都得不到。”
景瑟心中一驚。
賀時宴竟然以為自己是在勾引他么？
“我沒有……”她攥緊了衣服，滿心屈辱。
“呵，”賀時宴看了她一眼，泛著寒意的鳳眸中夾著嘲弄，臨走前丟下冰冷無情的四個字，“好自為之。”
景瑟緊抿著唇，強忍著才沒落下淚來。
早上景瑟在偏廳吃了飯。
雖然已經不是賀太太了，但城郊別墅的傭人并不像老宅的那樣勢利眼，還是把她當做客人，細心地準備了早餐。
另一邊，賀時宴則是在餐廳陪同賀家夫婦用餐。
“聽說，你昨晚把她帶過來了？”
賀夫人喝著一碗燕窩，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話。
賀時宴立馬放下了筷子，“景然出獄后，大概會找他姐姐。”
賀夫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倒也是，十個億的欠款，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讓他們賴了，就算是破產，也得讓他們吐出來，不過……”
賀夫人頓了頓，抬起頭看向賀時宴，一雙溫柔的眼睛里卻沉著幾分威嚴，“你對她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沒有。”賀時宴回答的很干脆，“您多慮了。”
“沒有就好，”賀夫人松了口氣，“我不喜歡她，對了，你和白悅的婚禮還辦么？”
“等忙完這陣子吧。”
“不想辦就算了，”賀夫人輕描淡寫道，“原本家里有子岳，想著她不能生育也沒事，至少可以一心一意照顧你的孩子，現在看來……”
賀時宴的眸色微微一沉。
賀父看出了異樣，笑著打岔道，“這事兒不著急，以后再說吧。”
“怎么能不著急？外面的傳言我聽著心煩。”
賀子岳不是賀時宴親生這事兒圈子里早傳開了，傳來傳去傳成了賀時宴沒生育能力這才被戴了綠帽子，連賀家對付景家也和這事兒扯上了關系。
賀父勸了幾句，好歹是讓賀夫人順了氣，但賀時宴臨走前還是被她耳提面命，讓他重新考慮婚事。
早上八點，銀灰色的賓利車停在醫院門口。
景瑟跟在賀時宴身后慢吞吞地下了車，心里直發慌。
電梯上了七樓。
賀時宴邁著修長的腿朝著病房走去，景瑟急忙跟上。
剛到病房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方敏和賀子岳說話的聲音。
“干媽，媽媽什么時候來看我？”
“子岳乖乖吃了早飯，媽媽就來看你了。”
“干媽上次也是這么說的，騙人。”
“干媽沒有騙你，子岳乖乖的，身體好了才能見到媽媽呀。”
大概是被說動了，賀子岳這才同意吃東西，可是剛吃了沒兩口就突然嘔吐起來。
聽著房間里傳來劇烈的嘔吐聲，景瑟心里一急，直接推開房門，“子岳。”
“景瑟？你回來了？”
景瑟顧不上解釋，熟練的從床下抽出藍色的塑料盆，一邊拍著賀子岳的后背一邊安慰他，“吐到這兒，子岳。”
方敏看著揪心，不忍的避開了目光，卻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
“你是？”
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方敏一下子意識到了點什么，“你是子岳的爸爸吧？”
聽到這話，景瑟臉一白，“方敏。”
不知道為什么，賀時宴沒有否認，擰著眉看著景瑟母子。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賀子岳這么痛苦的樣子。
“他怎么了？”賀時宴薄沉的聲音在病房里響起。
一聽這話，方敏來了氣，“化療反應啊，醫生沒跟你說？你這人怎么當爸的？我看你這樣也挺有錢的，怎么能放著老婆孩子自生自滅？”
“方敏，別說了。”
景瑟怕方敏惹怒賀時宴，急忙制止。
“自己失責，還不讓人說了？”方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你就欺負景瑟脾氣好是吧？你們這種男人我見過了，不負責任，遇到事情躲得比誰都快。”
“爸爸。”
稚嫩的童音打斷了方敏的話。
看著賀子岳虛弱蒼白的小臉，賀時宴的眉心動了動，神色復雜。
景瑟忙把盆遞給方敏，“方敏，麻煩你幫我去倒一下。”
方敏皺了皺眉，不想在孩子面前再說什么，便拿著盆怒氣沖沖地走了，臨走把門關的震天響。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