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盼月和銀千塵在崖底,尋了三天三夜。
把能找的所有地方都找遍,沒有任何紫鎩羽的蹤跡。
除了之前在崖底發現破碎成布條的紅衣。
銀千塵站在山崖邊,看著空蕩蕩的下方。
勁風吹起了他一頭白發,寬大的衣袍獵獵,整個人看起來清瘦了許多。
“看來。”
“你和羽兒的緣分已盡。”
銀千塵的聲音異常平靜。
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平靜的水缸里。
激起一層波瀾后,再次歸于了平靜。
“你能隨我下去找他,說明你的心里一直記掛著他。”
“你喜歡他,對不對?”
陳盼月聽了銀千塵的話,難看的臉上十分抗拒這句話。
幾乎沒有猶豫,顫動著雙唇否認了。
“沒有。”
銀千塵笑了一聲:“怎么會沒有?”
“你的嘴巴能說謊,心可說不了謊。”
“你心里還是放不下他。”
“有些喜歡,是在分開之后才察覺的。”
“有些愛,是在離開后,才逐漸意識到的。”
陳盼月冷冷看著他:“我沒有喜歡他!”
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心里有些堵塞,胸口像是被塞滿了棉絮一樣難受。
給紫寒鈺寄去一封告別信,沒有逗留,陳盼月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叫了一輛馬車,車夫一甩馬鞭,打在結實的馬屁股上,木制的兩個車轱轆就走動起來。
陳盼月躺在一搖一晃的車廂里,用打開的一本書放在臉上,遮住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
如果可以,她想騎馬回家,騎馬更快。
可是,她不認識路。
古代的交通沒有指示牌,一個村莊離一個村莊很遠。
中間隔的都是荒山野嶺,半天遇不到一個人。
方向感稍微差一些,就會迷路。
一個人待的時候,很容易陷入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中,一件事情里。
所以,有時候,她不太喜歡一個人待著。
叫上車夫,可以天南地北的聊天。
“姑娘,你為何看起來有些憂愁?”
趙姐詢問。
陳盼月反問道:“有嗎?”
“你的臉上,很清楚啊。”
“是舍不得離開京城吧!”
“也難怪,我們京城地大物博,山好水好,男子個個好看俊美,哪能不留戀?”
“小姑娘,雖然你不是凡人,但若是有些事情上我可比你有經驗得多。”
陳盼月伸手撓了撓自己的眉心,道:“我知道,你認識的路比我多多了。”
車夫說:“我說的并非是這件事。”
車夫說完,開始講述自己年少的故事。
原來車夫趙姐曾經是大戶人家的一位小姐,家里有萬畝良田,駿馬百匹。
后來家道中落,她曾經最愛的青樓妓子,卷了他的錢棄她而去。
唯有她最討厭的原配,當時死活要跟她,卻被她打跑了。
等到她再次遇到他的時候,他瘋瘋癲癲地縮在街角,被一群孩子扔石頭,嘴里呢喃叫著妻主。
她認出了他。
得知他被人販子拐賣給了一個殘暴的屠夫,被迫生下了一個瘦弱的兒子。
她好不容易攢夠了錢,下決心買回了他,他卻不認識她了。
“現在的日子雖然清苦,難受,但是過得比之前要幸福。”
“或許,人生就是在經歷諸多之后。”
“才發現簡簡單單的陪伴,就是自己想要的。”
陳盼月聽聞道:“有人追求榮華富貴,有人追求平凡生活,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很富足。”
”我說的這種富足,是精神上的富足。“
“只要精神上富足,哪怕睡的是破廟,也很自在。”
車夫又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人在年少時,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有時候對別人殘忍,就是對自己殘忍。”
“我一直相信佛家的因果輪回。”
“如果不是我當初那樣對待他,他怎會成現在這樣來懲罰我?”
陳盼月長長嘆息了一聲。
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安慰車夫。
隨口道:“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平平淡淡,無病無災就是最大的福。”
“只要最后相守在一起,”
“就是圓滿。”
車夫道:“你說的很對。”
“可是我很后悔。”
“要是我當初沒有打發他。”
“他是不是就不會遭受那么多的磨難?”
“那是我的夫郎,我卻讓他受了那么多苦!”
“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如果可以,我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可惜。”
“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痛。”
陳盼月深吸了一口氣,怔怔地面對前方徐徐而過的風景。
一會,躺回車廂里,壓抑著起伏不定的胸口,使它慢慢歸于平靜。
最終,緩慢閉上了眼睛……
雪花一片片,自空中紛紛揚揚落下來。
砸在人臉上,還是那么涼。
陳盼月站在積雪覆蓋的山頭。
她茫然地轉身,環顧四周。
怎么回事?
她怎么會來到這里?
她一步一步踩在潔白的雪地里,留下一個一個清晰的腳印。
忽然,前方出現兩個打斗的身影。
其中一個黑衣男子手持長劍,狠狠地插中了紅衣男子的胸口。
接著男子被一掌打落崖底,紅衣像是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線墜落!
“不要!”
陳盼月情急之下追出去。
她握緊雙拳,猶豫了兩秒,直接跳了下去。
這肆虐的狂風似是阻力一樣,拼命阻攔她下落的速度,她的臉被風刃抽得冰涼刺痛。
終于,離那紅衣越來越近。
她伸出右手,用力地去夠。
那紅色的衣角,翩動著,打在她的指尖。
她用力地下墜,伸出全力去拽。
耗盡了全身力氣。
終于,抓住了那衣角。
等到她高興地攥進手里,卻發現那變成了一張破碎的布片。
來到了崖底。
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紫鎩羽,而他身邊圍聚了四頭低頭啃食的野獸。
除了臉,他的身體被大片蔥綠的灌木叢遮擋著。
等她走近,卻發現他的身體已經被吃掉了大半,只剩下一個頭和肩膀。
陳盼月嚇出一身冷汗。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是在馬車上。
原來剛才是做了一個噩夢。
只是她的右邊眼角怎么濕潤,有些黏糊糊的。
這個夢太真實了。
連冷,痛的感覺,都是那么真實。
她已經說了,從此以后再和他沒有什么關系。
可是,為什么聽到他出事的消息,心里還會有些擔憂。
如今親眼所見他遭遇不測。
那一灘發黑的血跡……
為什么會流那么多的血?
人身體里流那么多血,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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