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絕塵
【第205章-逛碧水城】
我不禁突然想起，曾經的神女傾雪為了守護碧水城而幻滅，留下皓藍風孤身一人，這種感覺一定是痛徹心扉的。
現如今萬吟杉死了，留下杜小紅一個人。倘若我未能成魔長生，是不是百年過后，也會慢慢老去，不能和皓藍風在一起了？……
突然間，我有些慶幸自己成了魔，可以不老不死，擁有長久的壽命，和愛的人同生相守。
原來許多世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我再也不會因為成魔而抱怨宿命，因為，我有皓藍風啊。
“梅梅、花花，你們跟我一起去找我的妹妹吧？”我微微揚著嘴角對她們道。
“好啊！”兩只雪貂異口同聲的說，“我們還未見過除你之外的凡人呢！”
大家商量一致，于是皓藍風在前面帶路，梅梅和花花跟在我的身后竄來跳去，原本沉悶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一些。
去找杜小紅的路上，我和皓藍風各懷心思。梅梅和花花則是因為從來沒有出來過，所以哪里都覺著好玩，再加上她們本也不認識小紅，跑來跑去倒也開開心心的。
我被懲戒到極寒之地的這幾十年間，杜小紅倒是哪里也沒去，就一直留在萬吟杉的萬家醫館。
待我在萬家醫館門前看到杜小紅的時候，她正一身素縞地跪坐在一塊石刻的墓碑前，眼睛通紅，準是一直在哭了。
前面的便是萬吟杉的墓碑吧，雖然簡樸，卻打掃的十分干凈，想必杜小紅一直守在這里。
“小紅妹妹……”我心疼地看著難過的杜小紅，本來姐妹兩許久未見，一路上思量著有許多話想要說，如今反而是說不出口了。
“雪兒姐姐？……”杜小紅看到我以后，還有些不敢置信，而后瞬間哭成了淚人，朝我奔了過來。
“雪兒姐姐，這么些年你去了哪里啊？！小紅一直在這兒等你，一直在等，可是，卻等到吟杉他死了……
我攬住小紅，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安慰道：“小紅，別難過，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我還在，姐姐以后會一直陪著你。”
“吟杉走了，那個書呆子，再也不會回來了！……”杜小紅啜泣著說道，眼淚不住的流淌，好像要把所有的傷心都發泄出來。
我緊緊地抱著小紅，也不知該如何說，想必她現在最需要的也不是我的安慰，而是萬吟杉。
皓藍風和兩只雪貂們都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我們，眼里滿滿的都是憐惜。
等到杜小紅慢慢地哭夠了，才不好意思的從我懷里出了來：“雪兒姐姐，我剛才太激動了……”
“沒事，哭出來就好了……”我摸了摸小紅的發絲，“妹妹，這么些年，苦了你了。”
從小紅的身上我聯想到了皓藍風，不禁也多了幾分難過。萬吟杉是凡人，總會面對生死，可是傾雪是神，但即使是這樣，最后她還是離開了藍風，或許真的應了那一句宿命吧。
杜小紅看著萬吟杉的墳墓，緩緩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畢竟吟杉是凡人，總會有生老命死，而我卻成了魔，他活到現在已經算長久的了，而我也已經知足。”
“知足？”我疑惑的看著小紅。
這時，皓藍風走過來解釋道：“小雪兒，你可能不知道，你在極寒之地的近百年間，杜小紅和萬吟杉結為了普通夫妻，一直經營著萬家醫館，也算是攜手一生，相濡以沫了。”
看來我在極寒之地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太多事情，轉眼一百年過去，也無怪乎萬吟杉會離開。
“凡人的壽命總是有限度的，吟杉無病無災，最后也是安然度過晚年，沒受什么痛苦……只是，終歸還是人魔殊途啊。”小紅似乎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感慨。
聽到這里，我情不自禁的看向了皓藍風，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曾經沒能讓神女傾雪和皓藍風相守，現在又讓我們重新相遇，而且我已成魔，也不用擔心像萬吟杉一樣，到了一定的壽命就會死去。
皓藍風亦是朝我看過來，兩個人相互對視，便得知了對方的心思，心照不宣。
“皓藍風，好在我成魔了，不是嚒？”我給皓藍風密語傳音道。
皓藍風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當初他是不同意我追求長生之術的，可是如果我不成魔，現在離開的大概就不止萬吟杉了。
這時，梅梅和花花不知從哪里叼來了幾束花朵，放在萬吟杉的墓前，祝福似的對小紅道：“他在天之靈，也會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杜小紅突然溫柔的笑著，看著萬吟杉的墓碑，好象有什么終于要釋懷了似的，而后又看向了我，“雪兒姐姐，你和風神大人不同于我們，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嗯，我們會好好的，你也會好起來的，從此以后我們相依為命！”
愛人不在，還有親人，不是嚒？
此時萬吟杉的墓前雖然有些凄涼，卻因為小紅的這一抹笑，平添了幾分暖意，大概萬吟杉最想看到的也是小紅的笑吧。
杜小紅和萬吟杉夫妻恩恩愛愛，這一次對小紅是不小的打擊，但是或許也可以成為一場歷練。之后的小紅總會好起來的，哪怕沒有萬吟杉，她也還是那個活潑率真的小紅。
“小雪兒啊……接下來打算怎么辦？”皓藍風突然道。
我知道皓藍風話里有話，于是清了清嗓子，認真說道：“好了，說正事，現在就剩下小紅一個人了，我打算帶她回去魔界，到時也好有個依托。”
“嗯……也好，畢竟小紅已經成魔了，長久的離開魔界，會法力衰弱。”皓藍風表示贊同。
更何況，在碧水城里杜小紅也是孤身一人，還容易觸景生情不是。
于是我看向了小紅，問道：“妹妹，關于萬吟杉的后事你都處理好了嚒？你……愿意去魔界嚒？”
杜小紅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雪兒姐姐，我愿意去魔界，以前我總是很排斥，認為魔族都是惡的， 是惡的，可是如今我和姐姐都是魔女……去魔界，或許還能找到讓萬吟杉那個書呆子起死回生的方法……”
我看著小紅妹妹如此執著的模樣，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不能忍心告訴她，或許世間根本沒有起死回生的方法，所以就連法力無邊的風神藍風，也要苦苦等待傾雪千年。
魔族本是不死之身，就算灰飛煙滅也要千年才能重組，而凡人轉瞬就是輪回，杜小紅和萬吟杉要怎么才能在一起呢？……
小紅卻信誓旦旦：“不過姐姐，我想再等等，吟杉才剛剛離開，我不能立刻就去魔界。”
萬吟杉的事情我也沒有什么理由去插手，于是再次囑咐了小紅一些事情以后，我便帶著兩只雪貂們退了出去。
……
之前我從極寒之地逃出來，也有梅梅和花花的功勞，如今既然來到了碧水城，自然不能虧待了它們。
我們去往碧水城集市的路上，兩只雪貂一直四處亂看，蹦蹦跳跳，剛才壓抑的氣氛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它們。
梅梅拉住花花道：“花花，你猜那個藍風酒樓，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人類的東西，我們又沒見過。”花花依舊四處亂看，很是隨意的回答著。
我在旁邊聽得好笑，兩只雪貂自從在極寒之地生長之后，就從來沒有出來過，這次倒也算是意外的驚喜了。
“在極寒之地里，它們每天也這么吵鬧嚒？”皓藍風饒有興趣的看著雪貂們，問道。
我撇了撇嘴，道：“玩心比較重而已，內心還是很善良的，你可不許欺負它們哦。”
皓藍風笑著點點頭，其實他應該也是蠻喜歡兩只雪貂的。
“咦，誰敢欺負我們？！”梅梅蹦蹦跳跳地說。
“咦，他敢欺負我們？！”花花也瞪大了眼睛道。
我覺得好生有趣，可是又擔心這兩只會說話的雪貂在碧水城里太招人注目，會在集市上鬧得翻天覆地，于是急忙拉了拉皓藍風纖塵不染的衣袖。
皓藍風立即會意，迅速攔在了雪貂們的面前，好氣又好笑地說：“你們兩個小家伙，不是一直想去藍風酒樓嚒？走，本座帶你們去。”
“咦唔，太好啦！太好啦！”“咦唔，去藍風酒樓！去藍風酒樓！”
皓藍風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要去可以，但是你們兩個不許大聲說話，蹦蹦跳跳，吵得本座耳朵都疼了……”
兩只雪貂吐了吐舌頭，又同時點點頭，總算安靜了下來。
可我卻心生郁悶了，藍風酒樓明明在清靈城，距離這里千里之遙，我們要怎么去呀？……
……
正疑惑間，只見皓藍風帶著我們也走進了一家酒樓，只不過這里并不是藍風酒樓，而是之前我們去過的“群芳樓”。
群芳樓里面的美人不計其數，絲竹之聲，不絕于耳，還有許多舞姿曼妙的舞姬們，一見有男子進來，都立即圍了上來。
“呦，好俊俏的小公子，居然還銀發藍眸，真是令人心生蕩漾……”
美人們嬌聲說著，又撇了撇身旁的我，“只是怎么還帶著姑娘進來？身后還有兩只小狗妖？……公子，您真是眼光獨特啊。”
“呃，什么情況？……”我在一旁冷汗涔涔，只覺得尷尬羞燥不已。
這碧水城中是人、神、妖、魔四界交匯處，所以人們見妖見魔都不覺得奇怪，反倒是在這兒，見到我一個女子很是奇怪了。
梅梅和花花撲通跳到我的肩膀上，氣憤道：“我們才不是什么狗妖呢！我們是雪貂！”“是雪貂！”
皓藍風立即從袖中摸出來一錠金子，冷聲道：“廢話不用說，為我們找一間清靜的包廂，上來你們的招牌菜品即可。”
那些美人們見到金子，眼睛里都散發著光芒，連忙喜笑吟吟地接了過去，再無下話，熱情的為我們安排去了。
進了包廂之后，只聽見梅梅和花花齊齊地嘆了一聲：“哎，本來還以為你們要去的藍風酒樓有多厲害，原來就是這種地方啊。”
“噓，這可是咱們人界的地盤，可千萬不要被別人聽見，你們在說他的壞話哦。”
我故作神秘的湊到兩只雪貂中間說，而后聽見身后的皓藍風輕笑一聲。
花花一聲驚嘆，恍然大悟似地說：“杜雪兒，我知道了，怪不得藍風他總是想讓你來這里呢，原來藍風酒樓里面有這么多美人啊。”
梅梅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雪兒你看人家那身材，那勾魂的眼神兒和精致的妝容們，你有哪一點是能比得上的？怪不得要來這里多學學呢。”
這時我正在包廂里悠閑地喝茶水，聽到雪貂們這樣說，一個激動差點被嗆到，實在難以理解，它們的小腦袋里面都裝的是什么？……
皓藍風也“噗嗤”一笑，隨后牽起我的手，溫柔地說：“不管這世間有多少美人兒，在本座心里——永遠只有杜雪兒一個人，我的小雪兒，也是最美麗最純潔善良的。”
這番直白的告白，便換作是我感動萬分，兩只雪貂們羨慕不已了。皓藍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嚒？我居然莫名的想要去相信。
的確，今生的杜雪兒和神女傾雪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一個高貴優雅，一個可愛俏皮，不過皓藍風仍然如同當初那般愛我，這讓我倍感幸福。
“哇，雪兒，你的風妖大人可真深情，看來是我們想錯了……”花花直了眼睛，有些羨慕地說道。
“就是，以后我和花花也要找一個如此深情的妖怪，相親相愛直到永遠。對了！還要模樣好看的才行！”
我被這兩只雪貂徹底逗笑了，忘卻了許多煩惱，之前因為杜小紅和萬吟杉而陰郁的心情都一掃而空。
可見雪貂們單純懵懂，并不懂感情之事。世間的感情，又豈是它們說得那么輕松和容易呢？
我和皓藍風共同經歷了千年的劫難，如今換來的，不過是幾十年的相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