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當年離開的時候皇子們有的尚在襁褓，有的還沒出生，如今見到孫輩，倒是沒有對待帝后夫妻倆時那么橫眉冷對，語氣還算溫和：“這便是太子吧？靠近些，讓哀家仔細瞧瞧。”
她再怎么討厭皇后，倒也不會太牽扯到太子，只是玉妃這一路上明里暗里沒少給高太妃灌耳風，再加上第一個迎接她的是五皇子，這就讓本就偏的心更偏了。
太子繞過屏風跪到太妃跟前，十足乖巧的樣子：“皇奶奶。”
回來第一日，就算陣營分明，雙方表面上的功夫也得做，太妃讓皇帝去一邊坐著喝茶，和顏悅色的問了太子幾個問題，拉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就把皇后單獨晾在一邊，跟沒看到這個人似的。
太子一開始還能從善如流對幾句，討好賣乖試圖刷點好感度，時間長了便忍不住關注起還在外頭的皇后，頻頻轉頭。
皇后被晾著這么久，面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甚至連禮儀體態都維持的毫無破綻，她同老太妃婆媳關系不和是在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便有的老問題，現在她是國母了，太妃不會像從前那樣磋磨她磋磨得明顯，只是多站一會兒而已。
皇后早就習以為常，太子卻是第一回見識到，忍不住想要回護皇后，在對上后者的目光時卻忍了下來。
來之前皇后就同他說過了可能發生的情況，并且特意叮囑了太子千萬不要在太妃發難的時候犯傻......
太妃手上捻著一串佛珠轉，微微闔著眸子，仿佛沒看到這母子倆的小動作：“本來想趕在太子娶親前回來的，結果在黔州出了這樣的事兒......太子妃呢，怎么沒同你一起來？”
太子忍下了心里的焦慮，恭敬回答：“回皇奶奶的話，太子妃這幾日感了風寒，您才回來身子還疲累著，若是將風寒過給了您就不好了，等她好些，孫兒就立刻帶她來拜見您。”
太妃淡淡應了一聲，同太子說完話又同皇帝道：“哀家今日乏了，你們幾個來看看便罷了，讓其他各宮的不用這么殷勤。”
“是。”
生生又多拖了半個時辰，太妃面上露出了明顯的疲態，這才揮揮手放人。
走出仁壽宮的時候皇后身子晃了晃，太子立刻上前去扶了一把，低聲憤然道：“太妃做的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他從前就知道高太妃回來之后不會站在他們這一邊，可沒想到她偏心的這么明顯，才回來第一天就這么不加掩飾！
皇后動了動已經站的僵硬的身子，面色平靜道：“比起從前她做的事，現在這點算什么。”
不過想想五皇子千趕萬趕把高太妃被接回來也已經晚了，若是按照原先的計劃，早半個月回來都可能會耽擱許多大事兒，現在皇帝已經進入了回光返照最后一個月，接下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太子便能等皇帝駕崩以后順理成章登基！
高太妃想垂簾聽政扶持五皇子上位，絕無可能！
若是能順利成大事，他們母子受的委屈便都不算什么。
皇后這么想著，將心中暴漲的殺意壓深了一點，低聲叮囑道：“我兒，再忍忍。”
等過了最后這段時期，什么高太妃，什么玉妃五皇子......統統都是隨手就能處理的階下囚。
*
仁壽宮內，這一家三口離開后，高太妃面上最后一絲平和也變得冷淡。
她看著安靜立于自己身側的阿清，忍不住傾吐在心底積壓已久的怨訴：“是不是覺得哀家對于皇后有些過于嚴苛了？”
阿清沒說什么，只一雙黑眸靜靜注視著她，太妃也沒指望這個啞巴似的貼身婢女能開口說些什么，自顧自道：“若皇后是正經世家出身，我也不會這般待她。”
常家一脈擅巫蠱之術，宮斗多年的老太妃年輕時便在這上面吃過不小的虧，因此對這邪術憎惡至極，就算常茹是當時京城最負盛名的“鳳命”，也半分不能接受。
她早早就給皇帝挑好了未來皇妃的人選，正是現在的玉妃。
結果皇帝沒看上千挑萬選出來的玉妃，死活要同常家結親，最后更是擅作主張約過她直接求先帝賜了婚，高太妃怎么攔都攔不住。
“簡直就像是中了那女人的邪術......”高太妃閉了閉眼。
玉妃是后來才進宮了，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寵幸了幾回，太妃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喬貴妃又接著入了宮，這下好了，兩個都不要了，往后便開始了喬貴妃的冠寵六宮日常，已經是相府的喬家更上一層樓。
“喬貴妃哀家見了，確實是個賞心悅目的，只是性子太過嬌縱......”
后來太妃在皇宮越呆越心煩，索性自請出宮守皇陵去了，連自己的加封儀式都沒要。
眼不見心不煩，后宮這攤子糟心的誰愛看誰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