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搶救了一會兒，恢復了呼吸，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章韻亦然，扭頭，下意識地去找周衡，卻不見他的蹤影。
這些日子，他沒日沒夜地找周述和寧枳，卻換來老太太這樣一句話。
難道是他想出意外嗎？
作為母親，她是心疼的。
她頓了頓，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周述的病房，只見周衡站在周述的房間門口往里看，他面對著她這邊的側臉瞧不出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他周身的氣壓極其低，像是深陷在迷霧重重的沼澤里般難以拔身。
她心口一刺，頓在原地脫口而出地叫了一聲，“周衡。”
這一聲不算大，也不算小，病房內寧枳聽到，從周述身上起來就扭頭往門口看去。
她的眼神漆黑濕潤，柔軟得像是一只小奶貓，然而當視線觸及門口的周衡，那抹柔軟瞬間被冷漠取代。
周衡聽到章韻的聲音，扭頭之前，正好對上她這樣的眼神，他與之對視一瞬，面容平靜地轉過身，看向章韻。
而在他轉身那一瞬，章韻通過開著的病房門意識到里面有人，頓了頓，只問：“小述醒了？”
周衡：“嗯。”
章韻便上前，到門口一眼看到從里面出來的寧枳。
她微愣一下倒也沒有太意外。
剛剛太混亂，人太多，她都沒有顧上她，這還是自她為了周述離家出走后，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她上前拉著她關心問：“身體怎么樣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寧枳面對章韻，沒了剛剛的冷漠，而是柔柔弱弱地輕輕搖頭。
章韻看著寧枳。
除了臉色異常蒼白，顯得她愈發纖弱動人，惹人心疼外，確實沒什么異樣。
看著她這樣，不知為何章韻突然想起剛剛周衡將她護在身后的畫面。
那時候太混亂了，她沒多想，但此刻，再想到那副畫面，可能因為第一次看到周衡這樣保護一個女人，她竟莫名覺得那副畫面有種說不出的氛圍。
她想到這里，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周衡，只見他也看著寧枳，眼眸沉靜，情緒不明。
她心猛然一緊，然而下一瞬，她就覺得自己荒唐。
周述還在病床上躺著，她在想什么？
遠遠看著病房里的周述，她摟著寧枳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說：“你臉色不太好，回病房休息吧，小述這邊我們會看著，不用擔心。”
寧枳聞言，乖巧點了點頭，就走了。
整個過程，沒看周衡一眼。
章韻也沒在意她這點，這段時間發生這么多事，她對周衡態度熱情才是奇怪。
她只看向周衡。
與此同時，周衡隧黑的視線也自寧枳消失的方向收回。
他面容平淡，看不出什么。
可他自小就是這樣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章韻并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默了默低聲說：“這只是個意外，不用把你奶奶的話放心里去。”
周衡笑了一下，“我知道。”
章韻看著他的笑，明明他看上去并未表現出明顯的情緒，可能因為她是他的母親，她總感覺他心情很不好。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太太的那番話。
可明明剛剛那場鬧劇之前，還沒這么明顯。
另一邊，寧枳還沒回到病房，就半路遇上跑得氣喘吁吁的護工。
護工看到她大松一口氣，拍著心口說：“您在這里呀，嚇死我了。”
她只是在寧枳吃早飯時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不見她人了，都快急死了。
寧枳看她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往前。
回到病房，她就爬到床上安靜地躺著。
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
她黑漆漆的眼睛看過去，當看到是舒荷進來，她瞬間坐起來，眼睛亮亮地叫，“媽媽。”
舒荷也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枳枳，媽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媽媽這些天有多擔心多著急。”
寧枳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只是把臉埋到她的懷里。
舒荷沒有介意，仍舊自顧自地說著。
昨晚她來見寧枳，寧枳沒醒，剛剛在周述病房，又太短暫了，兩人幾乎沒說什么。
此刻，舒荷就像是打開話匣子一般，關心寧枳有沒有受傷，關心她這些日子怎么過的，關心她身上有沒有不舒服，但沒有責怪她半分。
寧枳靠在她懷里，一一回答。
這時，寧語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就變了，冷冷地看著她們。
寧枳面朝著門口，對上她這個眼神，頓了幾秒后，突然瑟縮著要從舒荷懷里出來。
舒荷察覺到扭頭，就看到寧語那副樣子，她瞪寧語一眼，不贊同地訓斥，“寧語，怎么可以這樣看妹妹。”
寧語看著寧枳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恨不得上前將她撕碎。
當初一開始就是靠這幅樣子勾引的周衡吧。
但因為來之前已經被舒荷耳提面命過，她什么也沒做，只看著寧枳冷笑了下，就問舒荷，“我去找個酒店睡一覺，你去嗎？”
昨晚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睡。
“你自己去吧。”舒荷摟著寧枳，“我在這兒陪枳枳。”
寧語聽著她的話，又看一眼縮在舒荷懷里，好似楚楚可憐的小鹿般的寧枳，再次冷笑一聲，帶著門離開。
舒荷看她離開，轉頭摸著寧枳的臉，寵溺地說：“不用怕她，有媽媽在，她不敢欺負你。”
寧枳正怯怯地看著寧語的背影，聞言看向舒荷。
幾秒后，她再次抱住她。
舒荷也抱住她。
而寧語則一個人出了醫院，到外面，她正要去取車，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什么，她驀地頓住，盯著那個方向看了會兒，冷著臉上前。
隨著靠近，周衡隱在煙霧里的側臉輪廓愈發清晰。
他坐在車里抽煙，聽到動靜，側目看她一眼，下一秒就平靜收回，繼續抽著煙。
寧語看著他這樣，就想起這段日子。
他看到她，就好似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跟他說話他也會理，但若無事不會主動說什么，就好似他對每一個不熟但認識的人一樣，沒有絲毫特別。
可是十幾年啊，認識十幾年了，他們從小就是公認的一對啊。
為什么她在他那里一點特別都沒有？
為什么他說抽身就能利落抽身？
為什么？
寧語一點一點攥緊手，眼眶發紅。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開口，“她不要你了，對嗎？”
周衡黑眸微瞇，轉過臉看她，卻是反問，“所以你知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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