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呼嘯的颶風劃過黑暗的夜空，兩道朦朧的幻影從天空中的直升機上跳下，落在殘余著火焰的小樓門前。
“血腥味很濃，死了很多人。”
左邊的人影穿著白色的休閑裝，腳步踩平叢生的荒草，目光落在小樓有些荒涼的敞開大門上。
“聯系不上那幫雇傭兵。”
右邊的人影穿著黑色的作戰服，掃視了一眼兩邊還燃燒著火焰激光狙擊炮。
“一百個人，沒攔住一個D級的超凡者，”休閑裝人影冷哼一聲，“就是一百頭豬擋在對方面前，這么短的時間里，對方也殺不完。”
“誰在那兒？”
右邊穿著作戰服的人影勐地抬起頭，看向小樓深處。
然后他的身影瞬間消失，閃爍進了小樓，幾秒鐘之后，一個穿著外骨骼裝甲，手里拿著各種裝備的雇傭兵被他掐著脖子提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這里的雇傭兵呢，就只有你一個了？”
休閑裝人影低頭看向這個雇傭兵，透過朦朧的火光，他看到了雇傭兵臉上有些斑駁的血跡。
“死了，”這個雇傭兵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往后挪動了一點身體，“大部分都死了。”
“被目標殺的？”
作戰服人影低聲問道。
“他們都死了。”
雇傭兵的身體僵在那里，腦海中似乎有某種恐怖的畫面在回蕩。
“廢物，”休閑裝人影蹲下身子，看向這個雇傭兵，“你們指揮官呢？也死了？那些注射了基因藥劑的人呢？”
“指揮官死了，”
雇傭兵終于有些回過神來，他注視著眼前兩個身影，這兩個身影背對著月光，他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你們是上面的人？”
然后他快速解釋道，“大部分人都死了，剩下的都跑了。”
“所以你從那些死人身上扒東西？拿到黑市上去賣錢？”
穿著作戰服的身影也蹲下身子，他把手按在了這個雇傭兵的頭上，寬大的手掌包裹了雇傭兵的臉頰，“目標呢？目標去哪兒了？”
“目標被一輛黑色轎車接走了，”雇傭兵的聲音有些顫抖起來，恐懼蔓延了他的全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卡——
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響，夜幕下的鮮血飛濺。
“我知道你不喜歡偷死去戰友東西的逃兵，”休閑裝身影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濺著的血跡，“但是你把他殺了，我們怎么和老板報告這件事？”
“老板從來不會在乎事情的經過，”
作戰服身影也跟著站了起來，轉身向著外面走去，“他只在乎任務是否完成，目標是否還活著，董事會在意的也是目標是否會給集團帶來損失。”
“目標是否會給集團帶來損失我不知道，但是你把我新買的高級定制休閑裝弄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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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閑裝身影跟在作戰服身影身后，繼續揉搓著身上的血跡。
“剎車印有一段時間了，”
作戰服身影蹲在道路旁邊，沾血的手掌輕輕拂過地上漆黑的印記，然后他站起身，看向街道盡頭的黑暗，一棟棟閃爍著光輝的樓宇在夜幕下若隱若現，“目標進入了西區就不好找了。”
然后他瞟了一眼身旁穿著休閑裝的同伴，“丟進洗衣機看能不能洗干凈吧。”
“這是高級定制！”
休閑裝身影有些無奈的松開了手，“洗衣機攪一下版型就給我攪壞了，你這家伙到底懂不懂藝術，我不該答應老板和你一起過來的。”
“那你還能找誰？”
作戰服身影聲音平靜，“艾文昨晚上就被目標殺了。”
聽到這句話，休閑裝身影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也跟著作戰服身影看向幽深的城市深處，“看來老板這次招惹了一個不得了的家伙啊。”
“三個注射了C級基因藥劑的高級雇傭兵，二十六個注射了D級基因藥劑的雇傭兵，三個標準雇傭兵小隊混合起來的作戰隊伍，經驗豐富的精銳指揮官，七臺便攜式激光狙擊炮，這樣的圍剿，你能活下來嗎？”
作戰服身影語氣低沉了下來，看向身旁的同伴。
“逃出生天還是可以做到的，”
休閑裝身影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基因藥劑灌出來的超凡者終歸要弱一點，激光狙擊炮也不是沒有弱點，這些激光炮都有蓄能的間隙，只要抓幾個俘虜讓他們幫我擋炮，付出一些代價我還是能跑掉的。”
“那反殺呢？”
作戰服身影低聲問道。
這一次休閑裝身影徹底沉默了下來。
寂靜的夜風拂過兩人的面頰，被擊毀的激光炮上燃燒的火苗在風中微微搖曳。
——
滴答——
纏著毛巾的舊水管上，滲出晶瑩的水滴，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老舊潮濕的空間里，發出清脆的聲音。
彭——
懸掛在漆黑空間高處的燈光驟然照亮，給這個黑暗的空間帶來些許勉強可以視物的光輝。
索恩睜開了眼睛，看向周圍。
他試圖挪動一下雙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拷死在銀色的椅子上，他奮力的掙扎了一下，一瞬間一道短暫而強大的電流通過銀色的金屬椅通過了他的身體，他身子一僵，整個人僵直了一下。
在短暫的麻痹之后，他終于回過神來，不再掙扎，而是扭頭看向四周，“海希，你給我出來！！海希，你給我出來！”
他的嘶吼聲回蕩在寂靜的空間內，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他扭頭看向周圍，一些穿著黑衣的人整齊坐在他的周圍，被鎖在與他相似的椅子上，這些都是他的手下。
伴隨著他的喊聲，這些手下也幽幽轉醒。
“老大！”
他們一醒過來，就驚訝的看著周圍，然后劇烈的掙扎了一下，同樣遭受了電擊。
索恩的目光在這些手下中尋找，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面色一沉。
他們出現在這里，完全是拜海希所賜，昨晚上他的轎車剛駛出地下停車場，就被四面八方圍來的海希的人包圍了，海希當著他的面直接瞬殺了他的超凡保鏢，并用機槍對準了他。
在重型機槍的槍口以及海希的威勢下，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于是直接選擇了投降。
海希給他們都上了麻醉劑，醒來之后，就都在這里了。
“索恩先生看起來精神不錯，”
一聲溫柔的笑聲從空間的一頭傳來，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色人魚裙，留著酒紅色短發的女子伴隨著聲音緩緩走了出來，微笑著注視著他。
“海希，我承認這一次你技高一籌，”
索恩注視著眼前的女子，“但是我想你知道，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仇怨，大家都是生意人，我們可以合作。”
“我們沒有任何仇怨嗎？”
海希瞇了瞇眼睛，“索恩，你不覺得這里少了一個人嗎？”
“烏納······”
索恩面色一沉，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烏納是鐵爪幫最后活下來的人，同樣也是鐵爪幫的核心，也是現在唯一幸存的知道當時刺殺海希的委托是索恩給鐵爪幫的知情者，這也是索恩愿意收留烏納的原因。
雖然他和海希早有矛盾，但是沒有一個明確的導火索的話，兩人至少表面上還是可以維持基礎的和平關系的。
在維特蘭的中間人之間，這種表面和平的關系很常見。
但如果烏納把索恩雇傭鐵爪幫刺殺海希的事情抖落了出來，那就意味著海希有了對付索恩的借口。
可以私底下做黑活，但是不能被對方發現。
“烏納背叛了我，你的人是被他引來的？”
索恩面色低沉。
“他沒有背叛你，至少在我抓住你們之前沒有。”
海希露出一個微笑。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索恩一愣。
他的實力并不強，只是一個普通的D級超凡者，他之所以能在危險的地下世界活這么久，靠的就是他敏銳的感知，以及精巧的保命技巧。
其實烏納一開始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被他的人從其他地方帶到那個商場的，整個過程中烏納的網絡是被切斷了的，也沒有機會向外人播報他的位置。
知曉他位置的人都是他絕對的心腹，而且這些心腹也不是都知道他的位置的，同一時間點只有某一部分人知道，而且前后兩次知道的人也不一樣。
而且他很小心，自認為沒有得罪什么厲害的人，在地下世界真正的敵人就只有海希一個。
靠著這種小心，他才能成為維特蘭活得最久的中間人，并且一步步爬上西區第一中間人的位置。
“因為你貪心了，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海希聳聳肩，但是卻似乎并不準備解釋她是怎么確定索恩的位置的。
“誰？······你現在還沒有殺我，一定是想從我手里獲得什么東西，”
這個時候索恩也反應了過來，他知道海希不會告訴他詳細的狀況，放棄了追問那個人到底是誰，而是快速說道，
“你即使殺了我，也很快會有人頂替我的位置，我們都不過是財團的狗罷了，維特蘭想坐在我們位置上的人大有人在。
“你現在已經得罪了財團，活不了多久了，你放過我，我們可以合作，我可以給你掩護，給你情報，給你爭取逃出維特蘭的機會，你可以去任何一個城市，帶著你這些年賺的錢，去過富家翁的生活，這對我們兩個都是有利的，你可以相信我。”
他注視著海希的臉頰，他很清楚自己的條件有多誘人。
而海希也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他立刻接著說道，“我們沒必要兩敗俱傷，我們可以合作······”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洗的發白衣衫的小孩跑了進來，附在海希耳畔說了什么。
海希輕輕點頭，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手環，微笑著對著索恩說道，
“現在已經過了早上了，我想你們應該已經餓了，看起來你們的精神都不錯，應該不會那么容易死，待會兒會有人給諸位送上早餐，希望你們享用愉快。”
說完，她轉身和那個小孩一起，走進了黑暗中。
“海希，你聽到了嗎！我們沒必要兩敗俱傷！”
索恩看著海希離去的背影，再次嘶吼道。
他的動作一時激動了起來，椅子上瞬間傳來一道電流傳過了他的全身，讓他的身體短暫的僵直。
而海希也沒有回應他，似乎真的就只是過來確認他的死活的，那曼妙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
“這個碧池，”索恩從僵直中喘過氣來，靠在椅子上，啐了一口，重重的喘息一聲，“她到底在想什么。”
“老大，我好像知道這里是哪里了。”
坐在索恩旁邊的一個黑衣手下注視著那個小孩消失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說道，“這里是扎羅特街區。”
“扎羅特，垃圾城？”
索恩一愣。
“嗯，”那個手下緩緩道，“有傳言說海希女······這個碧池就出身自扎羅特街區。”
聽到這句話，索恩語氣低了下來，他意識到他對海希的判斷可能有所錯誤，
“這碧池是怎么混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
“你醒了？”
在刺耳的醫療機械的提示音中，何奧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推開門進來的海希。
房間的角落里傳來呼呼的風聲，那似乎是空氣凈化機在隆隆作響。
周圍的窗戶透進來明亮的光輝，似乎已經天亮，不過這些窗戶都是磨砂質地，看不到窗戶外的景象。
“醫生呢？”
何奧從病床上坐起來，背部的傷口拉動的稍微有些生疼，但是已經愈合了很多，他看了一眼周圍密密麻麻的醫療器械，這里似乎是特別打造出來的醫療室。
“醫生走了，”海希遞過來一瓶營養液，“他昨晚上弄完就走了，說他能做的已經做了，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看來我運氣不錯。”
何奧笑著接過了營養液，喝了一口。
在晉升C級的過程中，秘藥的力量會改造身體的結構，一定程度上提升靈魂強度，并且會促進細胞修復，綜合起來，會使得晉升者擁有遠超平時的身體復原能力。
已經有過好幾次晉升經驗的何奧對于這個過程已經很清楚了，所以他才敢冒險去舉行儀式。
何奧抬起手中的營養液喝了一口，這時候他突然發現他身上的衣服被換成了軟和的病號服。
他愣了一下，伸手抓向自己的胸前。
“喏！”
一個銀色的吊墜被海希遞了過來，昨晚上沾滿吊墜的血跡已經被擦干凈，銀色的表面反射著澹澹的朦朧的光輝，
“昨晚上我讓人幫你脫了衣服，醫生說你要做手術縫合傷口，這個有點礙事，我就幫你收起來了，我只擦了外面的血跡，里面沒打開看，有血就要你自己擦一下了，現在物歸原主。”
“謝謝。”
何奧接過了那個吊墜，他輕輕打開吊墜，注視著吊墜里的照片。
吊墜邊緣滲進了一些血跡，妻子的照片上也沾了一些血跡。
一雙纖細漂亮的手夾著一張濕紙巾遞了過來。
“謝謝。”
何奧接過濕紙巾，稍稍用力，擦干凈了吊墜內部的血跡，然后他抬起頭看向依舊穿著人魚裙的海希，“你一晚上都沒有睡嗎？”
“靠在椅子上瞇了一會兒，但是沒時間換衣服，”
海希聳聳肩，他隨手解開了人魚裙的卡扣，讓這條長裙變成了褲子的模樣，“你不說我還反應不過來，這裙子確實有點影響行動。”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摸出來一瓶營養液，一邊噸噸噸的灌了幾口，一邊看著何奧說道，
“你既然活過來了，記得把醫藥費結一下，一共是十二萬聯邦幣，昨晚上人家醫生是我朋友，我又不好意思讓人家等著，所以只好先幫你墊著了，你記得把錢轉給我，賬單我已經發你了。”
“你這醫療費還挺便宜的，”
何奧目光掃視了一眼，在床頭的呼吸機旁邊找到了自己的智能手環。
這種級別的搶救手術，這種醫術的醫生，在群星制藥或者惠爾美醫療財團旗下的醫院，賬單都至少是百萬級別的，報完醫保之后價格說不定都比這個價格高。
“當然，畢竟我和醫生是多年的朋友，這已經是打完折的價格了，”
海希放下手中的營養液，她笑了笑，玩笑道，“不過也有可以報醫保的方案，只不過附近能報醫保的醫院都是惠爾美醫療財團的醫院，如果你不怕醫生往你的靜脈里注射奇奇怪怪的東西的話，我還是比較建議你去的。”
“說得好像你敢進惠爾美財團的醫院一樣。”
何奧笑道。
海希自己也在惠爾美醫療財團的追殺名單里。
緊接著，他操控手環，將錢轉給了海希。
在實驗室干的時候，杰斯從來沒有缺過錢，雖然捐了大部分，但是還是留著小幾百萬萬身家的。
海希的手環振動了一下，然后她抬起頭驚訝的看了一眼何奧，“你們做教授的都這么有錢的嗎？糟了，我該把賬單價格改高一點的。”
“來不及了。”
何奧笑笑，他知道海希在開玩笑。
從海希驚訝的表情來看，海希多半已經做好了墊付醫療費之后，何奧不給錢的準備了。
“現在已經是早上了嗎？”
何奧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下了床，踩著地上的拖鞋，緩緩向著屋門走去。
“才一晚上，你身體的恢復能力太強了吧？你到底是什么變態的天賦序列。”
海希驚訝的看著他的動作，然后有些緊張的站起身，“誒，不要開門。”
“嗯？”
已經站在門口觸碰到門把手的何奧一愣，轉身看向海希。
而在他轉身的時候，似乎碰到了什么機關，周圍的磨砂玻璃瞬間變成透明。
一座堆疊滿骯臟的垃圾的城區出現在何奧的視野中，“這里是？”
“這是我長大的地方。”
海希站起身，閃爍著光輝的義眼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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