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
周匪靠在座椅中閉著眼，耳畔全都是大姨的聲音。
那聲音一遍遍的重復一句話——
“你就是個賤人……”
那會兒回來時，大門沒有完全關嚴，留著縫給牧羊犬進出用，以至于他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大姨的那句話。
他怎么都沒想到，一直信任并敬重的大姨，居然會那樣謾罵程罪。
怎么會呢？
她們之間明明沒有擺上臺面的過節與矛盾，而且大姨從前提起程罪時，滿嘴都是夸贊和滿意。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周匪只能想得到，大姨可能是因為程罪把她送進監獄的事而痛恨。
雖然這個理由撐得住，但大姨在他心里的印象還是出現了松動。
畢竟從小到大，在周匪眼里，大姨一直是個特別溫和的人。
以至于當初程罪在他面前那樣諷刺大姨的時候，他才會據理力爭，甚至跟她發生矛盾。
也許……
他錯了？
周匪的腦袋一陣陣的痛。
秦野這時候推門而入，不刺刺的坐進了一旁的椅子里。
“秦野。”
“叫小叔。”
男人瞥他一眼，秦野立馬道：“好好好，你說！”
“你覺得程罪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跟她認識十幾年，你居然問我她是個什么樣的人？”秦野錯愕。
他沒事吧他？
可正因為認識的年頭太久，有些時候許多印象已經根深蒂固，不容易被更改，才很可能會被蒙蔽。
“別的我不知道啊。”秦野點了支煙：“但那個許容輕可不是個什么好鳥，剛才我在門外聽到她說的話了，她居然罵程罪。”
“罵程罪？”男人目光陰冷，“罵她什么了？”
秦野不以為意：“說什么沒什么好下場，女人罵來罵去也就那么幾句話唄。”
“誒，你去哪兒啊？”
男人已經走出了書房。
-
門被人推開的時候，房間里的三小只被嚇得齊齊一抖。
女傭人確定她們都穿了衣服后便退開了。
那三小只看見門口出現的人時，十分驚愕。
周總？！！！
她們齊刷刷站起來，“周總！”
周匪站在門口，眉頭壓低：“你們去祠堂。”
“啊？”
三小只噠噠噠走出來，方姿硬著頭皮問：“去……去那里做什么呀？”
燒香拜佛嘛？
周匪說：“有個人在那里，在不弄死人的情況下，教教她以后該怎么對程罪說話。”
三個女人懵懵的看著已經走了的周匪。
方姿回頭看著身旁的兩個女人：“我要是沒猜錯，他應該是讓我們去教訓剛剛那個女人吧？”
夢夢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剛剛就聽見那個死女人在罵罵咧咧，氣死我了！”
麻木臉也道：“居然敢在這里罵太太，不知死活！”
她們早已成為了太太的狗腿子，畢竟小命還在人家手里呢！
-
制香房。
程罪正在回復郵件。
法國夫人：【期待程小姐的香料。】
程罪：【不客氣。】
法國夫人：【等我去了你們國家，一定與你見面。】
程罪：【恭候夫人的光臨了。】
合上電腦，她把塞子放好，里面是她重新弄好的香料。
之前準備的被周匪弄灑了，距離約定時間已經很短，她只能把備用的香料拿出來頂上。
“把這個郵出去吧。”程罪將香料遞給折月。
這時，晉堂敲門，“太太。”
“進來。”
晉堂走來，靠近她一側，低聲：“崇北城有個病人對麻藥過敏，但心臟手術不能不使用麻藥，所以想請您過去幫個忙。”
程罪把剩下的香料儲存進小罐子里，“我現在沒有什么心情。”
“太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晉堂心有不忍。
女人拿著十八子起身：“別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關系？”
晉堂怔了下，不止是驚愕，還有一絲意外。
原來生活的磋磨，真的可以把人的柔軟與精力，消耗的所剩無幾。
-
窗前。
九盆新送來的多肉正擺在那兒，程罪彎著腰檢查著。
就在這時，身后出現了一雙手將她輕輕抱住。
她回眸。
周匪的臉順勢埋在她的脖頸處。
如此親密的舉動，他們之間許久沒有了。
程罪深呼吸了下，“怎么了？”
“招標會定在其他城市，我要出差。所以說好的晚飯，沒辦法吃了，等回來再陪你。”
他摟著懷中的女人，掌心輕輕貼著她的小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其實周匪是想讓她陪自己一起去的，但考慮到她懷著孕，也就沒開口。
“要去多久？”
“這個還不知道，宣叢兩家下午已經出發先過去了。”
程罪擰眉：“那你怎么還在家里？”
這個項目對他現在有多重要，大家都知道。
周匪張了張嘴，似有什么話說不出來似的。
“嗯？”女人眼底掠過一絲笑：“還會有連你都說不出口的話？”
周匪當即道：“我就是想親自回來跟你說。”
順便，再看一看她。
可能是近兩天，他們的關系有了那么一絲絲的緩和，周匪骨子里那點戀愛腦又蹦出來了。
外人并不知道的是，從前兩個人感情很好的時候，他比程罪要黏人的多。
他冷不防的坦誠讓程罪愣了一下，心尖酥酥麻麻的，隨即而來的就是暖意。
罷了，程罪拋出一絲回應：“我去替你收拾行李？”
“好。”
先一步走出去的程罪，并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個眉眼都溫和了起來的男人，他看起來有點高興。
-
衣帽間。
偌大的衣柜，左側是他的，右側是程罪的。
之前關系如履薄冰時，他們誰也不管誰，可即便如此，程罪一走過來，隨手就能拎出來幾件衣服放到一旁。
衣柜旁倚著的男人有些意外：“你知道我穿哪些？”
程罪沒回頭，“我給你選的，難道你不穿嗎？”
他顯然沒想到程罪會這么反問，卻也下意識點頭：“穿。”
程罪給他選的，他怎么可能會不穿？
縱然他們之間有跨不過去的一些恩怨，可那些東西還是掩蓋不住他愛她，并且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事實。
也許是受的刺激太強烈，看著她為自己挑選衣服的時候，周匪甚至想問一句‘你有沒有這樣為周暮收拾過行李’。
可他不敢，不太想自取其辱，更不想破壞他們如今這所剩不多的融洽。
“好了。”
收拾完，程罪把行李箱拉到他面前，正準備說什么，男人卻忽然把她抱進懷里。
程罪驚訝的忘了反應。
“我忙完之后，可不可以……給你發視頻？”耳畔，是男人艱難擠出的話語。
似乎說出這些，讓他特別的難為情。
程罪抿唇，無聲地笑，“怎么？想我啊？”
面對這樣的他，程罪要承認，她的心會變軟。
過了好半天，周匪才吐出口氣，悶悶的：“……嗯。”
今天他在外面想了她整整一天。
其實不光只有今天，四年來的每一天他都想她，只是她以前那樣在意周暮，他說與不說或許對她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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