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破命緣 > 第73章 在風雪里想她
  鵝毛大雪還在紛紛揚揚落下,目光所及處銀裝素裹,不見人煙。

  越是往西北去,天氣越是寒冷,高山荒草處處皆是。

  二十多日所見晴天寥寥。

  此時大軍已進入西北地界,再行十來日便可到達西北軍駐地。

  知風坐在馬背上,臉上裹的只剩一雙眼睛,坐累了就伏在馬背上,眼睛依舊被風雪吹的睜不開,瞇著一條縫,嘴里哈出的熱氣又把眼睛暈濕,掛滿水珠,沒一會就把視線擋住了。

  他伸手擦去眼上的水霧,一個不小心碰觸到臉上與手上凍傷,又疼的他倒吸兩口氣,氣的在心里破口大罵胡蠻腦子里有糞,大冬天的打什么仗,窩在家里用沙子取暖不好嗎?

  后方的士兵更是有許多像知風一樣得了凍瘡的。

  手上臉上凍的都是凍瘡與裂痕,哪怕做了防護,卻依然擋不住逼人的寒氣。

  排列整齊的隊伍,裹的嚴嚴密密,只余黑白分明的眼睛偶爾注視著前方隊伍的前進方向,不言不語悶頭跟著前邊領軍走著,小跑著,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趕路,飽受風雪、寒雨地摧殘,他們已經連表情都機械化了。

  而這時聽說已經到達了西北地界,才紛紛松了口氣,眼里多了幾分神采。啊!終于要到地方了,他們想著再不到地方不用上陣殺敵自己就先凍死在這半路上了,嗚呼,這豈不是死的輕于鴻毛,不值分文?

  這結果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知風伏在馬背上隔著繃帶撓著手上的癢處,結果是越撓越癢。

  “又癢了嗎?”顏逸轉過臉問他。“等會休息時再拆開抹些藥,抹厚點。”

  不聽勸的孩子,不知西北疾苦,這可跟著受罪了,不知道有沒有后悔。

  知風一邊撓手,一邊舉著手說:“將軍看我這手是不是比原來大了兩圈?

  您可不知道,蔣大夫昨天把剩的那罐膏藥都給我裹里面了,說法跟您現在說的一樣,說裹厚厚的一層,不容易再凍傷了,可我剛才不小心碰了一下,現在撓都撓不透,都快癢死我了。”說完,他又捉著手使著九牛二虎之力撓起來。

  顏逸一手拉著自己的馬繩,另一手拉著知風的馬繩點頭:“確實,是胖了兩圈,很像前兩天魏勝遠他們捉的那只野豬的豬蹄。”

  另一側黃云聽了抬手看了看自己腫的有點像饅頭高的手面,忍不住想:那老子這手像什么了?像熊掌?

  哈,這么一想好像還真的很形象,又黑又肥還又大,這要是被媳婦兒見到會不會心疼的哭?黃云對著手翻過來翻過去忍不住想。

  媳婦,媳婦,一說媳婦黃云就更想媳婦兒了,這兩人分離的時間都比兩人成親后在一起的時間還長。

  “將軍你的手不癢嗎?”知風沒理會顏逸的取笑,斜瞥一眼顏逸拉著他馬繩的右手,露在護腕外的右手二拇指腫的發亮。

  顏逸搖頭說:“不癢。”

  這凍傷不抓就不癢,不碰就不癢,不刻意注意它就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就像不去刻意去想念一個人,就不會嘗到思念一個人被反復折磨地那種滋味,就不會體驗到想擁抱一個人擁抱不到的那種噬骨灼心的渴望。

  “你穩著點。”他出聲提醒搖搖晃晃的知風。

  伏在馬背上得知風正齜牙咧嘴憤憤地抓撓,稍微夾不穩馬背就會掉下去,摔下去雖然有雪墊著不至于摔的很疼,但也會讓人懵一下,搞不好還會被馬蹄踩到。顏逸看他抓的瘋狂,根本無心去注意安全,只好喊來人傳令下去就地休息兩刻鐘,然后吩咐眾人注意安全,人群不準離大軍走遠,稍作休整就要啟程。

  此時休息不能說時間與地點多適宜,但相比下雨,下雪天還算好點。

  有人在附近路邊找了些石頭堆砌起火坑,撿了高高地支棱起來還迎著風雪不倒的草桿。

  這東西比木頭好燃,又比枯草好用,只要能燃起火來,不一會就能燒好熱水。

  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

  又說:人多力量大。

  果然沒一會西北地界邊兒上空一道又一道煙霧升騰起來。

  要說點燃如此龐大的煙霧不怕引來別人注意,顏逸還真沒當一回事,本就在關內還沒出關,能進來的怎么也不會是一只軍隊,最多是一小隊能達百人的刺騎而已。

  如果說他們人真敢過來,結果就是不等他先興奮的練手,后邊那群兵丁蛋兒就得先忍不住興奮的嗷嗷叫著拆了他們。

  所以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

  停了馬,知風從馬上滑下來,直接坐在地上開始不管不顧脫鞋抓癢。

  黃云瞧見他脫鞋一臉嫌棄的說:“你說你,將軍把自己的披風跟又與老鄉買的羊皮棉襖都給你了,你怎么還把手腳與臉都凍那么爛。”

  比他媳婦兒還嬌貴!

  “我哪知道啊。”抓了一會,知風就開始眉眼捉急,欲哭無淚,這手和腳一起癢起來根本不知道抓哪個好,讓他心似火燎的焦急。還有黃副將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咱都可憐成這樣了,還坐在那里取笑人,真不曉得錦兒姐姐是怎么愿意嫁給他的!

  顏逸靠著馬離他們兩人遠遠地。知風抓撓不及的樣子他看了替他著急不說,害的他也感覺手指有點癢,可他又不想去抓它,因為抓破了更難受,所以只好離他們遠一點,用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去忽視它。

  他撫著馬毛,望著遠處風雪開始在雪里用飄落的雪花慢慢繪制葉琬瑤的模樣,從大概模糊的身影到細致地眉眼勾勒,再到精致的發髻著裝,從女兒家未出閣的嬌俏軟糯到成為他的夫人后那婀娜嫵媚得模樣,再到輾轉在他身下承歡時勾魂攝魄,如山魅鼓動人血脈僨張時的模樣。

  一點一滴,一筆一畫被他清晰在眼中勾勒出來,她的小嗔怒,小頑皮,時而不安分的手,經常撩撥的他有火無處泄的櫻唇,每一幕在遠處勾勒成型,心中漸漸升起甜蜜,溫暖。

  “哎,老子是越到西北越想我夫人,只要想到我夫人老子就感覺這天都沒那么冷了。”那邊黃云跟知風感嘆的聲音傳來。

  “錦兒姐姐定是也在想你。”知風撓著腳趾,上著藥,說著不算違心的話。

  是吧,人在分別后都會有思念,不僅是自己會有,黃云也會有,知風也會有,其他人也會有,只是思念的人不同而已,思念的輕重也不同而已。有的人的思念如波濤洶涌,很重;有的人的思念如柳絮飄飄,很輕;也有人的思念如這雪,落下來很輕,又輕到能聽到它落地的聲音,很重。

  都說世間萬人皆是凡夫俗子,七情六欲得來到不過是早晚而已,經歷世事,如今一看果然不假,真的沒有哪個人能逃過情字一說。

  顏逸想葉琬瑤,在風雪里想她想的身體火熱,想的眼中是滿滿的溫柔,想的心中是滿滿的柔軟。

  顏逸知道自己走時說的話讓葉琬瑤傷心難過了,可他也不想,他不想葉琬瑤跟著自己一起受邊關風雪摧殘與每日戰鼓聲響下的提心吊膽,若有可能,他更想帶著葉琬瑤在旗鼓揚長,刀戟皆收后,平靜之下一起去看塞上江南與大漠孤煙,他只想把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送于葉琬瑤眼前,而不是那些支離破碎又殘忍的東西呈于她眼前。

  漫漫風雪中,顏逸伸出手接住空中飛下來的雪花,目光柔軟:等我啊,一定要等我……

  “黃副將,熱水燒好了。”遠處有人扯著聲音喊黃云。

  聽到喊聲,黃云回頭應了一句:“來了!”然后起身,隨著起身時在身后抓了一把雪洗手。“將軍,你水袋呢?”

  “這呢!”顏逸收回手掌,把落在手心里的雪緊緊握住,融化成水,然后讓它隨著手心里的溫度漸漸消失,在黃云來到之前把它融干,然后把水袋從馬上拿下來。

  “這雪是越下越大了。”黃云接過水袋說。

  顏逸隨聲應了句:“嗯。”

  “那晚上可要繼續前進?”

  “自然,這雪太大了,扎營定是不行,不然明早拔營肯定困難,一會兒休息好,傳令下去繼續前行,讓防巡兵注意提高警惕,觀察周圍情況,有情況及時傳訊。”

  他說完拍拍馬身上的雪,黃云鄭重一揖拿著水袋轉身離開。

  這百岔鐵騎馬名喚黑影,就是根據它又黑跑起來又快,身姿如影取的名。還是當年顏逸第一次單獨帶兵上場,用亮千人擊退胡蠻三萬小襲軍時繳獲的戰馬,毛發黑亮,體態健碩,他一眼就看中了。

  而這馬被他馴服后也果然沒讓他失望,跑起來疾如風,身如影,在戰場陣中反應迅速,穿行利落,與顏逸默契相協,也立了不少戰功,這許多年明知它要退役了,顏逸還是舍不得它。

  此時黑色的馬身上落滿白色的雪,黑白相應著,像是誰不小心在幕布上灑下的點點星辰,又像是誰給與黑暗繪上了黎明的曙光。

  感受到顏逸給自己掃雪,正在吃雪下枯草的黑影抬起頭伸出舌頭吃他的衣服回報主人的愛舉。

  顏逸正從馬嘴里拽回衣服,有人跑過來遞給他一個油紙包:“將軍,我們烤了肉餅,給您。”

  顏逸一抬頭,知風揚著大笑臉,這孩子……自己要怎么樣才能把剛才他撓腳的那一幕從腦中揮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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