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四十五章:偏愛
  “你莫要不識好歹!”

  她那雙鳳眼上揚,似要將她鑲嵌在瞳孔之中,面頰上抹著絲絲不屑,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允恭聽了香翎那樣的吼聲,又瞧了她萬般邪魅,便要嚇壞了,連忙藏于姑姑的衣裙后。

  清雅則是伸手牽了他的手兒,也怕再繼續要嚇著他了,便躬身行禮:“翎嫂嫂,人要行正道,才可萬年長,清雅勸您莫要意圖害人。若無其他事,我便退下了!”

  她悄然牽了允恭的手從香翎身邊走過,走了老遠至了廊上。

  侍女元碧暗接示令,便一招手,幾個丫鬟跑過去將遠去的兩人攔住,又有一人過來將清雅衣襟扯住,還把她按住在原地。

  “你們做什么,撒開!”她隨意撇下了幾人的手。

  “你方才不是還言之鑿鑿嗎?瞧著我似是又多了個敵人!”她搖晃著走進。

  “瘋子!你今日若敢動我一毫,你覺得大王會放過你嗎?”

  “啊啊,你竟是說笑一樣,我今日便要看看大王如何不放過我,大王寵愛著我,你是什么東西,他還會為了你把我怎么樣?”她輕嗤一聲。

  于那紅梅圍困的廊上,三四個侍女搭手過來,扯下她鑲了珍珠的云肩,又有了一人拔下了她發間的珠釵,更有那棉麻長披帛被扯的七零八落,隨了風刮搭在身旁的梅枝上。

  “你們做什么,來人啊!”她倩影柳姿于人群之中掙扎,一雙酥手無可回轉。

  允恭瞧著這嘈雜的情形,小胸脯一起一伏的,連忙跑到香翎面前,拿著肉乎乎的小手捶打她的襦裙,口中念念有詞:“打你,打你……”

  她見了他搖晃的樣子毫無慈心,一手推開他,將他推了一下,祗候人連忙來接,卻手速已遲,他狠狠的摔了個屁股墩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允恭!”

  清雅見了允恭被推至地面,在那原地嚎啕大哭,便連忙甩開了那兩個侍女的手臂,直奔了過來扶起他將他擁入懷,拍拍他的背,抹干了他的眼淚道:“允恭。”

  “走,姑姑帶你走!”她使盡解數將他抱起,死盯了香翎一會,便甩著釵上流蘇快步從人群中走過。

  “這樣便就想走,來人給我攔住!”香翎呼來喚去,侍女畏手畏腳的跑于清雅前方攔著不讓她走。

  而那伺候允恭的祗候人便如木樁一樣定在原地,低著頭不敢吭聲。

  “你們杵著做什么,趕緊將這些個人給制止了呀!”

  那祗候人手足無錯,對方卻越發猖狂,瞧了主子使了眼色,元碧便兩步上了前將清雅的衣襟揪了一把。

  允恭哭的聲音愈發的大,她心急如焚,一拽便又回了幾步來,接著便是周圍好幾個侍女上前來制住她,混亂之中,有人一通亂抓,將她白皙了臉蛋狠狠劃了一遭。

  “姑姑,……”允恭愈發哭的大聲。

  她連忙將懷中的他護住,雙臂圍住他兩個臉蛋,不讓其受一絲的傷害。

  仆散香翎便在那廊上輕坐著,雙手伏在膝上搖著發髻垂落的步搖,望那八九個人團圍在一起群攻,似是看了一場好戲。

  清雅的衣裳都被扯破了,額間也有許多碎發垂下,面頰上微浮著點點掌印,凌亂之中,她的眼神依舊是那么堅定。

  “大王到!”祗候人來報,廊上這才消停了一會。

  原本坐與廊欄邊的香翎起了身,那三四個祗候人退到了一遍,那些個長爪子的小丫鬟趕緊的低了頭躬首。

  “大王萬安!”

  只見同行的還有國妃銘璇,她與完顏雍雙臂交挽,鶼鰈情深。

  于這時,清雅緩緩回了頭瞥見了兩人,便頓在了原地不知所措。那迎面而來的冷冷曉風,吹開了她垂下幾綹濃密如云的頭發,亦吹動了那領子上的銀鼠毛輕輕貼在她的肌膚上。

  恍惚之中,她只覺被撓的地方刺痛,又咬了咬牙忍了忍,直到允恭哭著喚了句爹爹,她才反應了過來。

  “爹爹!爹爹,”允恭紅著鼻子連忙伸長了胳膊,兩個小手一捏一捏著的要抱。

  完顏雍也未痊愈,面色顯得有些憔悴,腮間蓄了幾日的胡茬未修剪。

  他瞧見了那獨立的她,衣裳被扯的糙亂,首先上前將自己的披風解下給她披上,又頓著瞧了她凌亂的長發,才接下了她手中的孩兒。

  允恭投入了他的懷抱,便埋在他偉岸的肩頭嚎啕大哭,像是受足了委屈一樣。

  慈父寬厚的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又兜著走著:“怎的了,吾兒怎的了!這樣哭著。”

  “告訴了爹爹?嗯?”

  銘璇才先走了上來,瞧了一眼那珠光寶氣獨立于后的香翎,又轉回目光來,將清雅面頰垂下的發絲別在耳后,又將她歪斜的云肩扶正。

  “清雅,你們這是怎么了?”

  她亦未作答,斂著鬟低著眉沉默,身畔那殘紅白雪,順著斜風飛落于她如云般的垂發上,那寒中帶的水汽,浸潤了她衣下的素裙,她卻還獨立在那涼風之中,未有任何作動。

  “清雅,你說了話啊!”銘璇又問。

  完顏雍將愛子抱著坐于廊間,半天才哄的他不哭,他輕輕撫摸他兩個小臉蛋,又將他抱給了妻子,招了一手祗候人來:“你說,方才發生了何事?”

  “回,回……,大王的話。”

  “回孤王的話還要吞吞吐吐的。”

  他神情略有嚴厲,嚇得祗候人伏于地上磕著頭:“大王,方才,表姑娘與夫人發生了爭執!”

  聽罷,他將目光悄移過來,遠瞧著她那泠泠波波的大眼睛,再瞥了她迎風獨立的身姿與飄絕的衣帶,那樣的姿態,恍若明光下的一須飄影。

  “清雅!”他輕輕喚了她。

  她抬起頭來未作答,輕瞧那么一眼,便又垂下了小眉。

  “大王,大王,求大王給妾做主,妾委屈。”那是香翎迎上來的一通鶯囀,她纖細柔軟的雙手在眼眸之間留戀,恭恭敬敬的躬身在他前面。

  “怎的了?你與清雅起了什么爭執?”

  “大王,今兒早,妾在苑落中仔細譜了曲子,本是興致正濃,卻被表妹妹的嬉鬧之聲給打亂了。”

  “然后……然后,妾不過來這說了她幾句,她便出言頂撞,說妾嬌縱。”她又拿了絹子出來拭著紅淚。

  “大王,妾是大王的愛妃,與大王琴瑟和鳴,表妹妹才入府不近半月,何以要出言詆毀?”

  他站起身來緩緩行于她面前,扶起了她的一雙酥手,又拉她坐下。

  “好了,擦下淚,這大寒節的,哭傷了眼睛便要不好。”他遞過一方帕子予她。

  “大王,妾自知承以盛寵,或而引了某些有心人的不悅,所以才要出言傷人。”

  一言兩語,滿眼橫淚,使得他愈加憐愛她,愈加覺得愧疚萬分。

  “清雅,你且過來!”他再次喚了清雅。

  她這才悄然而至,站于他面前,像一枝傲立枝頭的寒梅。

  “你為何要沖撞了你翎嫂嫂?”

  她望向他,那眼眸當中,那份失落,深深扎在了他心里,她亦未作答。

  “罷了,孤王了解清雅,她不會如此,必是你誤會了!”他將手扶起來。

  “大王,她確是說了,您可問了祗候人!”香翎說。

  “大王,我是說了,我也不便隱瞞什么……”她欲言又止,頓了頓首。

  “我直人快語,確實是該罰,請大王責罰。”

  看著她雙手扶著飄絕的衣帶跪在冰涼的地面上,又將玉腕抬起,不知是因為傷痛還是愛憐,他的心忽而似被針扎了一樣刺痛。

  “但她推了允恭,允恭必是摔痛了身子才哭,大王心立秤尺,賞罰有度,必是會平等相待。”

  他瞧著她一身正氣的樣子,忽而有些哽咽不能語,又側過頭去看了愛子眼眸中的紅淚。

  銘璇低頭撫摸著他的面頰:“吾兒,告訴嬢嬢,翎娘子是否推了你?”

  他仰著頭看抽泣,一雙大眼含著淚水望著母親,又點點頭:“推了我……”

  “大王,妾是無心的,清雅她出言不遜,便輕易想走,我想懲治了她,卻忽而二郡王跑上來,所以便失手……”她立馬便站起身來跪地,聲音越壓越低。

  “失手?那些祗候人都看到了,是你故意推開他的,嫂嫂您真當是無半分慈母情懷,我沖撞您是小,但允恭才多大點,你便要下如此重手。”

  “孤王愛子,你便要如此對待,你真當未為人母,不知骨肉至親?”他忽而站起來,嚇的香翎一驚。

  “大王,您怎么了,為何要說了這樣的傷心話兒,妾也是做了母親的,妾的斜魯夭折不過一年有余,兒去時,妾心碎啊!我必是失手了了,不是故意。”

  她的淚水,如河流奔放,伏在冰涼的地面上,像一朵搖搖欲墜的花。她垂淚的瞬間,完顏雍回想起了,一年前昏暗床帷下,他與她的愛子夭折的情形,那種為人父的失敗,那種骨肉分離的感覺,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而面前這位妍麗美人,是他八抬大轎抬回的,他曾許過要保護她,而如今只剩了愧疚與自責。

  他兩眸間絲絲水霧浮上:“是孤王不好,莫要再提此事了,是孤王做父親的不好,”他連忙示意她起身。

  “姊姊,國妃娘娘,妾確是被這姑娘沖昏了頭腦去了,妾無心傷害郡王的,請娘娘贖罪。”她又將頭轉過來,躬首向銘璇。

  “香翎,允恭亦是我與大王夫妻兩人的心頭肉,你也為人母過,必定知道其中傷痛,多的我便不說,但你為何將清雅的衣衫扯成了這個樣子,姑娘家衣衫不整乃是大忌,你怎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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