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
剛剛還威風堂堂、得意洋洋的劉杰，一瞬間好似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僵住了。
他眼睛瞪得斗大，怔怔地盯著不遠處如同被欺負了的小媳婦的趙俊良，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請客的人居然是他？
居然不是楊天？
怎么會這樣！
這一刻，方才發生的一切重新在劉杰的腦海中過了一遍，那些原本看上去有些不合理的事情全都變得合情合理了，尤其是楊天那始終淡然得不像樣的表情：出錢的還真不是楊天，無論點得再多再貴，還真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費了這么大力氣，甚至不惜連總裁秘書的身份都拿出來強行壓人了，最后卻讓這小子看了一場好戲，屁得損失都沒有……劉杰的心中簡直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他的臉漸漸黑了下來。
他沉默了數秒，轉頭看了楊天一眼，見后者依舊是淡淡笑著，他簡直氣得肺都快要炸了！
他甚至都恨不得沖過去抓起趙俊良的衣領問他你特么沒事請個毛的客啊，讓楊天請不信嗎？
但……現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雖然知道自己失誤了、搞錯了事情，但他當然不可能讓大家知道自己齷齪的想法。
于是……他咬了咬牙，道：“哦對了，我好像搞忘了點兒事情。在這兒呆得時間有點太久了，客戶那邊還需要陪呢。你們自己吃好喝好，我等會如果有時間的話，再來陪你們喝兩杯。”
說完，他便轉身出了包廂門，離開了這里。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借口。他多半也不可能再過來了。
但包廂內大部分人直到現在也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畢竟他們根本不知道楊天和劉杰有矛盾。
趙俊良也沒搞清楚狀況。
但他現在真得是欲哭無淚。
我特么到底招誰惹誰了啊？
如果是被楊天針對報復，我也他媽就認了。
但為什么這劉秘書會突然跑過來搞這么一番啊？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這樣懲罰我？
“喂！俊良！”這時王胖子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俊良有氣無力地轉過頭看著王胖子，“怎么了？”
“單是點了，但是那酒只要還沒開封，應該可以退的！咱們現在趕快去把酒退了不就沒事了？大家應該也都不會說你的。”王胖子語速很快地說道。
一聽到這話，趙俊良忽然又來了幾分精神。
對啊！
點單不代表就要付錢啊！說不定還能退呢？
“我馬上去！”
說完，趙俊良噌得一下站起來，就要沖出包廂去。
可他還沒離開座位，包廂們便被從外面推開了。
另一個服務員小姐走了進來。
她的手里穩穩地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六瓶紅酒。
“酒來了。三瓶拉圖1995年份，三瓶拉圖2004年份，為了方便各位顧客飲用，我們已經貼心為您們全部開掉了瓶塞，請放心飲用。”這位服務員小姐微笑著說道，笑得很柔和，很溫婉。
但這笑容在此刻的趙俊良眼里卻是那般冰冷無情！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托盤上的幾瓶紅酒的瓶口上：這六瓶紅酒，居然都已經被開好了。
也就是說……沒法退了。
貼心……
真得是很貼心啊！
貼心到把趙俊良最后的那點希望都給掐滅了。
趙俊良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然后坐回了椅子上。
準確的說……是摔回了椅子上。
他整個人頹然地靠在椅子上，慘白著臉，兩目無神。
眾人看到這一幕，也都有些唏噓，有些憐憫。
誰也沒想到，趙俊良會被劉秘書整這么慘。
但憐憫歸憐憫，大家都不是有錢人，也沒誰會想和趙俊良分攤這筆數萬的酒錢。
包廂里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氣氛有些凝重，有些尷尬。
這時，楊天看了看已經被擺到桌上的六瓶紅酒，道：“既然都已經上上來了，也退不了了，那就喝吧。”
說完，他倒也不客套，拿起其中一瓶紅酒，給自己和身旁的薛小惜各倒了一杯。
不過縱然有楊天帶頭，其他同事們看了看臉色蒼白、狀貌頹然的趙俊良，似乎還是都覺得不太好意思喝這酒，所以都沒動。
大家都不喝，楊天就只能和身邊的薛小惜喝了。
他舉起酒杯，對薛小惜示意了一下，道：“喝？”
薛小惜看了看氣氛，白了楊天一眼，小聲道：“你這個家伙，就不會覺得尷尬嗎？”
“還好吧，沒有剛才尷尬啊，”楊天聳了聳肩，一臉無辜道，“剛剛，明明不是我請客，那劉秘書卻一直找著我問要不要點這要不要點那，你說這多尷尬啊？”
“噗……”
薛小惜看著楊天那仿佛真得很無辜的表情，終于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色狼，真是太能惡搞了。
薛小惜撅了撅嘴巴，終于還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而不遠處……
本就心情灰暗慘淡的趙俊良，看到這兩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談笑風生、把酒言歡，頓時更心塞了，臉色也變得更難看了些。
本來這次的事情和楊天沒有半毛錢關系，甚至楊天還幫他說了話。但此刻，看到這坐在一起的兩人這般親昵，趙俊良心里那點僅存的理智也沒了，全部化為了對楊天更甚的仇恨，仿佛這一切的悲劇都是楊天給他帶來的一樣……
由于先前這一場鬧劇，這頓飯大家吃得也不算很開心。氣氛一直都帶著些許尷尬。
或許也只有可以完全無視氣氛的楊天，以及不停被楊天逗樂的薛小惜，好好享受了這頓晚餐。
飯吃完了，結賬的時候，趙俊良似乎也想通了些，跟著服務員走出去的身影倒是帶著幾分上刑場般的蕭瑟意味。
作為銷售部業績冠軍位置上的常客，趙俊良的確和在場的大多數銷售員不一樣。一般人月收入上五千就不錯了，但他的月收入破萬都不怎么稀奇，甚至巔峰時候達到過兩萬。所以他手里是有了幾萬塊的存款的。
可這一頓飯，也成功地將他一兩年的存款揮霍了大半。其中幸酸，自是不必多說。
晚餐結束之后，原定安排就是去KTV唱歌。
楊天本來興趣乏乏，但薛小惜想去，楊天便也就陪著去了。
令大家意外的是，剛剛大出血了的趙俊良沒有灰溜溜地離開，而是跟著一起來了。估計也想娛樂一下，放松放松那顆不知道被多少草泥馬踩過的內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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