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放到大平臺的節目到底不同,《百里挑一》一夜成為爆款網綜后,初晴的微博漲了不少粉,有時候走在街上,也會被一看就是大學生的小年輕認出來。
之前都在直播平臺小打小鬧,電影拍攝的周期也決定了莊言言還要低調一陣，初晴還是頭一次這么直觀感受到熱度帶來的知名度。
連羅美彤也找上門，對這種情況提出了憂慮。
“手里的藝人還沒出道，你作為經紀人,曝光卻這么大,以后恐怕會被藝人的粉絲攻擊,或許還會成為其他人手里的把柄。”
初晴一愣。
她還很小的時候，爺爺也是這樣說的。
“一個成功的明星，應該高高掛在天上，成為一個夢,成為一份憧憬。作為一個人,他當然可以有喜怒哀樂，但是只要站在臺前，有無數幕后工作人員支撐,有影迷歌迷在下面為他吶喊時，他就不屬于他自己,必須為這些人負責。”
“而經紀人要做的,就是成為他最重要的影子，藏在明星的背后工作，讓他在臺前發光。”
她確實沒想到這么遠。
可能是因為在上輩子做皇后時,自己已經習慣了被整個后宮矚目，在人前和皇帝扮演深情，偶爾還會心甘情愿背上“不賢善妒”的鍋。
見她沉默不說話，羅美彤苦口婆心勸道：“初晴，你心里如果想要出道，現在還來得及，反正手里的藝人幾乎沒有，為了支撐公司轉型是順理成章的。一個公司做大后，連資源分配不均都會引起爭執，如果你總是分流，跑到臺前來，藝人們說不定也會疑心你，影響以后的合作關系。”
初晴正要解釋，手機卻響了，看到是汪導的電話，她連忙接通。
“宋監制，你有空來一趟嗎，你們公司的溫虞……”
說到這，他語氣有些遲疑。
初晴騰地站起來，慌亂問：“她出什么事了嗎？”
——那位姑奶奶能出什么事，是你再不來，我就要出事了！
知道剛剛的話造成了誤會，汪建寶連忙道：“你別擔心，不是人出事了，是我們的拍攝遇到了一些麻煩。”
《百里挑一》第二期已經準備上線，現在正在拍攝制作的是第三期。
在已經播出的第一期里，溫虞的表現只能說中規中矩，初晴猜她覺得那些對手無趣，面試的時候甚至在消極對待，好在因為長相和那幾分鐘懟人的表現，對觀眾來說，在一個半小時看完后，她或許是最有記憶點的人之一。
但是這對節目組來說還不夠，馬上要播出的第二期，才是讓汪建寶看中她的主要原因。
也因此，這幾天初晴都很放心在外面跑，除了需要配合拍攝出現，把制作工作全權交給導演組來做。
心里對溫虞的戰斗力有數，雖然已經給她看了很多法制片，初晴依舊拿不準里頭有沒有忘記交代的地方。
想到這里，她坐不下去了，說是攝制組找自己，起身和羅美彤道別，打了一輛車直奔第三期的拍攝地。
剛一碰頭，汪建寶就苦笑說：“以前總說宋繁有多么慧眼獨具，我現在可相信辰頌的挖人本事了，你是在哪找到的這個綜藝黑洞？”
初晴好奇往屏幕里看過去，就見溫虞翹著腳坐在椅子上，正在用手機看第一期的《百里挑一》。
初晴：“……”
導演！這里有個玩家正大光明開上帝視角！
導演也在一邊無奈嘆氣：“幸好所有人的身份我們連觀眾都瞞著。不過等看完，她也知道那期被淘汰的人里有演員了。我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判定，所以我就把你找過來談談。”
初晴理解點頭，“這種情況確實很難辦。”
“以我對阿虞的了解，再播出兩期，她多用觀眾視角看看，再在場內一試探，那二十個演員在她眼前就和礻果奔沒區別了。”
聽到這里，汪建寶更頭疼起來。
宋監制的公司選送的就溫虞這一個獨苗苗，直接判出局肯定不行，而且他的經驗告訴他，今晚第二期一播出，溫虞肯定會紅。
因為這種問題淘汰，一定會引起腥風血雨，熱度是有了，但是絕對都是不好的影響，畢竟他們也沒在條例里面明令禁止玩手機，而在封閉的培訓拍攝下，大部分的參賽選手也會下意識規避，不會想到要去看節目。
哪里知道這位會這么簡單粗暴，直接看第一期找線索。
按說，大部分綜藝都會歡迎這種出人意料的騷操作，畢竟現在的觀眾也厭倦了套路，更喜歡看導演組頭禿跳腳，如果足夠搞笑，效果也會很好。
可是他們是一檔扮演類節目，有大綱臺本，等溫虞知道這二十個演員是誰，完全看她一個人碾壓，爽是爽了，后續的麻煩也就來了：
總不能拍溫虞在六期內把剩下的八十幾個人都給圍剿了，然后再任她一個人摳幾期的腳吧。
汪導演把這些意思簡單說完，想到畢竟是辰頌的藝人，人的心本來就是偏著長的，宋初晴一定會維護自家藝人，心中又有些顧慮。
結果就聽見經紀人贊同道：“也對，畢竟很多贊助還沒出場呢。”
汪建寶：？？？
意思是，如果投資都能到位，還真準備讓溫虞就這么做下去了？
監制你對饌乾也太盡心盡力、恪盡職守了吧。
因為她這種不慌不忙的可靠氣質，想到自己之前揣測宋初晴和那位太孫的關系不純潔，汪建寶在心里默默懺悔了一下，嘴上不由問：“那該怎么辦？”
初晴忖道：“其實，這就像一個出題人把十位數加減法給高中生做，還不許人家提前交卷離開一樣。主要原因還是演員的人設都比較一般，讓她有空考慮別的事情。”
年輕的經紀人說話輕輕柔柔，語氣也很客氣，明明是在客觀分析，汪建寶卻莫名覺得節目組的策劃們被嘲諷了。
“我借兩個人給你吧。”
說著，她打了個電話，很快，融春和盼冬就到了。
初晴為他們介紹了一下，接著誠懇道：“讓導演費心了，溫虞確實是我手里比較出格的藝人，這兩位助理有對付她的豐富經驗，曾經參與過專業的選秀。有什么問題你都可以問她們。”
她想了想，又補充說：“阿虞比較擅長拉幫結派。我覺得，你還是把她和其他藝人隔離開住，難度會小一些。可以找個機會讓她環節優勝，一個人住大套房，這樣明升暗降，其他人也會自覺提防她。”
汪建寶：“……”
這么擅長給她挖坑，你們真的是經紀人和藝人的關系嗎？！
+
臨別前，汪導演又拜托她把一份文件帶給李楨。
天已經黑了，站在路邊，初晴
給萬惡之源發了一條消息，問他現在在哪，方不方便見面。
李楨：在太和，我讓助理來接你？
果然是用了他年號的嫡系公司，待遇就是不一樣。
初晴想著，垂眼按鍵：‘不用，我正好在附近。’
還是在大廈的16層，剛出電梯，初晴就見到了在前臺等她的林特助。
初晴把東西遞過去，“林先生你在就好，我這里有份節目組的文件，麻煩你替我轉交吧。”
“沒問題，不過宋小姐能等一會嗎？”
林特助道：“他們還在開會，老板說有東西想給你看，交代我帶你去他的辦公室等他。”
“好。”
最近整個公司很忙，還有不少人在加班，看到老板身邊的特別助理帶著一個姑娘往里走，不免好奇探頭看了幾眼。
上輩子書房伴駕過無數次，對沿路的目光，初晴習以為常，沒有放在心上，進到辦公室，道謝接過茶，讓林特助自己去忙，她找了個地方坐下，順手打開手機。
路上耽誤的這一會功夫，《百里挑一》的第二期早就更新了。
有了一周的醞釀，節目熱度已經很高，加上在平臺搞給了一個開屏廣告，才這一會，打開視頻就已經是滿屏的彈幕。
按照選秀的劇本，面試結束后，剩下的八十五人將進行封閉集訓，因此，這一期，所有人被安排進了早就準備好的莊園式大別墅。
場地自然是饌乾旗下的。
【靠，我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注意力都在找演員上了，差點忘了這是饌乾投資的節目】
【我突然理解留下來的人了，能給我錢，我也愿意進去演失智戲精】
人是群體動物，會本能聚集行動，一天的節目錄制下來，八十幾個姑娘都已經有了好幾個小群體，有的是原本在一個公司就相熟的，有的則是數字相近，在等待的過程里聊到了一起，所以臨時結伴。
大廳里，本來有個戴眼鏡的姑娘正在給同伴解釋規則，聽見她說話，有不少也不太清楚的人湊近旁聽，后來干脆聚攏成了一團，坐著把她包圍在中間，還有人直接開口請她再說一遍。
眼鏡點頭，大聲說：“那么我直接公開說一下吧，首先聲明，我是選手。”
“選手只能檢舉消滅演員，失敗了還會被淘汰，而演員不僅會出招害我們，還可以互相確定身份聯合起來瓜分獎金。這個賽制對我們很不公平，所以我建議選手們團結起來。”
有人忍不住問：“檢舉有風險，也就是說，我們什么都不能做？”
眼鏡姑娘很有干勁道：“我們當然有要做的，導演也說了，要存活下去。”
她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粉撲，從里面拔出了好幾根被磨圓潤的塑料針。
“這也是我從化妝間帶出來的，那五個人用的化妝水，我后來跑去聞了一下，被改成了普通的香水。也就是說，如果當時我用了這個，也會被淘汰，而監制會說，我被藏在粉撲里的繡花針毀容，送去醫院，退出選秀。因為這只是拍綜藝，肯定不會害人。”
“所以我猜測，計策還是演員想的，導演組只是幫忙實施。就像那些宮斗劇，我們必須小心，別人給的點心都最好不要吃，如果她是演員，告訴導演組，她在那個餅干里下了毒，再給你吃下，導演組就會宣布你的淘汰。”
【這個小姐姐很聰明啊！37號嗎，pick了！】
【哈哈哈哈居然還有人記得這本來是個選秀嗎】
【不容易，戲精里出現了一個智商在線的】
因為她這番話，氣氛一下就變得沉重了起來，眼鏡便鼓勵她們，“沒事，我們以后可以互相交流消息，等把演員都送走，之后就各憑本事了。”
之前濃妝嘲諷的49號譏笑一聲：“真要各憑本事也不一定你贏啊，這么有腦子，你怎么不直接把我們都送走呢，他們演員能瓜分錢，選手是只能獨占獎金的，你幫我們到底圖什么？你不會是個演員吧？”
【哈哈哈哈哈出現金句了】
【我怎么也覺得37號是演員，負責給那些戲精說游戲規則的】
【別問，問就是演員】
【說不定呢，反派裝忠臣打入敵方也很常見】
99號路莎莎突然站了出來。
“我知道誰是演員！”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
眼鏡和濃妝都驚訝看她。
溫虞站在她的身邊，聽到這句微微揚眉。
路莎莎的手越過了她，指向角落里一個穿白色外套的姑娘，“就是38號，余芳妮。”
她氣沖沖道：“她和我都是囧囧直播公司的，你們現在用手機查還能看到我們的直播間，我們的粉絲數一直不相上下。本來老板挑中了我，要送我進這個綜藝節目，我覺得機會難得就同意了。”
“我們主播的收入，除了保底，一般都靠禮物提成，自從我為這個節目準備后，老板就偷偷把我榜單上的幾位大哥都介紹給她了，我抗議了很多次，結果老板都和我打太極。”
路莎莎說著眼眶就紅了，語氣更加激動起來，“結果她一邊拿著公司的資源，現在又來參賽了，我們直播公司只有一個名額，她是怎么來的？她肯定是演員！”
【刺激！現在直接撕到現實了嗎！】
【我去搜了，確實有這兩個人】
【所以為什么要在這么多人跟前說出來】
余芳妮皺眉，冷淡道：“我希望你不要隨便污蔑人，我不能按著榜主的手給我投禮物，你這么多天不開播，他們也不會一直等你，想看誰的直播都是他們的自由。”
“還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以為公司只有一個名額的，如果你懷疑我是演員，可以去找宋監制檢舉我。”
【這才是有理有據的話】
【這個小姐姐也好看，而且在一眾戲精里好不做作】
【我看過芳妮的直播，她唱歌真的很好聽，路莎莎就會賣肉】
【哦，所以99號是眼紅人家吧】
【芳妮上節目的前一天都在堅持直播，這么勤快的主播，金主打賞很正常吧】
【這種同事真的很煩，自己不擇手段，還一天到晚覺得人家占了自己的機會】
看到這里，初晴恍然。
是郝炯那個直播公司，沒想到花公公他們還沒出手，他內部的兩位大網紅就撕起來了。
不過，她很清楚記得，那天晚上沒有人向自己檢舉這個余芳妮。
下一秒，初晴就見到自己進了屋，按照節目組給的流程，告知所有人按照數字編號分宿
舍，所有人就各懷心事散開了。
路莎莎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方向，正要走過來，最后居然被溫虞攔住了。
導演組沒有把這句話放出來。
【我猜對了，溫虞果然是演員】
【嗚嗚嗚嗚嗚嗚行吧，壞女人我也喜歡】
【虞美人沖鴨，演電影也可以啊！】
因為人太多，不可能每一個人都安排跟拍攝像機，以一個宿舍為單位就方便很多。
宿舍內有早就架好的攝像機，中間又切了好幾個睡前談話，依舊是那些為了搶鏡頭的詭異飆戲對白，其中37號眼睛姑娘還安慰了幾句余芳妮，初晴終于等到了溫虞的房間。
六個人一個房間，最后幾個人運氣比較好，98號被淘汰，就只剩下溫虞路莎莎和100、101兩個人了。
一進屋，溫虞就把門帶上了，掃了一眼屋里的幾個攝像頭，隨即輕輕挑了下巴，精致漂亮的面龐在宿舍的燈光下更加艷麗，讓人不敢逼視。
“其實我是演員。”
還在閑聊鋪床的兩個三位數傻了。
路莎莎也茫然看她。
溫虞說：“大家應該都很困，所以我也不鋪墊什么了，直說吧，我可以隨時淘汰你們。”
她又看向路莎莎：“你今天攀咬了余芳妮，她和37號一個宿舍，肯定會融入她們那個大團體，看你這么傻，估計也討不到好處。”
溫虞用陳述的語氣道：“所以之后的拍攝里，你們都得聽我的。”
路莎莎驚訝說：“你瘋了？你這么直說，不怕我們檢舉你嗎？”
溫虞笑了，“37號的話聽了吧，即使我走了，你們也會被我留下的東西淘汰出局。”
“選手就是一盤散沙，就算陣營拿了第一，最后也只有一個人能得到獎勵，你們不一定能拿到冠軍，還不如跟著我，我可以帶你們走到最后一期，只要多留一集，就有更多的通告費和鏡頭。”
她氣勢極強，說話的語氣相當篤定，似乎早就在這個屋子布置好了一切。
【woc！直接跳身份，太剛了！】
【我第一次看到收服小弟這么利索的】
【反派人設我可以！】
【恕我直言，這么蹦跶的，一般都死得很早】
果然，溫虞進浴室時，100號偷偷溜了出去。
101號驚道：“你瘋了？”
100號不屑道：“你還真被她那些話唬住了？她連行李都沒帶進來，你看她那副樣子，絕對不是什么好相處的角色，干脆趁現在淘汰她，免得被之后擔驚受怕。”
想到溫虞那副模樣，她不由打了個激靈。
這個導演組，在哪找的演員，裝腔作勢還挺厲害。
在幾個經過的工作人員指引下，100號找到了正和攝像聊事情的初晴，想到前面那位折在溫虞手里的人，氣喘吁吁道：“宋監制，附近沒有其他人吧？”
初晴給她遞了一杯水，讓她別著急，正好站在莊園里一個花架下，語氣讓人覺得非常溫暖。
“有什么話要告訴我嗎？”
100號定了定神，認真道：“我要去檢舉97號溫虞。”
監制看上去愣了下。
下一刻，莊園里響起了一個冰冷的電子音。
“100號，淘汰。”
【？？？】
【等等？】
在一大片彈幕的問號里，各個房間不同聲音驚呼著“又淘汰了一個人”，下一秒，鏡頭切到了溫虞她們的房間。
溫虞就披著外套站在二樓的陽臺上。
她微笑垂眼，目光直直看著花架。
過了一會，溫虞回到房間，看也不看大氣不敢出的兩個室友，拖了個凳子坐好。
路莎莎鼓起勇氣道：“你不是演員嗎？”
溫虞打量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道：“我騙你們的。我其實是選手。”
“我做的事，沒什么不好承認的。今天晚上可能有些人會睡不好了，所以明天要是有人問，你們就直說，100號是被我淘汰的。”
101號裹著被子，面露驚恐：“你有病嗎！不是都說了選手要團結，你裝成演員被人檢舉有什么好處！”
溫虞聞言，露出一個相當妖冶的微笑。
“剛剛我還是說了一句大實話的。”
“和演員能瓜分獎金不同，選手本來就是競爭關系，就算陣營拿了第一，最后也只有一個人能得到獎勵。即使現在齊心協力揪演員，后面也要斗起來。”
“所以，我為什么要和注定是競爭對手的人聯盟？”
在一片的“臥槽”“我靠”“666”里，有人發出了一條彈幕，最后是一片響應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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