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西餐廳
高檔的西餐廳里外放著鋼琴曲，優雅的服務生端了幾杯咖啡過來。
衛寧衛甜兩姐妹這一路來，什么好吃的都吃過了，還真唯獨沒來吃過西餐，不過這個老爺爺說他有話要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于是帶著孩子們到了西餐廳。
衛寧的腸胃不好，還不能喝咖啡，柳綿綿給她點了個牛奶。
衛甜倒是想嘗嘗咖啡，傳說中的東西。
兩姐妹覺得自己應該走的，但是老先生叫她們別走，還很慈愛的看著兩人，又給她們介紹：“這家店的牛排不比涉外酒店的好，你們可以嘗一嘗，黑胡椒的意大利面也很好吃。”
語氣非常的慈祥。
兩個小姑娘差不多一般大小，應該就一個是柳綿綿的親生女兒，老唐看了一眼柳綿綿的體型，自從跟衛寧對上了號，衛甜是高挑型的，而且長相跟柳綿綿也不一樣，看著跟他們家老伴也不一樣。
衛寧也有點饞了，早上吃的稀粥饅頭，中午也吃了稀粥饅頭，晚上吃點肉沒什么的吧。
而且牛排她本來就很喜歡。
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柳綿綿。
“沒事，讓孩子點，我很喜歡小孩子。”老唐以為是柳綿綿拘謹，大手一揮就要點菜了。
柳綿綿攔著不肯：“她剛剛才中暑，早上去醫院刮過痧才好些，現在要養一養脾胃，吃些軟和些的東西吧，你要吃牛排過幾天媽媽再帶你來吃。”
衛寧平常是饞那一口肉的人嗎，那一天到晚都沒吃飽飯的人，到了晚上聽到“牛排”兩個字，都已經要流口水了，但媽媽這么殘忍竟然都不讓她吃嗚嗚嗚，委屈巴巴的把菜單放了下來。
老唐看了一眼菜單：“意大利面是能夠吃的，在給你點個奶油蘑菇湯，你要加黑胡椒醬，還是加番茄醬？”
柳綿綿倒是覺得蠻不好意思的，對方也是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
“請問，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這個人既然問到了她的身世，她就不得不多心了。
詐騙？
看著不像，這個年代還給配公務車，就不可能是搞詐騙的。
老頭先是一愣，馬上就反應過來，啞然失笑：“是這樣的，我希望你能聽我說完整個故事，然后再做出評價。”
他看見柳綿綿的頭頂上兩個發旋，心中就更加確定。
長相、血型、發旋......
連續幾個特征都對得上了，哪怕她不是，這也是一種緣分。
“五八年，當時我跟我太太都在醫院上班，當時我們工作都很忙，雙職工家庭嘛，于是我從老家找來了一個保姆照顧家里，剛開始還相安無事，后來保姆的心也越養越大，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染上的賭博，也疏于對家里孩子的關心，起初她只是想把孩子藏起來，好找到孩子給我們表功，換點錢還賭債。”
他說起這段往事來，仔細回憶起當年的事情，那一幕幕發生了太久太久，但細節依舊記憶的很清楚。
柳綿綿的心也被揪了起來：“您的女兒當時多大？”
老唐平靜的說：“剛剛滿三歲。”
小女孩，剛剛三歲的小孩，已經會說很多話了。
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跟爸爸媽媽說“晚安”，還要親一親哥哥才肯睡，又很話癆又很黏人。
“我的女兒，簡直跟小天使一樣，全家人沒有不喜歡她的，每天我們下班回來，她都站在門口等我們，結果那天我回到家就沒看到她。
保姆跟我說她自己跑出去了，當時我著急壞了也趕緊出去找，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她經常去玩的滑滑梯的地方，跟小伙伴們一起躲貓貓的地方，門衛也說沒見到她走出去，其實我們當時住的家屬樓小區治安也很好，孩子想出去保安是不允許的，我心里雖然很著急，但也知道孩子跑不出去，起初并沒有多在意，一直找到晚上，外頭的路燈都不亮了，她還沒回來，我才意識到她可能真的走丟了。”
他說起這個故事來已經很平靜了，或許給很多人說過，事后報了案，已經無數次給人敘述過這個過程，已經滾瓜亂熟了，雖然過去了三十幾年，但那一幕幕跟昨天發生的一樣，仿佛早上出門前女兒小胳膊抱著他撒嬌的溫度，還殘留在脖子上。
柳綿綿心頭一緊：“然后呢？”
老唐沒有說話，思緒明顯是回到女兒消失的那一天。
從剛開始以為女兒只是跟他們躲貓貓，到后背發涼，到最后產生了絕望的情緒，一直到后來夫妻爭吵，家人離心，本來美好的生活從女兒丟掉的那一天開始染上了灰色。
“直到后來公安的同志也來了，因為我在單位上的職務，公安上的人也很重視，聽說孩子一丟，也不等到立案時間，幾十號人開始找，保姆一直沒閑著，有一隊人專門讓她帶路去找孩子最喜歡去的地方，等到第二天，公安上有個兄弟發現她不對時，逼問她才知道，孩子讓她藏在滑梯底下，再去找孩子，孩子已經不在了。
我們推測很有可能當天她是想找的，她想多等等，等到我們著急了，她自己再找個理由出去找孩子，再把孩子帶出來，豈不是立了大功，但當天我堅持報案，公安來了以后對她重點審問，導致她也不能出去，也不敢說出實情，等到第二天她總算供出來了，再去找時，哪里還能找得到孩子，我女兒很怕黑的，可能是晚上見不到人，害怕了出來找大人，自己走著走著就走丟了。”
也因為這樣，老唐愧疚了好多年。
如果那天他沒有堅持報案就好了，保姆會去把孩子找回來。
因為這樣的假設，他也痛苦了好多年。
柳綿綿心里頭生出來很奇怪的感覺，仿佛那樣的黑夜，她真的經歷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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