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臂受傷的程助理沒有拉住。
那一瞬，周衡和寧枳同時轉過身，正好看到南紓像是落葉一樣掉下去。
寧枳直直地看著，瞳孔顫抖。
周衡看著那個方向，把寧枳緊緊摟到懷里。
她靠在他懷里也沒有再動，整個人安靜到極點。
太突然了，三人在原地好一會兒，等周衡抱著寧枳下去時，世金大廈下面已經站滿了人，警車也來了，拉著警戒線，在圍著什么。
正好有幾個警察要上樓調查，看到他們，便問：“你們是從上面上來的嗎？”、
程助理捂著手臂回了句是，警察便問他們剛才發生了什么事。
程助理就開始跟他說事情經過，剛說兩句，一個男人從人堆里跑出來，吼了聲，“周衡！”就直接朝他撲去。
然不等他碰到，警察和程助理就眼疾手快地攔住他。
是賀湛，在警察和程助理手上，還在沖周衡吼，“是你害死她，是你害死她！”
路燈下，他眼眶通紅，目眥欲裂，像是要讓周衡償命。
周衡漠然看著他，臉上并沒太大波動，“她綁了寧枳過來要把她推下樓，我還想問你是怎么看的人？”
他聲音不算冷，平平靜靜，但卻極有壓迫感，渾身也盡是沉穩內斂的強大氣場。
賀湛聽到這句話，看著被周衡抱在懷里的寧枳，動作微滯。
這時一旁的警察對他復述剛才程助理說的話，仍是南紓綁寧枳，又自己跳樓這些話。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賀湛猛地甩開拉著他的警察，他瞪向周衡，厲聲問：“就算是他推的，他會承認嗎？”
周衡看著他冷笑一聲。
警察也看出賀湛跟死者的關系不一般，以及這幾人都認識，他拉著賀湛，“冷靜點，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但事實如何總要等我們調查清楚。”說著他視線掃向周衡、寧枳和程助理，對他們說：“這樣，你們三個一起隨我們回局里配合下調查。”
出了人命，這是必要的流程。
只是周衡沒立即去，而是在警察的陪同下，先把寧枳送到了醫院，可能在樓頂吹了這么久涼風的緣故，周衡感覺到她發燒了，已經在他懷中昏睡過去。
周衡把她放到病床上，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
她小臉煞白，襯得一雙眼睛格外漆黑水潤，懵懵的，小鹿一樣。
周衡看著，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親了下，又把她抱住，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不要怕，等我回來。”
即使發生了這么大事，他的語氣依舊是平靜的，有種令人安心的魔力，仿佛天塌下來有他在就不用擔心似的。
寧枳迷迷糊糊的，只是看著他，幾秒后她又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周衡則給她蓋好被子才離開，只是剛走一步，他忽然回頭低眸，一眼看到寧枳的手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角。
他看著，忽然上前，把她攬到懷中，緊緊地抱著。
與此同時，醫院外，賀湛坐在車里，眼眶發紅地看著遠處的夜空，看了會兒，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拿出手機找到周述的號碼給他發了條消息過去。
這一晚，寧枳就睡在醫院，一覺醒來，頭還是昏的，她模模糊糊看到床邊趴著個人。
她看著，待看清那張臉后，又閉上眼睛。
周述已經看到她醒來，倒了杯水來，單手抱起她喂給她。
寧枳確實渴了，她小口小口地喝著。
房間里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兩個警察，他們在這里守了寧枳一夜，正犯著困，看到一下清醒了，起身上前。
周述余光掃到，不著痕跡地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做著口型說了句話。
正喝著水的寧枳倏然頓住看向他。
周述與她對視一瞬，只聽到警察問：“醒了？”
他“嗯”了一聲，收起水杯。
警察則看著寧枳，關心的語氣，“現在感覺怎么樣？”
寧枳看著他不說話。
警察昨晚已經調查過寧枳，知道她性格自閉，不愛說話，也沒介意，直奔主題說：“是這樣，昨晚在世金大廈頂樓發生了什么事你還記得嗎？”
寧枳這次點頭。
警察打開筆作勢要記，“那你能具體跟我講一下嗎？”
寧枳說：“那個女人把我綁到樓頂，要推我下去，周衡救了我。”
這和周衡說的沒有任何出入，警察問：“后來呢？”
寧枳抱著被子不說話了。
警察追問：“南紓是怎么掉下去的？”
寧枳還是沒說話。
警察看她這樣，臉色有點嚴肅，“寧小姐，牽扯到一條人命，當時是什么情況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寧枳：“人命？”
“嗯。”警察說：“昨晚上，南紓掉下樓后當場死亡。”
昨晚，寧枳被周衡抱下樓那一刻，意識就有點模糊了，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此刻聽警察這么說，她腦子里閃過南紓跳下去前的場景，她的手下意識地一把抓住被子，茫然地呢喃了聲，“死了。”
她坐在床上小聲呢喃了好幾遍，臉上雖沒什么表情，臉色卻白得徹底。
周述注意到，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在寧枳耳邊說的話，抬手抱住她，看向警察說：“她病還沒好，需要休息。”
警察也覺得寧枳不太對勁，猶豫著要不要等她狀態好一點再來問時，門從外面被推開。
幾人一同看過去，只見是寧語和章韻。
寧語一進來，就著急地說：“寧枳，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警察說清楚。”
寧枳臉色蒼白地看向她。
寧語上前，“賀湛誣陷是他推的南紓，世金大廈的監控頂樓也找不到了，昨晚的事你最清楚，你快跟警察解釋清楚。”
章韻也看著寧枳，臉上是少見的著急，“枳枳，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還記得嗎？”
寧枳沒有理會她，也沒看她，只是看著寧語。
寧語被她看著，忽然她意識到什么，臉色瞬變，想要說點什么，然而還不等她開口，便聽到寧枳的聲音。
她說:“是他推的。”
霎時間一屋子人都看向寧枳，寧枳面對這么多目光，臉上也沒有任何波瀾，她看著警察，再次細聲說：“南紓就是他推下去的。”
有那么一瞬間空氣都靜止了。
是寧語最先反應過來，朝她吼，“你撒謊，不可能是周衡，不可能是周衡！”
她說著就要朝寧枳撲過去。
周述一把拉住她將她丟開，她直接被丟坐在地上。
警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一邊讓他們都冷靜點，一邊去扶坐在地上的寧語,寧語則一遍遍地對警察說：“她在撒謊，她是我妹妹，從小就愛撒謊，你們別信她。”
一時間房間里一團亂。
只有章韻自始至終站在原地看著寧枳，“你真的看到是他推的嗎？”
寧枳正看著寧語坐在地上的模樣，聽到這句話，她看向章韻。
章韻身上有一種讓人不敢冒犯的氣質，她看著她，頓了頓才無意識地捏著手指，小聲說：“就是，就是他害死的南紓。”
這次，她換了措辭。
不過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小小的變化。
昨晚上，賀湛一口咬定南紓不會自己跳樓，是周衡和程助理推她下去的。
更巧的是，警方去世金大廈調監控，監控找不到了，一時間，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就在寧枳這個當事人的身上。
她明顯和周衡的關系更近，據警方調查，周衡不僅是她的姐夫，還跟她有曖昧。
總之，問她之前，警察還擔心從她這里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指認了周衡。
章韻看著她，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就走。
只留下寧語，她在警察手里，瞪大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枳。
她知道，以周衡的為人，他不可能把南紓推下樓的。
可她沒想到，她真的沒想到，在這種事上，寧枳都能撒謊。
周衡對她那樣好，好到她很多次都嫉妒地抓狂。
她想到這里，腦子里不知冒出什么，一時間看著寧枳不再說話了，像是冷靜下來了一樣。
而警察見寧語冷靜下來，也放開她。
她看向寧枳，“你為什么要撒謊？”
寧枳坐在床上說：“我沒有撒謊。”
寧語看著她那張無辜的臉，看了幾秒后，忽然轉身就走。
她不知道寧枳為什么伙同賀湛誣陷周衡，可剛剛她突然就想到她對寧枳說周衡攔下她和賀湛的照片的事。
那是她故意說來氣寧枳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現在她和周衡之間就連青梅竹馬的情誼都消耗得所剩無幾，可是她不甘心，即使過了這么久了，一想到周衡和寧枳的事，她的心就針扎了般痛，所以她才會那樣說。
想到這里，她大步往外跑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要幫周衡查明真相。
與此同時，警局審訊室里，周衡也得到寧枳說是他推南紓的消息。
他確認似的問了一遍，“她說的？”
警察坐在對面看著周衡說：“對，她親口說的，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周衡面無表情地靠在椅背上聽著，聽到這句話，他竟是很淡地笑了一下，他說：“我沒什么可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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