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春雷臉色蒼白,干裂的嘴唇也沒什么血色。
王芳第三次問他,胸口壓著的火氣一下子竄到了眉心,
“你告訴我,你去公安局干什么了?”
童春雷無法再拖延下去,“我去舉報了。”
王芳腦子里仿佛有轟隆隆的雷聲滾過,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他,瞪著她的親生兒子!
“你舉報誰?”
童春雷頭更低了幾分,“舅舅。”
王芳臉上僵硬的像木頭,眼里方才閃爍的光亮也熄滅了。
“你舉報了你舅舅?”
童春雷神色沉默。
王芳的憤怒和痛苦在胸膛里反反復復的撞擊著,一口血死死的憋在喉間。
“我沒想到我生了一個泯滅人性的畜生!”王芳眉眼之間驟然變得陰沉可怖。
“他是你親舅舅!”王芳眼里的恨意是那么歇斯底里。
“你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
童春雷不言不語的跪在地上。
他的沉默沒有讓盛怒中的王芳冷靜下來,反而讓她更加瘋狂,口不擇言的說了無數句侮辱泄憤的話。
“你怎么不去死?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老二也好,老四也好,為什么死的是他們?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就是一個廢物!一無是處的廢物!”
“你薄情寡義!不仁不義!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我為什么會生下你這么個孽種來!”
“你給我滾!滾!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啊!滾啊!”
……
無數辱罵咒罵歇斯底里的落在童春雷的身上。
童春雷跪在地上,忽然合上眼,痛苦的流下了眼淚。
來找童春雷告別的劉凱在院子里聽不下去了。
進屋將跪在地上自我懲罰的童春雷抓了出去。
“伯母說的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你們是親母子,沒有什么隔夜仇,
等時間長了,她就會原諒你了。”劉凱勸慰道。
童春雷清楚這一次他媽沒有那么容易原諒他。
劉凱望著他沒有血色的臉,想到他不顧后果的偷偷給他舅舅收了尸,又義無反顧的堅決舉報了他親舅舅……
他心里是挺震撼的,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更顯得童春雷的難能可貴。
“我要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讓人去找我,或者給我電話都行。”劉凱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在童家客廳的桌子上,劉凱留了五十八塊錢和一些糧票。
童春雷發現這些錢的時候,劉凱也早就走了。
清平縣里,童畫在等著童春雷的電話。
如果假的王歸仁和真王歸仁血型不一樣,童春雷這一驗血,自然能發現真相。
以童春雷的性子,有七成可能會去舉報。
童春雷是王歸仁的親外甥,他的舉報,也會更受重視。
如果王歸仁運氣真的那么好,他們血型一樣。
那么她就得想辦法說服童春雷驗尸了。
她就不相信假的王歸仁,也有不育的問題。
晚飯過后,童畫才接到了童春雷的電話。
童畫問:“結果出來了嗎?”
童春雷:“出來了。”
童畫:“你舅舅還活著嗎?”
童春雷沉默了一瞬,“活著。”
童畫:“看來之前我們真的沒有看錯。”
童春雷沒有說話。
童畫試了一句:“這事你沒告訴別人吧?”
“我也是為了你好,畢竟是你親舅舅。”
“這件事就你知我知,你舅媽知,就行了……”
童春雷打斷她的話,“我已經舉報了,也提了你們在清平縣里看到了他。”
童畫:“……”
順利的都不知道讓童畫說什么好。
“他是你親舅舅,你說舉報就舉報了,你媽答應嗎?”
童春雷用了童畫一句話來回答,“關你什么事?”
在掛電話之前,童春雷警告她,“如果我舅舅去找舅媽,你們若是隱瞞他的行蹤就是包庇罪!”
童春雷語氣威脅道:“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你也想想顧司的身份。”
“你作為他的家屬,應該以身作則,而不是知法犯法,給他臉上抹黑!”
對于童春雷話里濃濃的警告和威脅,童畫還真生不起來氣。
童春雷也沒想到,他訓了一頓童畫,童畫最后掛電話的時候,居然沒反駁,也沒罵他。
如果她早這么聽話……該多好?
對比孔蜜雪這個差點滅了童家門的妹妹,
童畫這個妹妹的影子在童春雷心中越來越清晰。
小時候,他作為老大,也是抱過她,背過她的。
他還記得第一眼看到妹妹時,是爸媽從醫院里回來。
他還特意去屋里看妹妹,逗她玩時,手指伸到她的嘴邊,她以為是吃的,給他咬住了。
他神奇的看著妹妹嗦著手指頭……第一個反應就是妹妹好可愛!好軟!
那時他也才五歲,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記憶他一直沒忘。
空蕩蕩的家里,連王芳都沒有再發出聲音。
童春雷看向周圍,卻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老四去媽屋里偷吃過年準備的糖果。
老二拿著爸給買的木倉在院子里對樹上的麻雀biubiu的一通配音掃射!
童畫拿著抹布坐在門口,面前擺著盆,正在清洗茶杯茶壺糖果盒這些過年要用的東西。
媽在廚房忙活,爸在院子門口貼著大紅對聯。
連小時候的他也在幫忙,跳著腳在喊:
“爸!左邊的高了一點!”
“又矮了一點!再往旁邊去一點!”
童春雷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容,像小時候一樣開心。
但很快,眼前一晃,這些熱鬧的氣氛,這些熱鬧的人都一點點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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