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宵的臉色更加黑了。
不過就是個攀上女人的狀元郎嗎?有什么好得意的?
雖然他心里極為看不起寒凌楓這個靠裙帶關系晉升的小白臉,但表面上還是要做做樣子。
畢竟寒凌楓是皇帝派來的人,打他的面子,就等于是在打皇帝的面子。
在心中衡量一番,樓宵突然笑了。
“哈哈哈!來得正好。”
樓宵坐在主位,拉著寒凌楓說了好一會兒風土人情,耐住性子不進入正題。
樓宵點了點桌案,臉上遺憾之色盈盈:“真可惜寒大人不能在洪都多待上幾天。”
寒凌楓明面上的官職是九江巡撫,官署在離洪都一江之隔的揚州城內。按理來說根本沒有在洪都久留的必要。
樓宵是拐彎抹角地提醒寒凌楓早點離開。
“陛下命我來此,是因為揚子江兩岸匪賊泛濫。”寒凌楓依舊那副冷臉,明明是對樓宵說話,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副樣子落在樓宵眼中,妥妥地就是看不起他。
樓宵眼神閃動一下,寬袖下拳頭緊攥。
寒凌楓的態度讓他久違地想起了當時街頭流浪,食不飽腹,備受欺凌的日子。
這臉上的表情便再也維持不住了。
“哦?不知寒大人想在洪都待多久?”語氣隱隱帶了些殺氣,“在下定要好生接待。”
寒凌楓對上他的眼睛,似非似笑地說了一句:“樓大人想讓我待多久,便待多久好了。”
然后眼神微微一斜,輕蔑一笑,起身甩袖,轉身走出正堂,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樓宵,將目中無人、狂傲自大,展現到了極致。
狂!
太狂了!
樓宵瞪著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寒凌楓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內,手指狠狠地扣著桌角,在上面留下幾條深痕,足以體現他的憤怒。
慕容雅雅坐了一天馬車,渾身疲累不堪。坐下來喝了幾口熱茶,身體舒緩下來,早就困得不行了。
但她還沒忘記自己與寒凌楓演的那出戲,手指搭在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激得眼淚都泛了出來,才勉強打起精神來作出反應。
“寒凌楓!”
她猛地起身,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指著寒凌楓后腦勺就開始罵。
“好啊!你個沒良心的!看都不看我一眼,哄一下有那么難嗎?你快回來……”
聲音充滿怨懟和憤怒,情緒也調動了起來。
慕容雅雅直接演嗨了,罵到一半正好看見婢女過來續茶,抓起托盤上的水壺隨手一扔。
“當啷!”
銅制的茶壺滾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連樓宵這個見過世面的地頭蛇都嚇了一跳,他暫時放下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剛想勸解一句,便又聽到慕容雅雅喊道: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罷官了!還想掌管私庫?做夢去吧!”
她說完氣呼呼地坐了回去,眼睛都有些泛紅,作出一副受氣委屈樣。把刁蠻公主愛而不得的戲份演得淋漓盡致。
甚至除了約定好的臺詞,還自己發揮了一部分。
魚餌已經拋下,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慕容雅雅視線微微一轉,果然見到樓宵露出驚疑的神情。
“陛下要把私庫交給他?!”
慕容雅雅眼睛閃爍一下,又迅速平復下來,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隨口答道:
“當然!父皇說過要把私庫交給我。”
“私庫……”
樓宵在嘴里來回咀嚼這兩個字,臉色一時變得有些微妙。
所謂私庫,簡單來說就是皇室的私房錢,是皇室產業經營所得。但奇怪的是私庫財權,卻不在身為皇帝的寒陌手中,而在他的岳母楊彩蘭手里。追根溯源,還得回到四十多年前,慕容雅雅把各地的農莊交給楊彩蘭打理,沒想到意外開發了她的商業天賦。
數十年過去,楊氏商鋪遍地開花。把女兒常星嫁進皇家的時候,楊彩蘭感念慕容雅雅的知遇之恩,將底下的產業盡數歸于皇室,卻只提了一個條件——私庫財權歸于楊家血脈。
不得不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楊彩蘭傾盡家財,為女兒求得庇佑,卻沒想到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倒時候成了婚,我的東西自然也是駙馬的。”
樓宵自然知道私庫代表著什么,聽完竟有些意動。
有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數千商鋪農莊的機會正擺在眼前,埋在心中的欲望之火正熊熊燃燒。
“此行路途遙遠,殿下受累了。不如在下官府中多歇上幾日?”
不回去更好!
樓宵盡然忘記了此前的打算,面對慕容雅雅就像看著一堆金礦,眼睛閃閃發光,一臉笑容可掬。
呃……
慕容雅雅自然把他的轉變看在眼底,對此表示驚嘆。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但隨之她又為事情進展順利感到開心。
時間回溯至昨夜凌晨。
月涼如水,晚風呼嘯,白虎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主帳內,寒凌楓和慕容雅雅二人圍繞著中間的沙盤,對立而站,皆是一臉肅穆。
“就算得到劉家和張奇的支持,敵我雙方實力依舊懸殊,必然不能硬扛。”
慕容雅雅拿起代表洪都的旗幟,臉色越發沉重了起來。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從內部分裂敵人。”
對上慕容雅雅驚訝的眼神,寒凌楓微微勾起嘴角,被陰影覆蓋半張臉,更添了幾分神秘莫測。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三個字。
“反間計!”
想到這里,慕容雅雅望向一臉殷勤的樓宵,眼神逐漸銳利起來,就像獵人注視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另一邊,石余踏出樓府,寬大的腳掌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腳踏聲。
他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滿滿都是疑惑。
想象中鮮血噴濺的場景沒有發生,樓宵甚至擺出極其諂媚的姿態,迎合著慕容雅雅。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什么讓他突然改變了想法?
石余摸了摸下巴,覺得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嘶——”不小心蹭到了臉上的傷口。
是慕容雅雅手上的指環刮到臉上留下的痕跡。
想到剛才那個響亮的巴掌,石余瞇起眼睛,升起一股濃濃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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