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任哎哎地雙手從衣服上蹭了蹭才接過來,逐字逐句地瞧著,越看他越覺得學校辦廠的可能性很高。
他不停地點頭,等完全看完后,又忍不住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份合同挺好的,只要能生產出來,學校這邊應該沒什么問題。”
“廠房和人手這兩方面很簡單,只是,”趙主任還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知道小秦老師喜怒不定,還是那種沒有好處懶得動彈的主。
他撫著胸口,詢問道:“小秦老師,廠子扣除材料、器械和人工等成本后的利潤,是學校七成您三成?”
學校只是提供場地,而且教職工們的家屬還具有優先錄取權,怎么看都是學校和教職工們占便宜,這壓根不是小秦老師的風格!
秦聿珂抿著唇輕笑,“對啊,當然是有前提的,畢竟我現在是學校的職工,肯定是有優惠先緊著自家來。”
她言下之意是,如果學校不能滿足她的條件,那么她會選擇與其他單位進行合作的。
趙主任但凡想著學校辦廠,只是提供一個場地,就能解決一部分職工家屬工作的難題,還享受七成的盈利,怎么瞧都不能將這個好事推出去。
他趕忙問道:“小秦老師,前提是什么,您直接說就行。”
“有問題我幫您與學校溝通!”
而他作為牽線聯絡之人,怎么著也會有不少好處可以拿,比如學校給他一筆獎金,又比如他的家屬會被優先考慮……
秦聿珂笑著說:
“我跟我家先生,是身為辦廠的倡導人、發起者、承辦方、管理者、投資人、配方提供者、器械改裝修理等等多重身份,而且各個都至關重要,可以說沒有我們倆,這廠子你們有再多的人,也可能開辦不起來。”
“而我們換一批助手和場地,一樣能開辦得紅紅火火,所以我們夫妻倆拿到糕點加工廠三成的盈利當獎金不過分吧?”
趙主任點頭:“這是應該的。”
都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個年代是沒有私人企業,可是這種與單位合作的模式卻是被默許的。
畢竟有些人創收能力強悍,公辦私營的模式,能充分發揮個人的才能,又可以抑制其資產無限膨脹。
再者,按照小秦老師的說法,他們夫妻倆擔任的職位太多了,就算基本工資和獎金加起來,也能比工廠盈利的三成多!
秦聿珂繼續勾著唇角慢悠悠地說:“我們與學校簽訂三年的合同,如果糕點加工廠盈利豐厚,一個月的盈利就足夠購買下廠房,那么合同到期之時,我希望學校能將廠房贈予我們。”
趙主任一愣,“只有這個要求嗎?”
秦聿珂挑眉:“難道我還可以繼續提?”
趙主任趕忙擺手,笑著說:
“不不不,我是想問您,咱們的廠房設在哪里比較好?”
“選好了地方,咱們定下合同來,我才好與領導協商這事兒。”
秦聿珂嗯嗯著。
這三年春風還沒有抵達,他們的廠子得掛在單位底下,這些年的利潤掙得再多,都不如一排市區商鋪來得實在!
她早就跟男人挑選了一圈,因為京都一高是帶著幼兒園、小學、初中和高中的,是以其校區很大,幾乎就是自己占據了方方正正的一個片區,四周的圍墻外就是寬敞通透的大街。
尤其是東側操場邊的器材室、后勤部那排房子外,就是京都以后特別有名的小吃街!
她笑著說:“我記得南側有三層職工宿舍吧?”
“那里入住率不高,完全可以將第一層改為后勤、倉庫和器材室,將東側騰出來作為廠房。”
趙主任想了想,東側的二層小樓確實比較適合當廠房。
本來住在宿舍的教職工不算多,三層也就能住滿兩層。
而學校又新蓋了兩棟福利房,明年就能入住了,到時候別說職工宿舍會空一半,就是家屬區的平房都會騰出來二三十套來!
“那行,我拿著這份簡化的合同,跟領導申請一下。”
他微微壓低聲音說:
“其實哪個單位都缺錢,尤其是咱們是學校,只有伸出手向組織要錢的份,卻沒有一點賺錢的門路。”
“校長如何不想提高老師的待遇,給一些做出突出貢獻和業績的老師嘉獎,或者哪個學生表現好,也給點物質上的獎勵。”
“但這都是靠著錢堆出來的,甚至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不少學生品學兼優,卻因為家里負擔過重,不得不退學。”
“如果廠子真辦成了,小秦老師您跟小婁老師,真的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秦聿珂被他說得一陣心虛,自己不過是兜不住這么大的訂單,勢必要開廠。
她想著早開晚開都是開,便不如掛在學校底下,趁機再謀點商鋪,將利潤轉化成實物。
原本她覺得這是很公平的交易,自己為學校創收,那利潤足以購買不少套這樣的二層小樓。
這會兒她也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銅臭味道。
果然商人不能與文人共處,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張嘴說:“三年合同結束后,不管我們與誰繼續合作,仍舊會拿出一半的利潤設置獎學金和助學金……”
秦聿珂就,就想打自己嘴巴一下!
嘴巴快過腦三秒鐘,她以后的盈利被壓縮一半……
趙主任高興地連連點頭,“小秦老師您放心,廠房的事我肯定為您全力爭取!”
“我先替教職工和孩子們謝謝您了……”
生怕秦聿珂反悔,他握著合同扭頭就疾走。
秦聿珂只擺了個爾康手,回來,她,她能不能重新組織語言?
這該死的虛榮心吶,她為啥如此不經夸?
人家一句好話,她就手松的毛病啥時候能改呢?
趙主任效率賊高,還沒中午呢,已經顛顛跑過來說領導們同意了,就差秦聿珂出個詳細的合同,兩邊簽字備案了!
秦聿珂瞅著合同,上面果然被人加了兩行字,心痛地閉著眼,“趙主任,您還是找我對象去說吧。”
“他思考問題全面,適合做這事,而我呢,更適合雞蛋里挑骨頭!”
趙主任笑著說:“小秦老師,難怪小婁老師和夏主任對您這么稀罕了。”
“您瞧著不好相處,其實心底好著呢,就是性子別扭不善于表達,我懂,我都懂……”
秦聿珂呵呵,她自己都不懂自己,甭想再給她戴高帽,撈油水了!
她哼地扭頭趴桌子上,不理會他的腦補,繼續擺弄著各種陶瓷做成的擺件。
別人的桌子都是各種教學資料、學生作業、教具、辦公用品等等,滿滿當當一堆。
可到了她這里風格突變,座位上是粉色碎花坐墊、靠枕,桌子上鋪著整張她手繪的彩鉛風景畫。
桌子上的臺歷都是她沒事搗鼓的,什么筆筒、筆袋、書架等,都是她閑暇廢物利用裝飾的。
反正漂亮可愛又整潔,跟藝術展似的,讓人瞥一眼都心情舒暢!
但是老師們要面子,又與她關系不大好,哪怕心里喜歡這種風格,嘴上也要背著她嫌棄一番。
一排綠衣陶瓷擺件,是周末她跟婁文彥自個兒去陶瓷廠燒制的。倆人做了不少,精致小巧格外討人喜歡,送人不貴重又新奇漂亮,女人和孩子們都喜歡。
趙主任哪里體會她的郁悶,就一臉笑意和輕松地,拿著東西去尋婁文彥。
他內心還對自己以前誤會秦聿珂,而深深愧疚。
想想能將十班學生鎮壓住的小秦老師,若沒點真本事,不是個良善之人,高一級部不定鬧騰成什么樣呢!
將事情跟婁文彥說了,趙主任回來的時候又是感慨,這小兩口都是好同志,相比較其他人只長一張嘴,他們倆喜歡悶不吭聲做實事。
是以趙主任回來后,見到自己管轄的老師,就要跟人夸秦聿珂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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