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彈破空而去，瞬間擊中了黑影的左肩。
伴隨著一聲悶響，那子彈擊穿了黑影的大衣，沒入了黑影的肉體。
然后伴隨著一聲輕微的聲響，被何奧夾扁的子彈被蠕動的漆黑的血肉擠了出來，掉落了出來。
何奧再次用神識看了一眼黑影。
這個黑影狀態很奇妙，他身體的能量強度并不強，大概就相當于一個D級的超凡者，但是他的身體素質，展現出來的敏捷和防御，又像是C級。
感覺就像是D級經過某種特異強化后，誕生的偽C級。
而這又和副本世界里群星制藥開發的強化藥劑不同。
強化藥劑是直接將人的能量強度提到C級，進而強行提升身體素質，是從內到外，而這個黑影的表現更像是從外到內。
從穩定性上來看，黑影的提升明顯要更穩定一些，服用了強化藥劑的人，可活不了這么久。
但是無論是這兩種的哪一種，都是很明顯的外力提升，并不是人本身的正常晉升。
何奧的手放在身后別在腰上的海盜寶箱上面。
一切外力的提升都必然有一個源頭，主世界可沒有群星制藥那樣強大的科技財團。
與此同時，他做好了開啟超憶的準備。
而在這時候，一擊不成又被那幾個幫派青年阻擋了腳步的黑影再次轉過身向著前方逃去。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逃，但是他從身后的青年身上感應到了極其恐怖的危險，本能驅使著他不斷的逃離。
而在他的前方，就是推著地攤車的艾麗菲亞。
這個小巷并不大，艾麗菲亞的地攤車放在路口，堵住了大半的道路。
此刻無論怎么做，肯定都會影響逃跑的速度。
黑影看了艾麗菲亞一眼，直接縱身一躍，雙腳抬起，從地攤車的上方‘飛’了過去。
他的身體極其的輕盈，就像鳥兒一樣‘浮’在空中。
很快，他就抵達了艾麗菲亞的頭頂，
這個時候，他驟然伸出手去，抓向了艾麗菲亞的腦袋。
與此同時，艾麗菲亞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瞬間‘沸騰’了起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沖破皮膚的阻礙濺射出去。
而就在這瞬間，一道白色的冷光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驟然將那只伸向她的手齊腕切斷。
帶著綠色光輝的血液濺射出來，落在她有些呆滯的臉頰上。
與此同時，她感覺一股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甩飛了出去。
透過朦朧黑暗的月光，她看到了那個年紀和她相差無幾的青年提著白色的骨劍，正站在她的前方。
在離開了那個黑影的身旁之后，她沸騰的血液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她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一個比較奇怪的造型，平穩的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何······”
她張開口，想要說什么，而就在這時，那被切斷手腕的黑影嘶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那黑影如同一只鬣狗一樣撲了出去，抓住了那只還在空中飛舞的手掌，將其對回自己的手腕上，扭頭看向何奧。
伴隨著一整漆黑的蠕動，他的手掌和手腕重新接合在一起。
這個時候，何奧才看清楚這個黑影的完整相貌。
黑影看上去似乎是一個方臉的中年男人，他的臉頰被左右分成了兩半，一邊還維持著人類的形狀，另一邊則變成了蠕動的，勉強看上去像是人臉的陰影。
他有一雙褐色的眼睛，但是童孔深處卻被漆黑的陰影覆蓋。
何奧提著骨劍，站在艾麗菲亞的地攤車前，劍尖指向地面。
這時候他與黑影的距離已經足夠的近，黑影逃跑已經沒有了意義，反而讓把后背給了何奧，讓何奧能更好的攻擊。
黑影似乎也明白了這一點。
他張開嘴，嘶吼了一聲，臉上的陰影如同水波一樣顫動了起來。
他的吼聲有一些像鬣狗的嗚咽聲，但是又比鬣狗的聲音更加低沉。
只是聽到這個聲音，站在何奧身后的艾麗菲亞就感覺大腦一陣脹痛。
黑影看了一眼艾麗菲亞，縱身一躍，兩只手抬起，向著何奧抓來。
此刻他的手已經蠕動成為了漆黑的利爪，利爪前端最尖銳的地方宛如吞噬一切的陰影，直去向何奧脖頸。
何奧抬起劍，擋住了這一擊。
在這瞬間，他和黑影的距離拉的極其的近。
他開啟超憶，將一個標記放置在黑影身上，試圖感知黑影的思維。
然而傳入他腦海的，只是類似于本能的嗜血的殺意。
這個黑影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只是依靠本能和小部分殘余的思維在趨吉避禍的行動。
何奧勐地用力，將這個黑影彈飛了回去。
沒有理智，意味著這個黑影已經無法溝通，何奧沒有辦法直接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過沒有理智這一條，本身就意味著一些信息。
何奧可以預感到，這一次的‘公款旅行’恐怕不會那么順利了。
這一次遺跡降臨所造成的‘詭秘’，可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
而此刻那黑影看到何奧輕而易舉的擋下了他的攻擊，低沉的嘶吼一聲，他附著在大衣下面的血肉蠕動起來。
朦朧街道外朦朧的路燈光灑在他的身體上，就如同撒在了一望不見底的深淵中，盡皆被吞噬。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開始變得輕薄，慢慢的懸浮了起來，如同一頁薄紙一樣飄在空中。
他的身體似乎變成了純粹的黑色，一切光輝在他身體上被吸收，與夜幕融合在了一起。
站在遠處，根本分不清他和黑夜的區別。
果然，這家伙能在一定程度上飛行。
何奧提著骨劍，證實了心中的想法，飛在空中，自然不會在地上留下痕跡。
此刻那個黑影已經完全扭曲成了一個紙片一樣的怪物，這怪物依舊保持著勉強的人類的形狀，他的‘頭’的部分似乎也能看見被‘拍成’平面的臉頰，此刻這臉頰上正蔓延著某種虔誠而癲狂的微笑。
一條條延伸的宛如影子一樣的肢體從他身體中伸出，在空中輕輕搖擺，然后又收縮在一起。
深深低沉恐怖的囈語在何奧的耳畔回響，似乎要勸戒他回歸黑夜的擁抱。
艾麗菲亞站在何奧身后，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看著這人扭曲成怪物的詭異怪誕的一幕。
她感覺自己從出生到現在所建立的某種觀念，在這一瞬間破碎了。
也就在這時，那怪物的身體驟然蜷縮，融入了漆黑的夜幕。
這一瞬間，在艾麗菲亞的感知里，這個怪物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然后下一秒，她的身體驟然繃緊。
她沒有看到什么，也沒有感覺到流動的風，但是長久練習武技所養成的本能此刻在她腦海里閃爍起了致命的警報，驅使她微微蹲身，要勐地向后躍起。
然而此刻已經為時已晚。
一張漆黑的還在蠕動的‘黑幕’驟然垂落在她的身前，那一般血肉一半影子的臉頰距離她如此的近。
那臉頰上虔誠而癲狂的微笑，占滿了她的視野。
這一刻，她驟然感覺，黑夜才是人類永恒的歸宿，眼前這猙獰恐怖的怪物才是完美的形態，而那些擁有四肢自然行走的人類，才是扭曲的，不合乎規則的怪物。
她身體內的血液沸騰了起來。
她即將綻放鮮紅的花朵，成為獻給無盡黑夜的祭品。
就在這時，一道純白的光輝，從下往上劃過，劃過了這漆黑的夜幕，割裂了這純粹的黑暗，群星的光輝從這裂縫中灑下。
艾麗菲亞宛如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了地上，帶著淺綠色光輝的血液飛濺在她的臉頰上。
那被一分為二的怪物嘶吼著想要再次向著艾麗菲亞聚攏，何奧平靜的走到艾麗菲亞面前，群星在骨劍上反射著清冷的光輝。
他低頭看了艾麗菲亞一眼，回身一劍，純白的光輝劃過夜空，將那漆黑的影子再次驟然割裂。
無數扭曲的能量在影子的碎塊中炸裂，最終掉落在地上，化作鮮紅的，散發著惡心味道的塵埃。
何奧回過頭來，注視著艾麗菲亞驚恐未定的臉頰，超憶的力量短暫的拂過女孩的靈魂，安撫她的情緒，檢查她的靈魂是否有殘余的詭秘力量附著附著。
這一切都在眨眼之間，最后他收回力量，語氣平靜的說道，
“這，就是你所追求的超凡的世界。”
然后他收起骨劍，消失在夜幕深處。
艾麗菲亞呆呆的看著何奧消失的背影，那不可名狀的囈語仿佛還回響在她的腦海。
恐懼彌漫在她的心靈，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人類極限之后的超凡的世界，與她預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
站在一座高樓的頂端，何奧注視著寂靜的夜幕。
月光灑在城市的斑斑點點燈光之上。
艾麗菲亞所聽到的囈語，他也同樣聽到了。
事實上，那個黑影最后選擇襲擊艾麗菲亞本身也在何奧的預料之中。
黑影雖然獲得了某種提升，但是本質上還是一個偽C級，面對武道C級的何奧是沒有任何勝算的，所以他會優先選擇完成自己的‘任務’。
而他的‘任務’，大概率就是‘獻祭’。
在主世界尋找合適的祭品，然后獻祭給不可名狀的存在。
那條被他殺死的超凡狗滿足祭品的條件，苦練武技抵達凡人極限的艾麗菲亞也滿足祭品的條件。
以何奧在副本世界的經驗來看，這種獻祭，往往與某種儀式相關。
遺跡里的某些東西，并不安分啊。
而且贊美‘黑夜’，似乎又是一個他未曾接觸過的存在。
他離開了這座天臺，順著樓梯往下。
也就在這時候，他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是楊德發來的。
有關若丹共和國的資料文件。
以前研究院對于若丹共和國這個西土小國的關注并不大，只有一些基礎的資料，這次因為何奧的一些建議，楊德動用了一些情報力量，收集到了一些比較完整的資料，整體發了過來。
其實最開始，研究院認為若丹共和國的資料作用并不大。
因為若丹本地并沒有強勢的超凡組織，只有一些零散的超凡者，整個國家在月光的勢力范圍。
何奧的奪取時空錨點的主要威脅是提亞帝國的月光和西土的世界樹這兩個組織。
本地沒有威脅，所以了解本地的資料其實幫助不大。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楊德最開始還是給何奧收集了一份詳細的資料，那里面是一些若丹共和國和埃倫市現在的一些資料。
那些資料何奧在飛機上就已經看完了，然后他表示需要了解一些王國時代，特別是若丹末代國王的資料。
因為若丹共和國的資料里表示，若丹的末代國王是一個‘暴君’，他對內壓迫民眾解散議會，對外出賣國家權益謀取巨額資金。
當然，這并不是引發他倒臺的因素，引發他倒臺的原因是他試圖脫離提亞帝國，融入西土的貿易圈。
然后他就被提亞帝國支持的反對派推翻了，這位國王也被活活燒死在了他重金修建的豪華宮殿里。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國王執政幾十年里所掠奪的大量金銀珠寶等財富也在這場‘大火’中消失。
對此，若丹民間也有很多猜測，有人覺得是提亞帝國派人把這些東西運走了，也有人覺著是反對派偷偷據為己有了。
當然，除了這些貴重物品以外，若丹的末代國王大概率還有大量的國外存款。
理論上來說，這只是一次簡單的政權更迭，但是它發生的時間很有趣。
五年前。
這是一個很近的時間點，那時候遺跡都已經出現了十幾年，主世界已經有大量的超凡者了。
若丹國王所掠奪的那些財富，完全可以養的起一個屬于他自己的超凡組織。
所以若丹本地也有可能隱藏著另外一支超凡力量。
何奧把自己的猜測給楊德說了，楊德覺得何奧分析的有道理，就動用情報力量給何奧收集了更多的關于若丹王國時期以及末代國王的詳細信息。
也就是楊德剛剛發給他的資料。
與此同時，楊德給他發了一個新消息。
楊德：[李樂已經和我聯系上了，我們大概確定了一下叛徒的范圍，但是若丹那邊我們現在不好調人過去，到時候可能需要你幫忙一下。]
何奧：[好。]
又和楊德扯了幾句，何奧點開翻譯器，在附近找到了一家書店，買了一本若丹語和提亞語的翻譯詞典。
有時候翻譯器并不太精準，所以最好還是要自己學一點。
買完詞典就已經晚上八九點的樣子，何奧打了一輛回武館的車，在車上看著楊德發給他的資料。
等到出租車的停下的時候，何奧的目光正好落在末代國王一家人的合照上。
他注視著那一雙雙棕紅色的童孔，目光微瞇。
隨后他收起手機，下了車。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他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武館所在的院子。
這一次院子里很正常，沒有人踢館，也沒有什么詭異現象。
何奧和結伴離開的弟子告了別，關上了院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把楊德給他的資料仔細看了一遍，又用超憶記了大半本詞典，直到晚上一兩點的時候，才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他有些戀床，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晚睡得都并不踏實。
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蟲鳴鳥叫。
······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那些蟲鳴鳥叫都已經消失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靜寂。
他翻身下床，屋子里的燈還亮著，散發著暗澹的光輝。
他拉開房門，走出了屋子，走到了院子里。
整個天空都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里，四周靜寂的宛如死亡。
他的視線抬頭看去，周圍沒有一個人影。
推開院子的鐵門，外面的道路也是一片靜寂。
他心有所感，抬起頭，看向前方。
在院落的入口處，一個漆黑的影子正靠在墻壁前。
那個影子極其的單薄，就像是某個人的影子站立了起來，佇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影子似乎在向前行走，步子向前邁出，但是它的身體并沒有任何的動作，宛如一個凋像一般固定在那里。
這一刻，何奧終于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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