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6日。
春節已過，城市再次運轉。
這天夜里，頂著涼意，邱澤提著司機包，穿著并不保暖的司機大衣走在烈風中。
來到司機出勤室，他揉了揉發紅的鼻子。
“喲，邱澤，今天跑幾圈啊。這么晚才出勤？”旁邊，一個胖子抄著司機日志，帶著一副“慈祥”的笑臉，眼睛瞇成一條線。
他叫彭文卜，是邱澤的同事，兩人班表挨得近，經常能見面。
邱澤微微皺眉，將司機日志放在桌子上。
“還用說？又是兩圈半，接近凌晨才回庫。最近班表天天變，要不是幾百號司機都在跑車，我都懷疑領導故意搞我。”
彭文卜也嘆口氣道：“拿著四五千的工資，天天操著白.粉的心，領導隨時想考核就考核，干著真沒意思。”
地鐵司機，很多人陌生的職業。
神秘，會附上一些神奇的色彩。
很多的人以為這是高薪職業，實際上只是他們的一廂情愿。
普通的司機，月薪不過四五千元，熬上十年，有個六千多已算是到頭了。
在燈紅酒綠的城市里，這點工資還真不值一提。
邱澤承受住曾經的戰亂，最后一次失敗的任務，在他內心留下傷疤。
地鐵司機工資雖不高，但租個小房子，過著平淡的生活，對他來說也算足夠。
金錢，女人，權勢，那已不是他考慮的范圍，因為就算考慮了也得不到。
“抽一根吧。”他拿出一包煙，開一個口子，遞過去。
“喲，抽起中華來了，這是飛黃騰達了？”彭文卜抽出一根，聞了一聞，“不是假煙。”
“逢年過節，總要搞點好的。”邱澤淡然道。
兩人來到出勤室外面，這里有一個抽煙區，放著兩個木頭椅子。
烈風徐徐，天空飄著雪，冒著這刺骨的嚴寒，邱澤和彭文卜也要點上一根，這是作為一名地鐵司機的倔強。
抽著煙，彭文卜還在抱怨著。
“三個跨越，五百強，幾年前口號喊的響，到現在什么都不是，提也不提了。”
邱澤深吸一口氣，煙霧與寒風混在一起，飄向遠方。
面對同事對公司的抱怨，邱澤已經司空見慣，耳朵都要聽出老繭了。
幾年未曾漲薪，工作任務越加繁重，學習的文件堆積如山。早班四五點起來，上的頭腦發脹，還要將你抓回去開早班會，模擬故障。
任誰不抱怨幾句，恐怕都要得抑郁癥了。
寒風徐徐，邱澤看向彭文卜，突然好奇的問道：“胖子，我問你，你開車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
彭文卜微微一愣，轉過頭來，“不該看到的東西？”他眉頭一挑，色色的說道：“莫非昨天天府站那個女人你也看到了？我去，那身材，那胸，那屁股，黑絲加吊帶，真的惹人愛啊！我告訴你……”
邱澤眼冒黑線，招招手，將煙頭扔進垃圾桶里，“不說了，接車去了。”
彭文卜見他要走，伸出手拉住他手臂，湊上前小聲說道：“還真有一件事情，聽說詭異的很。”
邱澤一聽，腳步一頓，回過頭好奇道：“你說說？”
“聽說最近車輛段死人了，是個檢修，死在廁所里，好慘啊。”
邱澤微微皺眉，天空的雪讓他頭發變得有些花白，也感覺到一陣涼意。“怎么死的？”
彭文卜深吸一口煙，嘆息道：“不知道，估計猝死吧，聽說最近因為缺人，他加班了十多天沒休息，這誰受得了？
公司消息壓的好，沒多少人知道，在五百強打工，可憐啊。”
彭文卜說著將煙頭扔掉，手掌拍打了兩下衣服上的雪花。“對了，你今天最后一趟車，回去十二點過了吧，聽說陰氣很重，小心啊。”
“閉上你的烏鴉嘴，接車去了。”邱澤笑了笑，提著司機包離開，走在夜色里，似乎這天更涼了。
站在接車口，看著地鐵呼嘯而來，準確的停下。
交班司機下來，口中念念有詞，就像是念咒。
“119次運行正常無調令。”
邱澤重復了一遍，接過對方的主控鑰匙，正式開始上班。
若沒有行車調度的手動駕駛命令，一般來說地鐵都采用的自動駕駛。乘客上下完畢，手動關門之后，按壓自動駕駛按鈕，地鐵就會自動開始運行。
按照規矩，司機雙手放在司機臺上，眼睛盯著前方道路，隨時確認前方是否安全，若是不按照標準來，領導調取監控，直接考核你，沒商量。
看似簡單，實際上毫無新意，每個車站需要起身到司機室外面，確認空隙安全，關門后再上車。
時間久了，如同流水線工程，枯燥乏味。
邱澤坐在司機室里，聽著外面的呼嘯聲，隧道向著他不停的涌來，像是深淵地獄。
一個人在黑暗之中穿梭，腦袋里不自覺想起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開的久了，總是會遇到一些傳說中的靈異事件。
曾經作為一名特種兵，邱澤也不相信怪力亂神的言論。
可是這幾年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比如說在隧道之中看到紅色的繡花鞋，路過省醫院站的時候，看到隧道里貼的黃色符咒等等。
這一系列讓人頭腦發脹的內容，已經不是邱澤第一次遇見了。
所以邱澤一直在懷疑，到底是自己精神上產生了問題，還是說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沒有和同事講，講了也不會信，反而還會嘲諷他編故事。要是哪個頭鐵的告訴領導，說他亂造謠靈異故事，擾亂軍心，那就真的夠他吃一壺的。
車子正常運轉，邱澤打了一個哈欠。來到了天府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晚高峰已過，現在能來這里的，都是玩的。俊男靚女有很多，邱澤眼睛一掃，就能夠看到一大堆穿著黑絲，露肩露腿的性感美女。
地底枯燥乏味，能夠偶爾看到幾個美女，已經是人間幸事。
“喲，你看，那是司機耶，長得挺帥。”
“干這行肯定很來錢吧？我聽說他們工資一個月好幾萬。”
“找個司機小哥哥談朋友好像不過哎。”
兩個小女生小聲討論著，上車之前，還給邱澤拋了一個媚眼。
邱澤面帶微笑，心里卻想著干你老母，一個月好幾萬？你給我發？
關上門，車子繼續行駛。
幾圈過后，已近深夜，他再次開到省醫院地鐵站。
黑色的隧道向潮水涌來，一個轉彎處，前方的紅色信號機上，幾個鈴鐺隨風響起，發出叮鈴鈴的聲響，如同黑暗中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