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司辰端著茶杯的玉指一頓，隨即抬眸，一眼便撞進了那雙飽受磨難，但依舊澄澈的眼眸。
他知道，他夜司辰可以原諒自己以前所受的那些不公正待遇，也能原諒與家人的兩地分離，但絕不原諒那些人的不作為，任由百姓死在他人的屠刀之下，不得善終。
但這拯救蒼生的事，他愿意去管，但卻對那個寒涼無情的位置毫無興趣。
“小十三，皇家姓軒轅，不姓夜。
你自出生時，肩上肩負的使命，便容不得你逍遙度日。
以前的種種，你可以選擇原諒，放過你自己，但有些事有些人，你卻絕不可置之度外。”
夜司辰的話很輕，卻像是一根羽毛劃過平靜的湖面，讓軒轅煜的心湖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世人總說感恩那些曾經經受過的苦痛與折磨，是那些苦痛與折磨讓我們變得更加堅強，更加優秀。
但苦痛折磨永遠都是苦痛折磨，有些原諒，只是讓我們將目光放在國家存亡上，而不是時時去計較個人得失。
以前，二哥的執念也很深，執念我們辛辛苦苦保護的傲臨國為何就變成了如今這幅樣子，執念皇家之人毫無人情，飛鳥盡，良弓藏，執念我們血灑疆場的意義到頭來就是一場笑話，一場愚昧不堪的愚忠。
但是小十三你知道嗎？
在我對這個冰冷無情的皇家失去耐心之時，是我的小王妃教會了我如何開拓眼界去這世間尋覓不一樣的風景，去尋覓可以暖心的光，也讓我丟了那些執念，學著愛我自己，又去愛別人。
二哥不會勸你放下仇恨，也不會讓你放下曾經所受的那些折磨，但你要知道，這世間之人若是引導好得，依舊不缺熱血和正義之士，這世間，依舊是美好的。”
說至此，夜司辰的眼底浮現出了一抹瀲滟光芒。
“小十三，這世間所有的不公將來都可靠我們的雙手去改變，我們可以齊心協力在這亂世殺出一條公正之路，但希望你永遠記得，我們可以雙手染血，但不能泯滅良知，不能失了做人的底線。”
說至此，夜司辰抿了一口茶水繼續道：“小十三，有些事必須你去做，因為，你姓軒轅。
二哥現如今沒有太大的志向，只想陪在你二嫂身邊男耕女織，遠離朝堂。
你這般聰慧，定是能理解我今日所說的這些話。”
軒轅煜猛地怔在了夜司辰面前。
二哥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夜司辰沒再言語，而是靠在單手抵著額頭靠在茶幾上開始閉目養神。
有些話，點到為止便好，沒必要將一些細節也講于他知。
只要他明白自己所說的這些話里的意思便好。
相信經歷過這次平亂，一定會打消他跟著自己混日子的念頭。
......
洛輕姝雖未進村，但村里所發生的一切都通過村里的大樹清晰傳進了她的腦海里。
她美眸微瞇，內心里全是對那皇家的不滿與憤懣。
只是這世道本就是不公了，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這些事情，只有讓這破敗不堪的國家換一個有擔當，心里有百姓的人來坐。
軒轅煜，目前看著還比較合適。
看來司辰那邊，已經開始布置這場大局了.......
洛輕姝還是下了車，在那河水中撒上了解毒散。
不能讓下游的人也受到傷害。
好在這條小河周邊沒有多少村子，河水里的毒藥經過太陽的曝曬也是散去了不少，現在解了毒，倒也不怕再會出現什么不可控的事件。
晚間時分，隊伍來到了距離綏陽府一百里外的鎮遠縣。
出了這個縣城，再往前去就是綏陽府了。
找了一處空曠之地，蒼風命令就地駐扎。
吃過晚飯，暗衛便來報：通往縣城的各個路口被籬笆攔住了，四下里還有兵士把守，不許閑雜人通過。
但今日鎮遠縣發生了騷亂，城外闖來了一支流寇，在城門口與縣里的守衛發生了沖突。
看來鎮遠縣的形勢也不是很好，估計每日里過來作亂的流民與流寇不在少數。
只是今日里倒是不見把守的兵士，但鼻翼間卻是時不時會傳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
洛輕姝借著給夜司辰扎針的功夫與夜司辰商議了一番。
“司辰，你對這鎮遠縣熟悉嗎？”
夜司辰搖頭。
“靠近漠北這邊境地荒涼，土地比河州府還貧瘠，歷來都是魚龍混雜之地，我手里的商行也是不在這邊走商。
自從來了河州府之后，我才派暗衛去往周邊好些地方探查民情與各地實時動靜。
所以，雖沒有來過此地，但這里的布防圖以及各處布置我都是很清楚的。”
洛輕姝抬眸，禁不住在心里對夜司辰毫不吝嗇贊嘆了一句。
這人不但心思細膩，更是懂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好些事情都能未雨綢繆，提前謀劃好，這樣才不會兩眼一抹黑，遇事畏首畏尾，手足無措。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空氣中總散發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氣。”
夜司辰凝眉，也是微一頷首。
“嗯，我也聞見了，等下我們就帶人前去查看一番。”
這鎮遠縣的縣令名為賈念之，是整個北荒之境為數不多的清廉之人。
原先乃綏陽府知州，但不愿與軒轅銳之流同流合污，便被貶至這鎮遠縣做了一縣之主。
在他的帶領下，這城中收留了不少的災民，每日里開倉施粥，很得百姓愛戴。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任由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姝兒，待會兒你帶了段洪生幾人與我一同前去。”
只要有血腥味，便說明會有傷亡。
洛輕姝點頭。
二人倒也沒有多說，吩咐蒼風點了五百將士，一行人破開擋在路口的籬笆，迅速朝著鎮遠縣而去。
同行之人除了蒼風幾人，身旁還跟著軒轅煜和雷九。
從現在開始，這世間的一切骯臟與不公，夜司辰都要讓軒轅煜去親身感受一番。
只有讓他親眼看見這些，他才能迅速成長起來，才能明白做皇帝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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