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痛暈過去，意識模糊中，只感覺到冰冷的器械扎進身體里，痛覺也漸漸麻木。
手術的時間明明還沒到，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推進手術室里，沒有麻藥，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讓她承受最大的痛苦……
景瑟痛的雙目緊閉，她知道，這是賀時宴在懲罰她，懲罰她破壞了賀時雨和江承毅的婚禮，放跑了江承毅。
另一邊，賀家。
因為賀時雨的婚禮被取消一事，賀夫人狠狠發了一通火。
“這就是你給你妹妹安排的好婚事，我什么時候丟過這種人，婚禮上，新郎跑了，把我們賀家當成什么了？”
賀時宴一聲不吭，靜靜地承受著母親的怒火。
“好了，這件事怎么能怪時宴呢？”賀鑭勸著她，“早就說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兩個人沒意思，那趁著這次把婚約取消了算了。”
“是要取消的，”賀夫人沉著臉，“但也沒那么容易。”
賀夫人的目光落在賀時宴身上，“你說呢？”
賀時宴終于開口，聲音薄沉有力，“您放心，我會讓江家給時雨一個交代。”
賀夫人‘哼’了一聲，顯然是火氣還沒散，賀鑭扶著她進屋休息去了。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賀時宴一人。
“賀總，車備好了。”
司機在門口說話，賀時宴微微頷首，起身離開了家。
坐在車里，賀時宴閉目養神。
雖說賀家當初收養的是他們兩兄妹，可其實當時去孤兒院領養時，賀夫人只看中了賀時雨一個，畢竟她年紀小些，女孩兒也更加親人，而那時候賀時宴已經十幾歲了，性子又孤僻，實在不適合被領養。
那時候是賀時雨哭著鬧著要和哥哥在一起，賀夫人這才連賀時宴一起帶走的。
妹妹賀時雨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的親人，所以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妹妹能過得幸福，至于時家的仇恨，他一個人背負就夠了。
手機鈴聲拉回他的思緒，睜開眼看到來電，冷眸中掠過一抹幽深。
“喂？”
“手術結束了。”
聽到這話，賀時宴眉心微蹙，半晌“嗯”了一聲，話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你就不問問手術成不成功？”
“這么小的手術都能失敗的話，你這醫生就別當了。”
“切，給我戴高帽子也沒用，”電話里男人的語氣很不屑，“告訴你一聲，手術沒什么問題，不過她人還是疼暈過去了，血氧一度降低到平均值以下，這兩年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比我預想的還要差。”
頓了頓，他又說，“友情提醒你一句，她的身體禁不起折騰了。”
賀時宴的眉心緩緩斂緊，“沒人折騰她，是她自己不知死活。”
掛了電話，賀時宴重新閉上眼，卻怎么也無法安心。
后視鏡中印著男人的眉眼，鼻梁陡峭如懸崖，緊皺的眉襯的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愈發冷冽，他忽然睜眼，“去醫院。”
“……”
手術后，景瑟睡得昏昏沉沉。
身體的疼痛一直在敲打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知道取卵手術會疼，但是卻沒想到這么疼，在此之前她還抱著一線希望，因為也有很多人是不太疼的。
開門聲中，一道冷肅的身影走了進來。
賀時宴踱步到床邊，看到一張蒼白瘦削的臉，單薄的像是一張紙，輕飄飄的被壓在被單下。
一個取卵手術而已，都能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后面還有未必就能一次成功的試管以及后續漫長的懷孕養胎過程。
醫生不止一次提醒過這女人，她的身體暫時負荷不了懷孕，何況取卵試管等一系列復雜的操作，是她自己不要命。
賀時宴的腦海中冒出‘活該’兩個字。
“別走……”
女人忽然發出一聲囈語，蒼白的小臉緊皺成了一團，冷汗津津。
噩夢纏人也是一種折磨。
賀時宴的眉心緩緩斂緊，半晌，龐大的影子在床單上放大，床畔陷下去一塊，賀時宴伸出大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有點發燒，但還好。
就在他要按床頭呼喚鈴叫護士來時，忽然聽到女人的口中喃喃喊出一個名字，“江承毅。”
賀時宴臉一沉，大手停在了半空，緩緩攥緊成拳。
“放過他！”景瑟從噩夢中驚醒，尖叫一聲睜開了眼，卻一眼看到床畔的身影，瞬間臉色慘白。
她恐懼的樣子落在眼中，男人的眸底怒意翻涌，“看樣子，沒能在婚禮當天跟江承毅一起逃跑，很讓你遺憾。”
景瑟干澀的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賀時宴冷聲質問，“江承毅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景瑟想坐起來，卻被賀時宴按住了手腕，針扎的疼痛襲來，她正輸著營養液，而賀時宴顯然是故意的，并未放松力道。
景瑟痛的聲音都在顫抖，“疼……”
“還知道疼？”賀時宴的聲音冷的像塊冰，“心里惦記著江承毅，卻還想著要懷上我的孩子，你只讓我感覺到了惡心。”
惡心？
男人眼中的嫌惡刺的景瑟目光模糊，心中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在賀時宴眼中，無論自己怎么做，她永遠都是一個品行不端，道德敗壞，現在還腳踩兩只船，什么都想要的貪心女人。
景瑟緊抿了一下唇，忍著痛緩緩開口，“隨便你怎么說，只要你能讓我救子岳。”
“賀子岳有你這樣的母親，也是他的不幸。”
景瑟痛苦道，“至少我是他親生母親，我不會害他，不像有的人，兩面三刀心如蛇蝎。”
這話讓賀時宴眉頭一皺，“你這話什么意思？”
正當景瑟要說白悅下藥一事時，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隔著半片玻璃，門外的人是周助理。
“賀總，太太來了。”
聽到這話，賀時宴抬起眼皮，冷眸幽深。
景瑟的手被松開，被壓歪的輸液針幾乎將她手腕血管扎穿，直接冒出血來。
景瑟心一慌，掙扎著去按呼喚鈴，卻被賀時宴抓住，任憑鮮血順著她纖瘦的胳膊滑落，染紅了大片床單。
“想清楚了，就說出江承毅在哪兒，否則的話你這條命未必撐得到試管成功。”
冰冷的聲音落在耳畔，景瑟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