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回了周園。
因為是最后一天，這日尤其的忙。
直到快傍晚時，他才有時間好好跟外祖母坐在一起敘舊，外祖母只有章韻這一個女兒，因此對她這個獨子周衡也極為疼愛，拉著他的手同他說了好一會兒話。
章韻臉上帶笑地在旁邊看著，偶爾接幾句話，三人之間尤其溫馨，直到到飯點外祖母被傭人帶去吃飯了才結束。
一時間只剩下周衡與章韻。
周衡對章韻說：“我回家一趟，先走了。”
章韻卻叫住他。
周衡停下黑眸詢問地看著她，章韻上前，拉起他的手。
周衡眼眸微頓，卻沒有動。
章韻翻開他的袖子，看到他腕上那條手鏈，臉上露出果然的表情抬眸看他，“這是怎么回事，肯定不是你和寧語的吧。”
周衡：“不是。”
章韻看著他平靜的面容，微微捏緊手，“不會是你和林嫣又舊情復燃了吧？”
今天他忙里往外時，她就發現他腕上好像戴著條手鏈，按理說，這是他的自由，她不該管的，但是這條手鏈很明顯是條情侶手鏈。
她第一反應就是林嫣，因為他還是第一次為一個女人那么出格過。
然，下一秒，聽到周衡的回答，她的心一下子落下來。
周衡說：“不是。”
章韻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在確定周衡又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是心疼寧語的，也覺得對不起寧語。
不過，她也只是一個自私的普通人，再心疼她都寧愿選擇其他方式補償，也不想再去逼自己的兒子。
這幾年，老太太在，周衡就一直在被逼著做選擇，尤其是周述車禍那次，老太太事后埋怨周衡，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所以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好奇地問：“那是誰？你不喜歡林嫣了？”
“不是林嫣。”周衡也沒打算一直對自己的母親隱瞞，只說：“她身上的故事很復雜，一時半會我跟您解釋不清楚，等老太太明天下葬后，我會好好跟您聊一聊她。”
他說著，沉靜的黑眸看向章韻，很輕地笑了下說：“聊完之后，我相信您一定會喜歡她，也會心疼她。”
章韻沒想到他如此篤定，“我認識她嗎？”
“嗯。”
章韻想了一圈，一時想不到誰會是這個人，周衡似乎急著要回家，她同他一起往外走著，被勾起了好奇心，邊走邊繼續向他打探，“那她平時什么樣？”
周衡聊起這個女孩似乎心情也不錯，淡淡笑著說：“很乖很可愛。”
“很乖很可愛。”章韻從沒想過自己一向沉穩內斂的兒子會這樣形容一個女孩，驚訝的同時重復著這句話腦子里搜索著可能的人。
周衡臉上笑容不變，和她一起走到外面的風雨連廊，正走著，他黑眸驀地一頓，直直看著前方，臉上的笑一點一點落下來。
章韻也看到前面，只見寧枳和周述手牽著手一起走過來。
周述自小本就不在周家長大，再加上他內向自閉，整日里很少見人，因此和家里的每個人都不熟，老太太走這兩天，他在家幾乎是透明狀態，就連她因為忙都沒想起過他。
此刻看到這個孩子，心里頓時生出一股愧疚，也沒注意到身旁周衡的反常，上前幾步，笑著問：“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周述回：“去看看奶奶。”
章韻聽著這句話眼眶都紅了，心想這世界上最后一個對他真心好的人也沒了，只覺得心疼，她看向寧枳，忍著酸澀說：“幸好還有你陪著他。”
寧枳自出現就沒看周衡一眼，只是挽著小樹，聽到這句話，她更緊地牽著周述的手側臉看著他輕聲說：“我會一直陪著他的。”
周述聞言，側臉看她，唇上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寧枳也對他笑。
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看上去感情極深，青春的畫面，唯美又動人。
章韻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是欣慰，含淚笑著說：“那你們過去，去完之后去餐廳吃飯吧，現在正好是飯點，不用再來回跑著麻煩。”
周述和寧枳齊齊應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周衡站在原地看著寧枳。
寧枳就跟沒看見他似的，和周述手牽著一起往前，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周衡側身看過去，她頭也不回地往前。
章韻也看著寧枳與周述，直到他們遠去才看向周衡，她猛然一頓，“周衡？”
周衡聽到，面容平靜地轉過身，淡淡說：“走吧。”
章韻看著他愣了愣才和他一起往前走，邊走邊暗暗看向周衡，剛剛那一瞬，她明顯感覺到他情緒好像不太對勁，只是他轉身后，她又沒看出什么，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她疑惑了一瞬，又繼續問關于那個女孩的事，然而還不等她問出，周衡從外地趕來的朋友到了，叫了他一聲，周衡上前，面容平靜地與他寒暄著領他往靈堂去。
章韻則暫時沒再想這件事，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周衡帶著朋友到靈堂外面時，又一次看到走廊柱子后面的周述與寧枳，只見周述抱著寧枳，寧枳的手也放在他背上，像是安慰，下一秒，寧枳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抬眸朝他看過來，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周述也緊跟著扭頭看過來，看到他，拉著寧枳轉身，寧枳任由他拉著離開。
朋友自然也看到他們，扭頭看向周衡，猜測著說：“他們是你那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弟弟和他女朋友吧，看來果然和傳聞所說，感情很好。”
周衡沒接這句話，只同要走錯方向的他說：“這邊。”
朋友立即轉身，和他一起去祭拜了老太太。
之后，周衡沒帶朋友去專門為客人準備的酒席，而是帶朋友直接去了餐廳。
寧枳和周述也在這里，他們再一次遇上。
只是今天也沒人顧得上周述和寧枳，他們兩人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里吃著飯。
周衡也沒看他們，而是陪著長輩和朋友們一起，沒人問他為什么突然不回家了，只當他是為了陪朋友，唯獨這個朋友疑惑地問：“你不是說今晚有事么？”
來的路上，周衡就跟他說了他今晚有事，可能沒辦法親自招待，讓他到了直接說是他朋友即可。
周衡余光看著仍在低著頭吃東西的寧枳，簡短說：“又沒了。”
周衡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朋友聽他這么說也只當他是真沒事了，拿起酒杯，“那今晚我們要好好喝幾杯，有段時間沒見了。”
周衡沒說話，只是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另一邊，寧枳與周述吃著飯，快吃好時，周述被周老爺子派來的人叫去，要交代他一些老太太下葬時他作為孫子應做的事和應守的規矩。
寧枳沒有亂跑，吃好后，就坐在最顯眼的客廳里喝著酸酸甜甜的果汁等著他。
今天周園人多，人來人往，總有人出于好奇跟她搭話，再加上她在那里坐了許久許久周述一直沒出來，她才往外走，打算直接去南庭院。
天已經黑了，昏黃的路燈下，她腳步很快。
走著走著，忽然一陣酒味襲來，她不知為何，下意識地想跑，卻被攥著手臂直接拉走，一直拉到一座假山后面。
她激烈掙扎，“放開我，討厭鬼，放開我。”
周衡按住她掙扎的身體，低眸看著昏暗中她模糊的輪廓問：“不是說好在家等我么？”
寧枳說：“我才不等你，我才不，我要和小樹在一起。”
周衡：“枳枳，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以后和我……”
不等他說完，寧枳就打斷他說：“都是騙你的，哥哥，我都是騙你的，你難道當真了嗎？”
昏暗中，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問出一句，“為什么騙我？”
寧枳說：“你關著我還強奸我，我不騙你會放我出來嗎？會放小樹回來嗎？我沒有辦法，我只能騙你，我討厭死你了，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你放開我，放開我。”
說著她掙扎得更激烈了。
周衡看著她掙扎，忽然一把將她擁入懷里，緊緊抱著，他說：“枳枳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嗎？你告訴我。”
寧枳卻仍是掙扎，“你哪里都不好，我討厭你，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想和小樹在一起，我只想和他永遠在一，”
周衡聽著她這些話，忽然低頭吻上她的唇。
這個吻帶著濃郁酒味，很是用力，像是要堵著她的嘴不讓她再說話。
寧枳更激烈地掙扎著推他。
周衡不放，圈著她的腰深深地吻著她。
吻了會兒，忽然一束刺目的光線打過來，直直照到他們的臉上，周衡抬手擋住寧枳的眼睛看過去，只見章韻拿著手燈照過來，她旁邊還站著幾個人，皆在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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