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罪居然真的想讓他大姨死？
被捏痛了肩膀的程罪忽而一笑，眼中的失望那么深。
她到底在一次次自欺欺人什么呢？
不是早就知道在任何事情面前，周匪都會選擇相信別人的話嗎？
既然都知道，她為什么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揪心？
程罪覺得自己馬上就快要失控，幾乎是求助似的看向警察：“帶我走吧，快一點……”
在他們走出病房后，周匪站在原地始終沒動，他看著某個角落，拳頭攥的緊，胳膊似乎在發抖。
-
病房外。
周家大伯、六叔，周蕓秋與喬阿染都在，以及……
陳敬憐。
周蕓秋義憤填膺：“居然想害死周匪的大姨，膽子也太大了！趕緊把她抓走，最好一輩子都關在里面！”
對于她的詛咒，走過的程罪一個眼神都沒給。
“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想要害死我，難道你把我送進監獄還不夠嗎？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明明從前那么善良，怎么現在卻……”
陳敬憐說這話時，臉上一副失望至極，痛心疾首的模樣，像極了一位慈祥的長輩。
程罪停下了腳步。
她的視線緩緩落到掩面哭泣的陳敬憐身上，出乎意料的勾起唇。
“不高明。”
對于她們的這場戲，程罪只給了這三個字的評價。
陳敬憐眼神微慌，卻并沒有回應什么。
從前她只是想把程罪從周匪身邊趕走。
畢竟她太聰明了，就像是個天生玩陰謀論的那類人，城府太深，她不能掌控。
不過如今陳敬憐改變主意了。
程罪這幾年，陸陸續續的知道她太多的事了，所以她不可以再存在！
等警察們帶人離開，陳敬憐趕緊進入病房，噓寒問暖道：“阿匪，你怎么樣了？可把大姨嚇死了！”
“周匪，陳姨特別擔心你，到現在都沒合眼。還有阿染，你昏迷的這兩天一直都是阿染在照顧你。”周蕓秋邊說邊把喬阿染往前面推。
喬阿染剛要說話，只聽男人開了口——
“滾出去。”
眾人均是一愣。
周匪回頭，雙眸竟變得猩紅恐怖：“都滾！”
眾人頓時嚇得退了出去。
門外的陳敬憐的心在一點點下沉。
周匪居然因為程罪，開始不顧她了？
怎么可以！
周匪不可以那么在意程罪！
絕對不行……
陳敬憐心隱隱發慌，連帶著心思更陰毒了幾分。
她一定要讓程罪待在里面出不來！
-
警局門口。
車子比以往要少，清清冷冷。
畢竟在大年初三這個喜慶的日子，世人都在忙著闔家團圓。
進入警局的程罪目色淡定。
與周匪相依為命那段時間，警察局不知道進了多少次。
看著坐在椅子上沒什么表情的女人，女審訊員很是耐心：“周太太，你有什么想主動說的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女審訊員竟有那么一瞬間，感覺這位周太太的眼睛，像是灰色的。
“沒有。”
程罪腦袋向后靠了下，筋疲力盡。
女審訊員提醒她：“你這樣的話，根據人證和物證，是會被定罪的。”
人證物證……
陳敬憐還真是未雨綢繆啊，剛出來就給她送了份禮。
“什么人證？”她懶懶的問了句。
女審訊員覺得程罪的語氣特別像是隨口一問，實際上并不在意。
“制造車禍現場的嫌疑人，還有證明你見過這幾個人，并親自安排了這件事全過程的證人。”
程罪的唇緩緩勾起，“誰啊？”
誰證明的她跟那幾個人見過？
女審訊員自然不會提及是誰，“周太太，那場車禍致1死12傷，這可是蓄意謀殺。知道是什么概念嗎？”
知道。
大概率會被判死刑。
-
整整一天一夜。
警局外面的雪越下越厚。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暴雪，在這個清冷的深夜里降臨了人間。
程罪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但從她進來，到此時此刻的三十多個小時里，她聽到警察跟她說……
說周家人出來好幾個證明她跟陳敬憐關系惡劣，有過非常激烈的矛盾。
這坐實了她的作案動機。
其中有大伯、六叔、五叔，以及周蕓秋。
但讓程罪最無法正視的，是那個證明了她與那幾個兇手見過面，并親自安排謀殺陳敬憐的人。
那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許容輕。
她們一個月前還見了面，喝了一頓酒，談天說地好生放松。
當看見許容輕的字跡，就落在證人證詞的紙上時，程罪大腦中早就所剩不多的柔軟，瞬間消失殆盡。
回憶起與許容輕在一起的那一晚，她記得她親口說了她恨陳敬憐，她想讓陳敬憐死的話。
想來許容輕早就跟陳敬憐聯合起來了。
她之前怎么就沒有察覺呢？
審訊室里的燈明亮刺眼。
所有人都在指證著程罪想要謀殺陳敬憐，證詞一頁又一頁，像是在細數她到底做了多少惡一樣。
那紙上的一筆一劃，都在試圖奪走她的生命。
外面那些人等了四年，終于逮住她失去自由，任人宰割的機會，都掄出了利器，朝著她身上扔。
已經沒有人可以替她爭辯清白。
從前是，今天還是。
與周匪四年痛苦的婚姻都熬了過來的程罪，在凌晨的鐘發出響聲時，整個人慢慢彎下了腰。
她滿身都透著無法阻擋的無助，像個被世界拋棄的孤兒。
被舍棄的，永遠都是她。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飛快的趟過了四十八小時。
警局立案了。
以程罪涉嫌蓄意殺人的罪名將她扣押。
-
外面。
得知已經立案的周家人瞬間松了口氣。
周蕓秋更是直接鼓起了掌：“好！”
也不枉他們預謀了這么久！
“這件事還要多虧了你啊。”周蕓秋看向那邊的許容輕，“要不是你錄了音，程罪還沒那么容易被扣押呢。”
許容輕低著頭，笑的有些牽強。
她手心里都是汗。
誣陷程罪這件事，她起初是掙扎的。
可每每想起程罪如今過的生活，她就覺得不公平。
明明都是農村出去的，程罪卻攀上了周匪過上了闊太太的生活？
程罪居然還說她一點也不想待在周家，這不就是故意顯擺給她看的？
所以在周蕓秋拿著錢找到她的時候，許容輕僅僅考慮了半個月，就出售了她與程罪十幾年的情分。
除此之外，還有個別的原因。
一是她喜歡周匪。
二是周家人她根本得罪不起，但程罪卻什么都沒有了，她完全不需要怕程罪！
-
與此同時，審訊室里面。
燈光籠罩照在女人的臉上，在這之前，任由審訊員們的語氣多么冷漠，空氣多么稀薄，程罪都沒有露出半分脆弱的表情。
可當那副冰涼的手銬真的碰到了她的肌膚時，她的心臟一陣陣抽痛，上下搖晃，扯的身體里一片血肉模糊。
痛到她頭暈眼花，甚至開始惡心。
故作的堅強到底是假的，擊打的次數多了，終究會塌。
令人作嘔的人性讓此刻的程罪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她一個字都不想說，也不想找律師，甚至開始自暴自棄。
手銬已經合了上，她被人扶起準備帶去別處。
“李警官。”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扶著她的人隨后走了出去。
程罪靠著墻壁，眼前突然浮現起年少時的一幕幕。
如果沒有離開那里，今天會不會不一樣？
也不知道那座灶王廟還在不在。
還有當年她不留神掉進的那個小泥坑，是否已經被歲月掩蓋或吹散？
時間像是被小提琴琴弓無限拉長。
那位警察終于回來了，程罪沒有精神去看對方的神色，只覺得手腕一輕。
她堪堪回神。
警察說：“抱歉周太太，辛苦您受累配合我們演一回戲。為此，我代表全體辦案人員向您致歉。您可以離開了。”
離開？
-
程罪不緊不慢的走在清冷安靜的走廊里。
從進來到現在，又從審訊到被戴上手銬，整整五十個小時，女人都沒有露出半分的驚慌與害怕。
她冷靜的讓人有些害怕，連經驗豐富的審訊人員都暗暗佩服。
程罪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是都已經給她定案了嗎？
直到穿過那道帶著密碼鎖的柵欄門，她才看見站在不遠處，肩頭還鋪著一層白雪，滿身風塵仆仆的男人。
程罪冷靜的步子，戛然而停。
男人在看她，即便雙眸暗紅。
他恨，他恨程罪，恨的撕心裂肺。
可他還是放不下她。
這里那么冷，她會受苦，會生病發燒，還會哭著找他。
幾十個小時里，他抽了無數根煙。
最終，是尼古丁替他揮開了那場關于她的背叛，也認下了她藏起來的鐵石心腸。
所以他來了，哪怕眼下他已經虛弱到隨時可能會倒下去。
五米開外的地方。
確定那個男人真的是他時，程罪懷疑自己的眼睛好像帶著她，穿越了十幾年的光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場烈陽之下。
是誰說，猶記當年風尚暖，桃花灼灼少年顏的？
又是誰說，一旦你見到最為之信賴的那個人，即便前一秒的堅強厚如城墻，也會毫無預兆的成片坍塌。
于是負面的情緒，就會忘記窮寇莫追的道理，瘋狂洶涌而出。
它們還會清楚的告訴她——
她的少年，真的來救她了。
雖然燈光下的女人沒掉眼淚，可目光傳遞出來的單薄脆弱，再無遮掩。
他不顧去聽心尖上密密麻麻撕裂的聲音，腳步已經遵從著靈魂上雕刻過的忠誠印記，向她邁去。
當男人靠近，程罪沒有忍住情緒的決堤，撲進他的懷里。
這一刻，所有的恩怨都像是長了腿自己躲開了。
她沒有哭，可語調卻碎到讓聞聲的人，疼到窒息——
“我以為，你不會管我了。”
——————
【周匪隱藏朋友圈】：
我們都曾是人性的戰利品與犧牲品，任其丟棄。
而我有幸在這人間苦海中，抓住了你的靈魂，并與之相擁。
所以該慶祝的人，是我。
即便從很久以前，我就發現我們并不合適。可我舍不得，總想再試試。
也許，她會愿意再愛我一次。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