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錫臣掃了眼旁邊盆里亂糟糟的一切, 還有周圍一地的水。
忙走了過去, “我來, 你趕緊去床上歇著。”
將帶回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然后接過她手中的活兒。
動作不急不緩，在他手里似乎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就將孩子收拾的妥妥帖帖。
又用抹布將桌子擦了擦, 將整個桌子上的東西整理了一遍，最后端著臟水和換下來的尿布出去了。
等他再次進來時，盆已經洗干凈了。
手里還拿著用熱水燙過的毛巾，走到陳玉嬌旁邊，幫她擦了擦臉和手。
安慰她道：“孩子還小, 凡事都別急, 慢慢來就是了。”
“我們第一次做父母的，不會很正常。”
陳玉嬌睜著大眼睛看他，眨了眨，這會兒心情也平復下來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不明白自己剛才那么著急干什么。
孩子還小，他又什么都不懂，急也是白急了, 還不如慢慢來。
虎著臉，粗聲粗氣道：“知道啦。”
俞錫臣看著她這幅別扭樣子，忍不住好笑。
轉過身打開從張家帶回來的菜, “張嬸子讓我帶的，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沒吃飯就回來了，等孩子大點我再帶你過去拜訪一下。”
“早上走的時候我在煤爐子里熬了粥，中午吃粥，餓了下午還可以吃點零嘴，晚上再多吃點。”
“好。”陳玉嬌點頭，然后伸長脖子看他帶回來的菜。
紅燒排骨和肉末茄子，還有幾個白面包子。
俞錫臣把包子拿出去，準備放在鍋里蒸一會兒，等熱了再吃。
吃完飯，陳玉嬌陪著孩子躺在床上玩，俞錫臣收拾好桌子后，對她道：“我去趟巷子后面的展家，有點事要說。”
“你先睡，有事就朝外面喊一嗓子，應該能聽見。”
地方就這么大，平時一點動靜整個巷子都知道了，倒也不擔心這些。
陳玉嬌坐著床上看他，一臉好奇。
“你有什么事啊？”
不明白他怎么好好去找展家？
也沒看過他和人家來往。
“回來再跟你說。”
俞錫臣沒多解釋，穿好衣服，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陳玉嬌聽了撇嘴，不知道他怎么一天到晚都這么忙。
沖門口喊，“早點回來。”
“好。”
……
俞錫臣直接去了巷子后面的展家，剛敲了兩下院子里的門，就有人過來開了。
率先看到的是個年輕男人，男人高高瘦瘦，長得還十分白凈，五官更是俊郎，尤其是那雙眼睛，靈動清澈，仿佛是從畫里出來的人物。
不過看到他時，神色卻突然怯懦起來，轉身就往屋子里去，嘴里還喊著，“媽媽，有人。”
說話的語氣卻有點像五六歲的孩子。
俞錫臣一聽，心里便有了數。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展家這個大兒子，長得倒是不錯。
要是讓陳玉嬌看到，肯定會直呼可惜。
像她這么注重容貌的人，還不知道多心疼。
想到這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被陳玉嬌帶壞了，老是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展家嬸子從屋里出來，看到俞錫臣時，忍不住一愣，“有事？”
手無措的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有些緊張的指了指屋里，干巴巴道：“進去坐吧。”
俞錫臣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客氣，直接往屋里走去。
展家和他們家差不多，一間小屋子，但里面用破布隔開了幾個單間充當房間。
門口這邊只堪堪放得下一張破舊的四方木桌。
俞錫臣坐下后，展家嬸子對門口不敢進來的大兒子道：“去廚房倒點熱水過來。”
“不麻煩了。”俞錫臣一聽，伸手制止。
“我說個話就走。”
但門口的大兒子根本不聽，轉過身就跑了。
俞錫臣看了他背影一眼，眼里帶了幾分笑意，隨即搖了搖頭，看著展家嬸子道：“我是來找展老師的。”
“是有點話想跟他說。”
眼底神色自然，似乎就是一次正常的拜訪。
展家嬸子看了他一眼，然后點點頭，“他在廚房，我去叫他。”
說完人就往外走去，像是怕讓他多等。
沒過一會兒，展家嬸子就帶著人 帶著人過來了。
相比較于展家那個雖然智力不高，但臉上神色輕松自然的大兒子，展家小兒子卻要沉默陰郁許多，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黑霧中，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低沉的氣息。
“你們說話吧。”
展家嬸子將手里的茶杯放在俞錫臣面前，然后便往外走，順便將在門口偷看的大兒子拉走。
展家小兒子坐在俞錫臣右手邊，低著頭，不說話。
俞錫臣看了他一眼，視線最后定格在他受傷的那只左手上。
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手動了動，放到桌子底下。
頭也垂得更低了。
俞錫臣也不賣關子，看著他直接道：“我有個叔叔在派出所上班，他領導剛好缺一個能干的秘書，我聽說了你的事，而且，算起來你還是我師兄，那天上課汪老師還提起過你。”
笑道：“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勝任，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所以過來說一聲。”
“如果你愿意的話，就去派出所家屬院找他，這是地址。”
說完從口袋里拿出早就寫好的地址放到桌子上。
想了想，又補充道：“三天之內有效，到時候說我名字就夠了，我叫俞錫臣，上面也寫了。”
展家小兒子沒有一絲反應，垂著頭，像是在聽，又像是沒有聽。
對于俞錫臣給的紙張，也沒有抬頭看一眼。
俞錫臣看著他，沉默了一下，隨即放沉聲音道：“也不是我多好心，只是……”
聲音突然沙啞起來，“我父母也是老師，他們也是被學生誣陷的，最后連命都丟了，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到了他們。”
抿了抿嘴，突然淺笑道：“希望你能好好的。”
“其實，只要家人都在身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是個很厲害的人，別放棄自己。”
笑了笑，不再多說什么了，看了他一眼，直接抬腳離開。
而原本死氣沉沉的人，在聽了最后一句話后，眼睛動了動。
院子里，展家嬸子正帶著大兒子擇菜，就放在旁邊的簍子里。
看到他出來，趕緊站起來，手在身上蹭了蹭，然后俯身抓起擇好的菜，遞了過去，“拿回去吃吧。”
“新鮮買的。”
旁邊的展家大兒子站在展家嬸子身后，小心翼翼偷看他。
俞錫臣笑了笑，“多謝。”
沒有拒絕，直接伸手接了過來，然后視線繞到她身后的大兒子身上，誠心夸贊道：“您大兒子很英俊。”
他說的是實話，劍眉星目，皮膚白凈，還從來沒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男人。
展家嬸子聽了，抿起嘴笑，知道他這是真心話。
還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大兒子，點點頭，小聲道：“謝謝。”
俞錫臣神色輕松的回了家，似乎并不擔心展家小兒子會拒絕。
落到現在這一步，他不信他心里沒有怨恨，眼前擺著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不去那這人也是沒救了。
至于為什么后面說那么一大段話，倒不是還對父母的事耿耿于懷，其實，過了這么久他早就已經放下了，雖然對于曾經那些人依舊是恨，但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寢食難安。
這么說，也只是想引起他的共鳴罷了。
像展家小兒子這種人，聰明但也敏感，要是直接跟他耍小聰明，恐怕并不是明智之舉，所以才會先說事，后動之以情。
如果一開始就擺明利益關系，那么其中也只有一兩次的情分關系，用完也就沒了，而他想要的卻是放長線釣大魚。
這個關系要用最好就是用一輩子！
想到這里，俞錫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回到家時，陳玉嬌還在睡覺，小家伙躺在一旁，眼睛睜得大大的，根本一絲睡意都沒有。
俞錫臣看了笑，直接輕輕抱起孩子去外面曬太陽。
下午，俞錫臣就留在家里，一邊看書一邊照顧他們母子兩個。
原以為又是平靜的一天，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巷子外面老遠就傳來一聲響亮又熟悉的聲音。
“閨女！”
“閨女，媽來看你了——”
俞錫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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