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擊零星地進行了一個下午終于停止。
在這種斷斷續續的炮擊中,薩摩士兵的內心一直在煎熬當中。
他們的心中有憤怒,有憋屈,有無助,有恐懼……
齊彬的內心也是五味雜陳,要是他們再晚來半年,他的炮臺就能夠建好。到時候,定然不讓這些人好過。
他終于看出來,這些人是清國人,旁邊的那個老大帝國動手了嗎?
是琉球人偷偷找的救兵嗎?
那個老舊帝國不是一直都在抱殘守缺嗎?他們什么時候開始學習西洋人進行改革的呢?
要不就是英夷幫他們給打醒了?
齊彬十分確定對方是清國官方的人所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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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體現出了規范。
從一開始毫無聲息地出現,然后用大船在遠處炮擊吸引炮臺的火力。
接著派出小艇抵近發射火箭炸毀炮臺。
這一切都是他們計劃好的。
不過他們炮擊到現在,都沒有動最靠近港口的集成館,而是將炮彈傾泄到那些民房上制造恐慌。
看著大火熊熊燃燒的民房,齊彬心中更多的是疑惑,這是為什么?
就在這時,炮擊停止了,一艘打著白旗的小艇靠向了碼頭。
齊彬在自己的官邸接見了來使。
這個使節的話說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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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承認琉球的獨立地位。要么被摧毀。
使者下了最后通牒,留下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給齊彬。
有人要說了,董良為何不直接登陸作戰。
他手中明明有一千多的兵力。
不是董良故意給敵人留下喘息的機會。
這千把護衛軍,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底啊。
萬一這些扶桑人來個玉碎,怎么辦?
這岸上怎么說也有五六千能戰的薩摩軍啊。
甲板上,董良摩挲著自己用線膛槍改裝的狙擊步槍,不時通過槍上的瞄準鏡看向遠處的港口。
從集成館那低矮的廠房以及林立的煙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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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良似乎能夠看到一個逐漸覺醒的民族,它正在慢慢長出自己爪牙。
絕對不能夠讓他們繼續這樣發展下去。
董良的目的不是打下薩摩藩。他很清楚,以他現在的實力,即使打下了這里,也無法守住。
這些扶桑的藩屬國之間雖然也有矛盾,但是如果是董良這個外人占領了薩摩。
他們當然會組建聯軍過來將護衛軍趕走的。
而董良手中已經沒有什么后備力量了。
他只要達成幾個目標就好,首先就是要讓扶桑從琉球撤兵,承認琉球的地位。
其次,齊彬必須要下臺,薩摩藩的改革必須要中止。
最后,他要齊彬的集成館,董良雖然有技術,但是他一個人沒有辦法手工打制出蒸汽機。
他要想在琉球實現工業化,靠自己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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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借助外界的力量,但是現在他與洋人為敵,不可能從他們那里買到設備。
而且這些洋人也不可能這么好心將手中先進的設備賣給自己的。
集成館中的設備雖然老舊,但是有董良在,他可以自己對這些設備進行改進。
而且有了這些機器之后,他就有條件去生產新的機器出來。
就像是母雞下蛋一般,你手中必須先要有一只母雞不是?
齊彬這里現成的一個門類齊全的小工業區,要是能夠搬走,要省下董良多少事情呢?
……
指宿城位于薩摩半島的最南端,這里的風景秀美,有九州最大的池田湖,有溫泉,還有美麗的海灘。
島津齊興已經在此隱居一年時間,他每日泛舟湖上,一邊欣賞著湖景,一邊讀書。
他喜歡研究儒學,他的父親島津齊宣身邊就有一群儒生,他們以朱子學說《近思錄》作為施政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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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津齊興從小受其影響,喜歡研究儒學,不過他更喜歡王陽明的心學。
但是島津齊興有一個強勢而且長壽的祖父,那就是島津重豪。
自己上位,就是因為祖父不喜歡父親重用儒生對薩摩藩進行的改革。
祖父更喜歡蘭學,他要薩摩藩發展軍事,殖產興業,這使得薩摩藩背負了大量的債務。
但是父親推崇儒學,希望休養生息。
齊興登上家主之位后的二十幾年時間里一直受到祖父的影響,真正掌握薩摩家權力的還是島津重豪。
直到這位長壽的祖父去世,島津齊興才開始自己做主。
此后,齊興立刻著手啟用新人開始改革。
這場改革的領導者便是后來成為薩摩藩家老的調所廣鄉。
總體來說,改革的內容包括在藩內財力見底的情況下通過長期拖欠的方式實際上免除了此前向江戶、大坂等地豪商借貸的大量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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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道琉球恢復同清朝的貿易,為了能更快見效,更暗自對砂糖等物品抽取專賣稅等。
僅僅7年之后,薩摩藩的黃金儲備就達到了250萬兩,恢復了大藩本應有的程度。
但是薩摩的改革引起了幕府的不滿。
此時自己的兩個兒子之間又出現了矛盾。
長子島津齊彬更像祖父島津重豪,推崇蘭學,齊興并不喜歡。
他更加喜歡在思想上更加貼近自己的島津忠教。
這一矛盾最終引爆。
但是最后島津齊彬在外力推動之下上位。
齊興被迫隱居。隱居之后,齊興住到了風景優美的指宿。
修身齊家治國,無法治國,也齊不了家。島津齊興決定重新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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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就是修心,他希望通過研究學問讓自己靜下來。
但是齊彬大搞蘭業,將自己過去幾年為薩摩積攢的家底全都給揮霍了。
這才僅僅一年時間啊。
島津齊興非常的心痛,但是他只是一個隱居的前代家主,不像自己的祖父一般手握實權。
他什么都改變不了。
這一天,他像往常一般泡溫泉,突然一個家仆前來報告說有一支龐大的艦隊進入了鹿兒島灣。
齊興被嚇了一跳,定是大兒子又招惹了什么敵人。
聽說薩摩海軍剛剛在琉球全軍覆沒,老將上杉雄一都戰死在海上。
他隱隱覺得一個巨大的危機將要降臨到薩摩藩的頭上。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齊彬毀了薩摩。
島津齊興一邊讓人去鹿兒島打探消息,一邊找到自己的另外一個兒子島津忠教。
與自己父親的清靜隱忍不同。
島津忠教一直在積極準備著推翻自己的哥哥。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琉球人突然找到齊興的府邸。
因為島津齊興的住處周圍有不少齊彬的耳目。
鄭源經過了簡單的化妝掩飾,才悄無聲息地混進了府邸之中。
“見過藩主大人。”鄭源在這個老藩主的面前非常客氣。畢竟是小吏出身,鄭源能屈能伸。
“你是琉球人,海灣的艦隊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正是我們的艦隊。”
“胡說八道,你們琉球人怎么可能有這么樣一支艦隊,你們什么情況,我還不知道。”島津齊興眼睛一瞪,呵斥道。他又拿出了自己做藩主時的威嚴來。
鄭源沒有生氣,也沒有慌亂,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老藩主,這確實是我們的艦隊,不過不是我們建立,您應該知道一些在八重山發生的事情。”
鄭源說的比較模糊,不過這足夠讓島津齊興腦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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