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個男人根本就放松不下來。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氣場說不出的陰冷，像是一只看起來正常，骨子里卻黑暗的魔鬼。
而距離自己最近的女人，看著淡然溫和，但那股子說不出的神秘感，以及可以戳破他內心的話語，都讓他十分緊張。
看著他眼底的防備那么重，程罪嘆了口氣，裝作無意的往香碗里撒了點什么粉末。
那男人這時候注意到了她的動作，眼見著警惕起來。
周匪適時開口：“這么好的香料給他聞，不可惜嗎？”
程罪順勢接話：“這屋子里的味道太嚴肅了，燃一點香放松放松。雖然這香的確挺不容易做出來的。”
聽他們的對話，那人把注意力從香碗上慢慢抽離。
程罪隨后便不再開口，只是在審訊室這邊慢慢悠悠的轉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不講話了，包括周匪。
只不過他不會問出來。
時間慢慢流淌。
“咚。”
眼看著幾分鐘之前還眼神銳利，一身防備的男人居然慢慢的低下頭，最終腦袋落在了桌面上，周匪愣了下。
程罪聽到聲音回頭，仿佛并不意外，她走過去打開了鐵柵欄的門。
“程罪……”周匪心頭一跳：“他很危險，你別過去，想做什么你讓我來。”
縱然他走起路來還有傷口燒灼似的痛，卻仍舊從輪椅上站起來替她打開門，先一步靠近了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睡過去了的嫌犯。
程罪深深地看他一眼，隨后跟在他身后走過去，“讓他靠著椅子。”
周匪按照她的意思動作。
后面的程罪能夠注意到他的動作，那是隨時可能發起進攻，并充分保護著她的樣子。
她心下分泌出來的暖流灑了心底一片，聲音更加溫柔：“輕拍一拍他的臉。”
隨后，她打開了錄口供的設備，倚著鐵欄桿，淡定的看著被周匪拍醒的嫌犯。
此時，周匪只覺得奇怪。
這個嫌犯顯然是睡著了的樣子，眼下睜開眼睛，看起來好像還是困的不行，眼神迷離渙散，沒了所有的攻擊性與防備。
程罪音量提高些許，詢問：“你的作案工具放在了哪里？”
一旁的周匪親眼目睹那個剛剛還不知道反思的男人，居然很快就回答了：“埋在了我母親墳包底下。”
之后，程罪又問：“作案時間？”
“作案地點？”
“作案動機？”
那男人一五一十的作答，一點都沒保留的意思，甚至有些事程罪都沒問，他就自己主動說了。
這是……
這是法術吧？
周匪都驚呆了。
這一刻，他只覺得程罪好像個神秘的仙女，渾身都充滿了特殊的能力。
她到底做了什么？
這個人怎么就這么容易的回答了她？
最后，程罪讓嫌犯自己講述了一遍整個經過，旁邊的錄音設備錄的一清二楚。
直至香料燃燼。
程罪推開了窗戶，冷風拂面的那一刻，嫌犯像是忽然驚醒了似的。
他愣了一瞬，旋即站了起來，眼神恐怖：“你……你居然……”
嫌犯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因為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說了些什么，可是剛剛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是上帝視角，親眼看著聽著自己回答了什么，卻又無能為力！
這就是程罪與正常催眠師的不同。
尋常的催眠過后，那些人是不記得過程的，但程罪問過問題的人，都會清楚的記得自己說了什么。
從而開始心慌害怕緊張，甚至是頹廢絕望，不再試圖對抗正義與光明。
嫌犯暴怒，說不出來什么后，便直奔著她而去，看樣子像是要殺人。
然而，一個迎面而來的一拳，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倒在地上腦袋渾渾噩噩的時候，他看到了身旁的男人擦了擦后背上傷口裂開流出的一點血絲。
只聽那男人的聲音徐徐傳來：“作惡的人，遲早會遭到報應。你應該慶幸你活在當今的法治社會里，換做古時候，你會被凌遲。”
周匪也看了一眼那份案件資料。
這個男人，就是個畜生！
-
當馮局長聽完那段錄音后，激動的眼睛都紅了，起身過來，雙手緊緊的握住程罪的手，搖晃著感謝。
“謝謝！謝謝程小姐！這人的心理防線太強了，根本套不出來話，要不是您，我們可就要放了這個惡人了！實在太感謝！”
話音剛落，馮局長就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他余光一瞥，便注意到不遠處輪椅上的男人正盯著他握著程罪的手在看。
馮局長飛快的抽手，干巴巴一笑：“呵呵呵！同樣感謝周先生。”
周匪抬眼，“我什么都沒做，都是我太太的功勞。”
“都好都好！”
馮局長第一時間派人根據那個嫌犯的口供去尋找證據，然后邀請他們：“二位幫了我們這么大的一個忙，我們請你們吃飯吧，已經安排好了地方，我們這就過去吧？”
程罪婉拒：“吃飯就不用了，您還要跟進這件事，我們就不多叨擾，先告辭了。”
馮局長心里難安，親自送他們到外面，“可你們顛簸一路，一口飯卻都沒吃，幫了我們這么大一忙，總要讓我們表示下感謝？”
“那就……”
程罪打開手機，對馮局長微笑：“局長公正嚴明的形象一直是我的榜樣，我仰慕已久。如果非要感謝，那就麻煩您跟我合個影吧？”
這話一出，馮局長受寵若驚，臉上的笑都藏不住：“哪里的話哪里的話，為人民服務是應該的。拍個照而已嗎？來來來，小鄭，你來給我們拍張照片！”
程罪特意讓馮局長站在中間，周匪看了又看，然后很是體貼的配合著對著鏡頭微笑。
馮局長只覺得滿身榮光啊，想他操勞幾十年，也是大家認可的嘛。
程罪看了看照片，很是歡喜的樣子：“回去我就打印出來，以后告訴我的孩子這是很盡職盡責的警察叔叔。”
“哈哈哈！”馮局長拍了拍程罪的肩膀，“以后有事我能幫忙的，程小姐隨時聯絡，這次二位辛苦了。”
“別客氣。”
親自送他們上了車，馮局長等人微笑目送。
直至車子離開，周匪才看向程罪：“你還有偶像？”
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崇拜起人了。
程罪本來也沒想要什么報酬，何況這件事本身就應該是那個人受到懲罰，情理之中的事。
除此之外，她也需要揚名。
程罪笑了笑：“聊天嘛，聊點人家愛聽的。”
周匪眼瞼一震。
余光所及之處，有光閃過，他看去：“那是游樂場？”
開車的南振看了眼：“應該是。”
周匪回頭：“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去一次游樂場，要不去看看？”
聞言，程罪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你要陪我去？”
“不行？”
程罪挑眉：“不是不行。只是人家可能是因為害怕而尖叫，估計你……是因為疼的吱哇亂叫。”
雖然很押韻，但周匪并沒有為此感到愉悅。
他麻木著表情：“我不疼！”
-
三人來到游樂場，剛買完票進了園中，程罪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不等她開口，電話那邊的人撕心裂肺的質問：“程罪！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你把周匪帶走了你就不知道把我也帶走啊？！！！”
那邊的秦野差點把自己的喉嚨給喊破！
程罪一愣。
她好像真的把這人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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