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山民間滅倭大隊’的船只,向南行駛了一海里,開始以更快的速度往西邊沖去。

    張雍杰這才注意到本隊的風帆與風向有一個夾角,正是利用這個夾角,改變了船隊航行的方向。

    張雍杰立即命令身邊六條戰船,立即跟上本隊的腳步,極速向西南方向沖去,不一會兒便離本隊的船只很近了。

    汪寇的船隊數量眾多,大小不一,這時候一些稍微小的戰船脫離大隊而出,向西追去。

    老謝下令所有船只繼續以最快的速度向西邊撤退,但是各個船只之間,又保持相對相同的速度,使所有戰船緊密的湊在一起。

    盡管此刻張雍杰已經距離本隊很近了,但是他覺得老謝處理的比較不錯,因此并沒有拿回指揮權,示意老謝繼續指揮戰局。

    經過一個時辰的繼續向西撤退,汪寇的船隊大小不一,戰船速度有快有慢,較小的船只已然沖在最前,次小的船只次之,那些大船被遠遠甩在身后。

    ‘寧山民間滅倭大隊’本隊的船只又分出六艘戰船,停留在原地等待。

    這六艘戰船與張雍杰身邊六艘戰船插肩而過時,張雍杰喝道:“不極速向西撤退,停留下來干什么?”

    那六艘戰船上的小隊長說道:“謝隊長讓我們留下來狙擊汪寇。”

    張雍杰回頭一望,心中大喜,后邊那些汪寇的戰船,由于方才的追擊,戰線被拉長,比較松散的分布在一片廣闊的海域之上。

    雖然汪寇的力量整體強于‘寧山民間滅倭大隊’,但是此時,由于汪寇戰線的拉長,‘寧山民間滅倭大隊’的力量又局部強于汪寇追擊最快的船只。

    張雍杰覺得頗有意思,當即命令先前六艘戰船繼續向西,自己卻躍到此刻狙擊的船隊當中。

    汪寇追擊最快的船隊,看到前方有六艘戰船正在等待他,而后面的船隊又沒有極速跟上,意識到自己已經身處危險之中了,連忙調整風帆,降低速度。

    張雍杰哈哈大笑,說道:“所以兵法有云,切勿孤軍深入。你方才追的那么猛,此刻降低速度,又怎么來的及!”

    張雍杰拿了一把三百斤的強弓,按常理來說,張雍杰這身板是無法將這樣的弓箭拉開。

    但是張雍杰此刻內力已然超凡脫俗,運起內力,很輕易的便將弓箭拉開了。

    張雍杰將箭頭裹上火團,點燃大火,瞄準方向,嗖,的一聲,徑直射向敵艦的風帆。

    這一箭射的相當漂亮,不一會兒,那戰船的風帆便燃起熊熊大火,一時之間失去了動力,漂流在原地。

    張雍杰正待往前斬殺,但瞧見汪寇后方的船只正在源源不斷的逼近,如果此刻上前打擊那條敵船,勢必被后方船只追上,無法逃生。

    那邊汪寇的有些大船已然向南邊飄出了不少距離,而本隊的船只雖然是在向西邊前進,但是由于風向的關系,在向西前進的同時,又或多或少的在往南邊移動。

    張雍杰知道,如此情況,兩軍主力艦隊不可避免的會相遇,注定會有一場大血戰。

    張雍杰當即不再戀戰,決定跟隨本隊快速移動。

    有個小隊長連忙阻止道:“李頭領,謝隊長的要求是讓咱們快速沖上去,與汪寇的戰船交戰在一起,現在撤退,是否不太好?”

    張雍杰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前方的情況,當即說道:“此刻沖上去,無異于找死,聽我的,全部撤退,跟上本隊的船只。”

    張雍杰既然這樣說了,那六條戰船只好聽從張雍杰的命令,跳轉船頭,向本隊方向移動。

    不一會兒,本隊那邊分出一條小艇,快速向張雍杰這邊靠來,小艇上有一傳令兵,打著手勢讓張雍杰過去。

    張雍杰當即從海水中趟了過去,那傳令小兵說道:“李頭領,謝隊長讓我傳話與你。”

    張雍杰翻身爬上小艇,問道:“謝隊長要說什么?”

    那傳令小兵說道:“謝隊長說,一支軍隊不需要兩個指揮官,要么李頭領現在返回旗艦,指揮全局。要么就請李頭領切勿自作主張。”

    張雍杰一臉茫然,問道:“我自作什么主張了?”

    那傳令小兵指著方才的戰船說道:“那艘戰船本來毫無逃生的余地,但是李頭領射一支火箭便結束了攻擊,這一點謝隊長不是很滿意。”

    那傳令小兵又道:“戰船上無論如何會有備用的風帆的,因此李頭領相當于什么都沒有做,還打草驚蛇,使汪寇后續戰船沒能全力跟上進行營救。”

    張雍杰心中頗感憤怒,這老謝只不過是副手,居然還怪起自己這個長官來了,是不是耍長了?

    而且方才船隊要是攻擊上去,必然會使汪寇的后續船隊前來相救,時間稍微一耽擱,便糾纏上了,到那時候六艘戰船的兄弟,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老謝到底是怎么想的,張雍杰強忍心中怒氣,先搞清楚方才老謝的戰略用意,看看到底是誰對誰錯?

    張雍杰問道:“方才謝隊長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傳令小兵說道:“汪寇的大船正在往南邊移動,從海面上的情況來看,必然會在西南遠處與咱們大隊相遇。”

    這點張雍杰非常認可,這也是他很擔心的事情,但是這又有什么關系?

    傳令小兵繼續說道:“若方才交戰在一起,謝隊長將率本隊向方才交戰地點虛晃一槍,讓汪寇判斷方才那地方是決戰戰場,如此,汪寇必然率船隊向方才那里集結。”

    張雍杰就更搞不清楚了,說道:“那樣豈不是更危險?一旦汪寇進行合圍,那我方豈不是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傳令小兵說道:“汪寇的船大,要停住向西南方向移動,朝著西北方向移動,很費時間,如此將為我軍殲滅方才那條戰船提供可能。”

    張雍杰忽然明白了老謝的戰略意圖,當即說道:“老謝的意思是根本不會率領主力船隊,于方才的位置與敵艦交戰?汪寇只要朝著西北方向移動,他便要以更快的速度向西南穿插?”

    傳令小兵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只要汪寇主力大船改變方向,再想從西北方向調轉船頭道西南方向,又會耗費大量的時間。我軍戰船小,調整方向的速度遠遠比汪寇快,這樣我軍大部分戰船才能更快的沖向南邊去,與汪寇脫離接觸。”

    張雍杰明白了老謝的戰略意圖之后,這才覺得方才自己的命令確實打亂了老謝的計劃,當即說道:“現在如何補救?”

    傳令小兵說道:“兩條路,一條返回本隊,然后全力迎戰汪寇,狹路相逢勇者勝。”

    張雍杰問道:“第二條路是什么?”

    傳令小兵說道:“按照原計劃進行,由李頭領率隊繼續沖上去,與敵艦糾纏在一起,勾引汪寇的大船掉頭。不過這樣,李頭領和那六船的兄弟們基本上更加危險了。”

    張雍杰知道,由于方才的時間耽誤,汪寇的那條快船已然不再是孤軍深入,已然有三四條戰船跟上相助,此刻率隊沖上去,更加危險只是說的好聽,其實質就是有去無回。

    但是如果不沖上去,整個‘寧山民間滅倭大隊’的船只將全部被汪寇糾纏住,全軍覆沒的局面已然可以預料。

    一對一才有狹路相逢勇者勝的說法,像今天這般,‘寧山民間滅倭大隊’就算再勇猛,也決然斗不過汪寇,畢竟實力有絕對的差距。

    為了舍車保帥,張雍杰毅然決定率隊沖上去。

    張雍杰對傳令小兵說道:“請轉告謝隊長,讓他繼續指揮全局,若他日能夠有機會返回大陸,請務必率隊到南京參軍。打擊倭寇,為兄弟們報仇。”

    傳令小兵向張雍杰與遠處的六船兄弟深深的鞠了一躬,方才劃動小艇,向本隊返回。

    張雍杰做出決定之后,當即率領六船的弟兄,向方才那條戰船沖了上去,無論如何要糾纏的更久,勾引汪寇主力大船掉頭,為‘寧山民間滅倭大隊’的大部分船只跳出包圍圈爭取寶貴的時間。

    先來一輪火力壓制再說,張雍杰示意六船弟兄,齊刷刷的向那汪寇戰船射出火團。

    一時之間,火光沖天,燃起熊熊大火。少時,汪寇的前沿船只也開始回射箭矢,雙方交戰在一起。

    汪寇的戰船畢竟要大上許多,各種后勤裝備,箭矢等也遠遠比張雍杰的這六船要多的多,如此互射,張雍杰的船隊肯定是吃虧,時間一長,這仗也就不用打了,必敗無疑。

    張雍杰大喝:“兄弟們,快速沖殺上去,登上敵船,展開肉搏。”

    水手們已然不斷的向敵船拋出繩子,攀巖著繩子不斷的往敵艦上爬。

    而汪寇的這一只戰船,先被張雍杰的火箭射中風帆,好不容易撲滅大火,換上了展現的風帆,轉眼間又遭到攻擊,燃起大火,甲板上的二寇真慌忙亂作一團,有撲火的,有拿弓箭還擊的。

    張雍杰借助繩索的力量,快速攀沿而上,運起渾厚的內力,一掌打響那風帆木桿,將那木桿攔腰斬斷,使敵艦徹底失去風向動力,再要移動,只能靠人力劃槳了。

    大戰四起,一時之間,周圍一片喊殺之音。張雍杰展開雙臂,龍飛鳳舞,連連拍向眼界之內的二寇。

    那些二寇本來也是久經陣戰之人,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張雍杰這么勇猛的人,紛紛四處躲閃,不敢與之交戰,只是有些箭雨時不時的從暗處射來,均被張雍杰的長袍揮動破壞。

    周圍四五條敵船,不斷的向這條敵船靠近,此刻已然互相挨在一起,其他敵船上的二寇,不斷涌入此條戰船,二寇越打越多,而寧山的兄弟們卻不斷的減少。

    但讓張雍杰頗感欣慰的是,遠方汪寇的主力大船已然掉頭,老謝的戰略企圖已然完成,如此便說明將有更多的兄弟,能夠跳出戰圈,安全的撤退回故土。

    戰斗已然持續了許久,張雍杰過于勇猛,但是身上也掛了數條紅彩,轉眼一看,周圍附近居然沒有一個活著的兄弟。

    張雍杰大怒,運起排山倒海的掌力,一掌打向附近的一群二寇,打的他們靈魂出竅。

    整整六船的弟兄啊,一百八十余人,竟然已經看不到幾個活著的兄弟,這足以證明此戰有多么的殘酷。

    張雍杰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此刻已然處于癲狂狀態,處于一種想要與敵人同歸于盡的狀態。

    只見張雍杰連連發掌,狂喝怒吼,有些膽子小的二寇,竟然因為張雍杰的怒吼聲,失足落水了。

    黃昏時分,海戰上的濃煙,遮天蔽日,將天色渲染的更加暗淡。

    張雍杰此刻已然體會到了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此刻身邊有殺不完的二寇,自己又孤立無援,與當年項羽在烏江的那種窮途末路如出一轍。

    將死之時,張雍杰想起了唐妍,不知道妍兒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自己這一死,恐怕天下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了吧。

    ‘寧山民間滅倭大隊’的本隊,已然按照老謝的戰略意圖,已然跳出戰圈,張雍杰極目望去,已然瞧不見了。

    張雍杰心想這二寇簡直太多了,自己一人之力,一時半兒也殺不完,反正目的已經達到,是時候準備逃跑了,只可惜六船的兄弟,均是個個戰死沙場,沒有能夠一起逃生,讓人覺得很是遺憾。

    張雍杰眼疾手快,從大船一側搶過一條小艇,扯斷繩索,那小艇便撲通落入海面。張雍杰跟著魚躍入海,一頭扎進海水之中。

    二寇的箭矢如雨水般向海面傾泄,但是張雍杰此刻已然僅僅的附在小艇的船底。只聽見‘朵’‘朵’‘朵’的聲音,那些二寇的箭雨有不少射在小艇的正面。

    幸虧汪寇小艇的質量還不錯,箭雨的力道不夠,無法射穿小艇船板,無法傷及張雍杰。張雍杰催動內力,極速向外邊移動,不再與二寇糾纏。

    不到半個時辰,張雍杰已然聽不見那種呼天喊地的廝殺之聲音,心知已然跳出戰圈,方才浮出水面,爬到小艇之中。

    此刻天色已然暗淡,海面上風平浪靜,星月掩映,一副非常非常漂亮的景象呈現在張雍杰的身前。

    張雍杰躺在小艇之中,看著‘星辰大海’,任隨海浪將小艇推動,隨波逐流。

    一想起黃昏時分的大戰,不少兄弟均死于這場惡戰,張雍杰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受,不但腦殼發暈,而且不斷的想要嘔吐。

    這就是戰爭的滋味,鮮活的生命不斷的失去,已然成為一處修羅地獄,不應該是人間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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