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你一句自卑,便不曾歸家十七年。爹爹年邁,母親白發蒼蒼。陸郎,我為你做的夠多了。”許氏抱著陸朝朝,捏了捏女兒的臉頰。

  “再者,陸郎,你升遷不易,不若去求求大哥和父親,他們定會幫你的。”

  許氏此話,激的陸遠澤面色鐵青。

  陸遠澤看重她娘家的關系,但又不愿拉下臉,許氏素來還要哄著他接受許家的幫助。

  真正是軟飯硬吃。

  “男兒鐵骨錚錚,怎能求人!況且,我這不是為了給你掙臉面嗎?”陸遠澤壓住火氣,拉住蕓娘的手滿臉深情。

  許氏只覺渾身不自在,不自覺抽回手。

  “我父親乃天子帝師,大哥正二品,我自己也有三品誥命,陸郎,這點臉面我不缺。”

  “我實在不愿你太過辛苦。”

  許氏這話,當真把陸遠澤的自尊踩在了腳下。

  陸遠澤渾身都在抖。

  他覺得許氏變了。

  偏偏許氏那句不愿你辛苦,又好似什么都別變。她依然心疼他,愛他入骨。

  陸遠澤壓了壓火氣:“蕓娘,我近日朝中有事,大抵需要拿些銀子打點。若是有奇珍異寶,便更好了。”許氏嫁妝豐厚,這些年拿出不少私房貼補陸家。

  陸家那點家底,寒酸至極。

  就連陸家的大宅院,都是她進門后翻修的。

  許氏點了點頭,登枝將庫房鑰匙給他。

  “這是陸家庫房鑰匙。”說完捂著嘴輕笑一聲:“我啊,就不拿私庫鑰匙給你了。私庫是娘家給的嫁妝,用我娘家之物,陸郎心里又要難受。”

  陸遠澤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想要許氏的私庫,可他想要許氏求著他收下,而不是自己討要。

  陸遠澤尋了個理由離去。

  他似乎,越來越沉不住氣。

  許氏回府的路上,便瞧見有人抬著賀禮,一路朝著姜家而去。

  “姜家嫡姑娘定親,撒喜糖咯。”姜家門前,大肆撒糖。

  眾人蜂擁而上。

  “哎呀,是那個與陸家殘廢定親的姜姑娘嗎?”有人大聲問道。

  丫鬟端了個大簍子出來,笑瞇瞇道:“今日姑娘訂下良緣,尋得佳婿,結秦晉之好。恭祝我家小姐,便有紅包領。”說完,抓出一大把銅錢,眾人頓時恭賀起來。

  “陸家殘廢,怎配得上姜姑娘?退了好,退了好。”眾人紛紛鼓掌。

  許氏氣得雙眼泛紅,胸口不斷起伏。

  “姜云錦,定的哪家公子?”許氏咬了咬牙。

  就連陸朝朝都睜開了眸子。

  登枝打聽回來,神色為難,滿臉憤恨。

  “是……是上個月剛中秀才的陸……陸景淮!”

  “還……還是侯爺,親自做媒!”

  “說是,他遠方表親。”

  許氏渾身脫力。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奪去我兒助力!”許氏指甲深深的掐進肉里。

  “他要剜我的肉啊,他要挖硯書的心啊。他將硯書的嫡妻,說給外室子!!”這一次,許氏近乎恨毒了他。

  他甚至,親自做媒。

  難怪最近缺錢,需要打點。

  訂親,可不需要大量的金銀么?以及各種奇珍異寶!

  他可真是好樣的,拿嫡妻的嫁妝養外室子!

  許氏抹了把淚:“陸晚意呢?她回清溪之事,可查到了。”許氏氣到了極致,她神色都泛著幾分冷意。

  登枝遲疑了一瞬。

  “說!”

  “奴婢,并未打聽到她回清溪。她……一直在京中,從未離京。”

  “且采購了許多嬰孩所需之物。還去金鋪打了一套嬰孩的金手鐲金項圈,平安鎖。”登枝擔憂的看著她。

  夫人,幾乎眾叛親離。

  整個陸家,全都在騙她。

  許氏已經哭都哭不出來,心里痛苦到麻木。

  當年那個抱著她腿的孩子,終究……

  負了她。

  【娘親不哭……娘親,朝朝愛你喲,朝朝帶你躺贏。】

  【朝朝可厲害啦,朝朝超厲害的好嗎?!】陸朝朝噘著粉嫩的嘴,朝著許氏啊啊的喊。一本正經,格外認真。

  許氏貼著陸朝朝的小臉,幸好,還有朝朝。

  【娘親,新科狀元愛打媳婦兒。鄉下有個發妻,被他生生打死。你上輩子勸阻陸晚意,陸晚意以為你嫉妒她,她為此極其恨你。】

  【后來,后來她劃爛了娘親的臉。嗚嗚嗚……】小朝朝心疼極了。

  許氏還想聽,卻又沒了。

  只緊緊記住了這幾句。

  剛回府,陸晚意便期期艾艾的尋了過來。

  “嫂子,你……你可打聽清楚了?”陸晚意面色羞紅,那一日,她便看上了狀元郎。

  許氏屏退了下人,才道:“晚意,你可是動心了?”

  陸晚意羞澀的看了嫂子一眼:“嫂子!”她跺了跺腳。

  許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漠然的看著她。

  上輩子幫你出火坑,你卻生生劃爛我的臉?

  那,這輩子就嫁進去吧!

  “我打聽到,那新科狀元幼年定了一門粗鄙不堪,大字不識的童養媳。”

  陸晚意輕輕皺起了眉頭。

  “但那童養媳沒福氣,去年病逝。只是鄉下有些傳言,說狀元脾氣不好,總是罵童養媳。晚意怕是要吃苦頭。要不,算了吧?嫂子舍不得你受氣。”許氏似乎不太滿意。

  “京中公子極多,總能找到配晚意的。”

  陸晚意眼眸亮晶晶的,拉著許氏的手晃了又晃:“嫂子,好嫂子。男人的脾氣,那叫男子氣概。”

  “再說,童養媳沒才貌沒家世,甚至不識字。她籠絡不住男人,是她沒本事,是她活該。男人打女人,定是她犯了錯!”

  “晚意,有這個本事,有這個信心!”陸晚意微昂著頭,她容貌不俗,怎是童養媳可比的。

  “這女人管不住男人,從來就不是男人的問題。”陸晚意瞥了她一笑,嘴角笑的微深。

  許氏死死的咬著牙。

  “還是再相看相看吧,男人才情官位不能放在第一位,要看品性。”許氏故意與她對著干。

  “不管,我就嫁她。我去尋母親。嫂子不同意,母親定會同意!”陸晚意對此滿意極了。

  當即便匆匆出了門,朝著德善堂而去。

  【哦豁,跳火坑跳火坑。】陸朝朝歡喜得直咕嚕咕嚕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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