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京城下起了大雪,葉方吃完早飯就帶著陸九歌乘車來到南鑼鼓巷的一處四合院,這處四合院還得葉方送給劉建柏的。
葉方是劉建柏身邊少有幾人不需要通過預約就見到的人,而知道劉建柏這處居所的也都是他身邊親近的人,畢竟現在已經榮升上冊監察一把手的劉建柏,位列中樞,已經可以參與全國官場的人事決策了,手里握有部級以下干部的生殺大權,堪稱一把官場快刀,專剔腐肉。
開門的是劉建柏的司機兼警衛員金勇。
“柏叔起來了么?”葉方問道。
“嗯。”金勇答應道,其他多余的話沒有,直接把葉方和陸九歌讓了進來。
葉方讓陸九歌跟著金勇去其他房間休息,自己則直奔后院劉建柏書房而去。現在整個小院依舊是劉建柏一個人住,老婆郭秀萍和孩子一直在濱海,明年孩子就大學畢業了,到時候她就會搬到京城來和劉建柏一起住。
“葉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劉建柏推開門看到葉方笑著說道。
“柏叔,您這是怪我一直沒來看您吧,變著花的挖苦我。”葉方現在少有的可以在劉建柏面前說話不需要有顧慮的人,二人相處最起碼很隨性,無需任何言語上和心理上的戒備。
“快進屋吧,茶我都泡好了。”劉建柏含笑說道。
“你這里的茶怕是不好喝啊,香港電影里演的廉政公署里面的咖啡可是好難喝的!”葉方進了書房邊笑邊脫衣服說道。
劉建柏笑罵一聲道“你個臭小子,我這里的茶和那個咖啡能一樣么!我這里的茶一般人可是喝不到。快坐吧。”
葉方坐定后品了一下劉建柏親手泡的碧螺春,先不說這茶的味道如何,就沖這杯茶是劉建柏親自泡的,味道就肯定不會差,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喝到劉建柏親自泡的茶的人可不多了。
“我小子,我現在身份不方便去熙園,你就不知道來我這里看看我么?”劉建柏現在的身份非常敏感,而葉方的熙園現在又是各方勢力緊緊盯著的地方,一旦劉建柏去了立刻會引發各方猜想,尤其是那位前一段時間剛去過,所以現在京城平靜湖水之下可以說是暗流涌動。
“我那里又不是龍潭虎穴,沒事您就過去坐坐唄。”葉方不在意的繼續說道“您知道我之前滿世界跑,只有最近才安定下來,這不是有時間就立刻來看您了么!”
“熙園現在可是比龍潭虎穴還要厲害啊,誰要去熙園坐坐都要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份量,承受不了后果寧愿不去,你沒發現最近往你那邊去的人少了好多么?”劉建柏頗有深意的笑了笑。
葉方抿了口茶,說道“我不是體制內的人,沒那么多顧忌,您說那些東西我不懂,我也不想懂那么多,太累。”
劉建柏笑著搖搖頭,道“你不懂也得學著去懂,否則有時候想辦什么事情就會達不到你預期的目的,說吧,這找我來有什么事?”
葉方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晉省的事情和盤托出,同時又將南一調查的關于晉省官員一些貪腐的證據一并交到了劉建柏面前。
劉建柏拿起那份資料看了幾眼就放了下來,問道“你想辦了他們?”
“嗯。”葉方點了點頭。
劉建柏也不說話起身走到自己書桌前,從其中的一個抽屜也同樣拿出一份資料,交到了葉方手中,指著文件說道“你也看看這個。”
葉方帶著猶疑之色打開文件,一看這竟然是一份關于晉省官場內幕的舉報信,里面涉及了多位高官,其中也包括李滿林集團行賄以及犯罪的事實。同時在文件后面還有一些查證的事實以及相關輔證,這些信息和南一派人查的基本上差不多,只是南一派人查得更加細致一些,兩份報告結合在一起就是完美的法院起訴相關材料。
“這難道也是...”
劉建柏點點頭,說道“對,也是晉省的。”
“那為什么不...”
“為什么不辦他們?”劉建柏頓了頓,說道“不辦他們,是因為時機還不成熟。”
“是因為怕有掣肘?”葉方似有所悟的問道。
劉建柏點點頭,道“對,政治上你已經越來越成熟了。”
“掣肘是來自上面么?”葉方問道。
劉建柏搖了搖頭,說道“不能說啊。”
“那您說,我什么時候能辦他們?我咽不下這個口氣。”葉方直接說道。
劉建柏端著茶似有深意的說道“這個時間說慢就慢,說快也快,完全取決于一個人。”
“一個人!是誰?”葉方望著劉建柏問道。
葉方看到劉建柏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指著自己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您該不會說的是我吧?!”
劉建柏呵呵一笑,說道“是,也不完全是。”
葉方見劉建柏打了半天啞謎,有些不耐煩問道“柏叔,您有話就直說,好不好?你們當大官這種看破不說破的行事作風,我實在是受不了。”
現在也就葉方能在劉建柏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說話,就是各地的封疆大吏見到劉建柏都不敢造次,哪個回話不是小心翼翼,劉建柏對于葉方的無理絲毫不介意,而是拿話點著葉方說道“方法上回那個人去熙園不都告訴你了么?”
“啊——”葉方聽到劉建柏的話當即愣在當場,好半天才緩緩說道“您是說跟那件事有關?”
劉建柏不知可否的點了點頭。
葉方隨即陷入短暫的沉默,拿起茶杯放到嘴邊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劉建柏似乎很有耐心的等著葉方自己想明白。
葉方知道這又是由前后接力棒的交接引起的連鎖反應,當時自己和w先生的私密談話,劉建柏是如何知道的,如此私密的談話內容,如果不是w先生絕對信任之人是斷然不會知曉的。葉方由此推斷在劉建柏這里已經完成了陣營的轉換,又或者說他已經適應了新的政治局勢,走出了自己的選擇。
這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不論頂層如何更迭,劉建柏都很清楚自己的底氣是來自哪里。如果懲治晉省那幫人和交接棒有關的話,那么葉方幾乎可以肯定晉省主要官員中的領頭人物一定是上一個交接棒陣營中的人物,至于是誰的,葉方無從得知。
而w先生在交接之中暫時還不能掌控全盤,所以只能妥協壓下了對晉省官員的處置。葉方不知道劉建柏這邊究竟有多少份關于原來陣營的黑料,唯一肯定一點的就是如果交接棒不能完全交割的話,那么晉省這件事就得一直拖下去,直到w先生完全掌控局面。
想通這件事之后葉方似乎感覺到自己肩頭有些沉甸甸的,葉方甚至都不清楚為什么所有人都認為自己能搞定那個老頭,自己母親口中的民叔。
“柏叔,為什么你們就那么肯定我能可以辦成這件事呢?”葉方虛心求教道。
劉建柏微微一笑,說道“現在時局猶如一盤象棋,黑紅雙方勢均力敵,這個時候車馬炮都在觀望,唯有一兵可以過河。這個小兵就是你,看似不堪一擊,實則底蘊深厚,你有其他人無可比擬的背景和機緣,所以你至少在現在看來是最好的選擇。毫不夸張的說,現在雙方陣營都在觀望,能不能打破僵局,就看你了。”
“都說小兵過河當軍使,我看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葉方喝了一大口茶后重重說道。
聽到葉方的話,劉建柏哈哈一笑,說道“沒事,你不用那么大壓力。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不成,你也不會有什么事的,你現在背后站著多少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葉方當然清楚自己背后現在站著多少人,有像薛遠山和劉建柏這樣當權的新貴,也有像海老馬老這樣的隱退大佬,更別提葉方自己所掌控的金融實業帝國了,無論拋出哪一樣都可以讓葉方全身而退,所以葉方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擔心自己的肩膀擔負不起來這么大的責任再耽誤事,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這件事我準備年終歲尾就去試試,不成的話可別怨我啊。”葉方說道。
“放心,不會的。”劉建柏搖頭道。
葉方和劉建柏又扯了會閑篇后,突然問道“晉省那些官員的后臺到底是誰啊?”
劉建柏面露為難之色,依舊是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牽扯到一些不能說的話題,知道太多對你沒什么好處。”
“您就跟我說說,我保證誰也不告訴。”葉方伸出三根手指發誓道。
劉建柏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我就跟你說說,省得你將來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好啊,開始聽故事嘍。”葉方笑著說道。
接著劉建柏就將一些秘辛告訴了葉方,嚴格來說也不算是秘辛,許多世家都知道,只是因為葉方較少在這些世家中走動自然知道的不多,還有就是因為葉方的生意主要是在國外,對于一些涉及國民實體經營的豪門世家所知就更為有限了。
劉建柏用了四十多分鐘將這其中涉及的京城豪門世家的事情跟葉方說了一遍,因為是從劉建柏口中得知的,所有信息更為真實甚至不少都是高層秘辛,外界是絕對不可能知曉的。
“原來是這么回事。”聽完劉建柏的講述后,葉方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些秘辛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這其實也算是國家政治體制管理的特色。如果把國家比作一個公司的話,在公司有一個最高的權力執行委員會,有些類似董事會。由于公司規模很大,所以就把公司各條業務模塊列了出來,董事會里面的每名董事都會分管公司的一塊業務,有的分管石油天然氣,有的分管電力,有的分管礦山資源,有的分管鋼鐵,等等諸如此類。
集團下面的各個子公司因為業務屬性的不同就,分別歸分管自己業務線的領導管理。久而久之分管的領導就逐步在這些子公司安插親信,形成了自己利益集團,并最終這些董事成為了京城的世家豪門。比如晉省盛產煤炭,那么自然就會依附與集團里管理礦山資源的董事,成為這個鏈條中的一員。
如果董事會在任期內大家都會商量著來,就會相安無事,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公司能夠更好的發展。公司發展了,自己這條業務線就會更加好,自然賺的錢就越多。
現在已經到了集團董事會大換血的時候了,董事長已經換人了,董事會面臨著重組,部分董事甚至要退出。退出就意味著交回手中的權力,在這中間因為利益切割就會產生問題,如果這些利益無法得到有效平衡的話,就會出現問題,輕則是掣肘,重則是對立。
目前的情況就是由于公司董事會換屆,新舊董事長在權力交接的時候就出現了問題,導致下面的董事交接也出現了問題。該交不交,或者交了等于沒交,畢竟原有董事實際控制著子公司這些人事,就會導致公司政令不暢,時間長了,當然會影響公司發展。
“治大國如烹小鮮,不能隨意翻動,調料要恰到好處,火候要掌握得當,還真是難為當政者了。”葉方不由得感嘆一聲。
“你能這么想已經有了政治家的遠見卓識了,是個當官的材料。”劉建柏笑著說道。
“我這個性格可當不了大官,當個小兵挺好的,有事多請示領導就會少犯錯誤,您說對吧?”葉方反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是小兵的話,晉省官場是你想撬動就能撬動的么?你甚至連登我門的資格都沒有。”劉建柏說道。
“我覺得我現在亦官亦商挺好的,行事更為靈活,又沒有那么多顧忌。”葉方回道。
“行,隨你吧,反正也沒人能管得了你。葉家現在是你當家,你往后走的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在作戰了!萬事三思而后行!”劉建柏忠告道。
葉方從劉建柏家走出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這次談話讓葉方收獲良多,不僅讓他對眼下時局更為清晰了,也更加明白自己以后要怎么做。
“馬正信...李滿林...就讓你們再蹦跶幾天,回馬槍一定殺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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