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塞壬之刃 > 117 突擊夢境
  兩個執法術士都流露出了做好犧牲心理準備的莊重眼神,列缺頷首,轉頭示意體檢醫生開始。體檢醫生從懷里拿出來了兩枚符印遞給兩人,接著說:“按在昏睡者身上即可。”

  兩人將符印按在了我父親的身上。體檢醫生走到兩人的身后,按住了他們的背部。不過幾秒鐘,兩人就身體癱軟,趴在了病床邊上,似乎是徹底進入了夢鄉——昏睡者們的集體夢境。

  然而體檢醫生卻是皺了皺眉,稍微檢查了下兩人。我意識到情況似乎出現了意外,而列缺則立即詢問,“怎么樣了?”

  “他們……”體檢醫生大失所望地說,“他們只是睡著了而已。”

  我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睡著了,但是沒有做夢?沒有成功進入集體夢境里?”

  “沒有!”體檢醫生煩躁了起來,又來回走動,最后臉上顯出了極其沮喪的顏色,“我就知道不可能有那么簡單,即使掌握了方法也……說來也是,那可是狂信徒啊!就憑我們柳城安全局的技術水平,怎么可能攻得進去狂信徒親手打造的夢境呢?”

  狂信徒在隱秘世界里的名聲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加深入人心。

  “給我振作!”列缺呵斥,卻沒有立刻詢問還有沒有其他方法,而是看向了趴在床邊的兩個執法術士,“他們沒事吧?駭入失敗了,他們的精神有沒有受創?”

  體檢醫生像是被抽走力氣一樣地說:“他們沒事,只是被夢境拒絕了而已,很快就會蘇醒過來吧。”

  喬甘草在旁邊提問,“如果無法通過集體夢境的破綻同時把兩個人送入其中,那么只送一個行不行?”

  “一個人也不行。”體檢醫生說,“或者說,我原本就是只打算送一個人進去,而另一個人則是讓先進去的人‘拉著’進去。”

  “拉著……”我念了一遍。

  “對。如果是進入物理上的門,那么兩個人抓住彼此的手就可以了。但這次要進入的是精神上的門,需要的就是彼此之間的信賴關系。”體檢醫生解釋,“當你陷入危機的時候,如果你希望有誰出現在你的身邊拯救自己,或者與自己并肩作戰,那么這個人就可以成為被伱拉入夢境里的對象。”

  “而現在的問題是,連應該先進去的人都進不去?”我問。

  “是的,集體夢境留給我們進入的破綻還是太小了。”體檢醫生情緒低落地說,“想要滿足進入的條件,負責先進去的人必須要有著一定程度的夢境之力。根據剛才的嘗試我也算是摸索出來一些東西了,現在這兩個人是不可能進入的。要是有人想要進入集體夢境,要么是天生就非常適合進入夢境,要么是有著極其強大的夢境之力,強大到就連主力級的強者都能夠影響干涉。但是那種人到底要上哪兒找……”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猛地頓住了,目光極其僵硬地、緩慢地,往某個方向移動。我也倏然意識到了某個可能性,其他人也都紛紛反應過來,向在場的某個人看了過去。

  在場唯一沒有動作的人就是喬安,因為他就是那個被人看著的。

  喬安從剛才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像個透明人一樣。以他的立場和年紀也不適合在這種場合下發言,雖然跟在我的身邊,但實際上就是局外人。然而此時此刻,他竟成為了這里最醒目的焦點。

  天生適合進入夢境,強大的夢境之力。

  聽體檢醫生的話,要進入集體夢境,只需要二者有其一即可,而喬安同時具備了兩者。

  現在的喬安是魅魔,魅魔是擅長進入男性夢境吸取精氣的惡魔;而與他融合的灰灰生前則是差點用夢境之力將我困在魅惑夢境里的女人,就算喬安自己無法有意識地使用,但他的確是實打實地擁有著“連主力級的強者都能夠影響干涉”的極其強大的夢境之力!

  但是,要讓喬安冒險進入集體夢境?說到底喬安連安全局的人都不是,非但是與安全局的工作毫無瓜葛的民間人,而且還是個孩子。只是,眼下似乎只有說服他去冒險這一條路可走了。這種局面令我聯想到了很久以前看的那種把拯救世界的戰斗交給孩子們負責的動畫,我萬萬沒想到這種“情節”會在現實里上演,心里升起了一股魔幻與現實相結合的錯愕感。

  “等等!你們是打算讓喬安進入那個夢境嗎?”喬甘草無法沉默了,她雖然是在沖著體檢醫生說,但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列缺的臉上。因為列缺才是那個真正負責做決定的人。

  列缺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半晌后,他睜眼看向了喬安。

  “喬甘草的弟弟……喬安是嗎?”這一刻,他的面容竟顯得陌生。

  或許,他不是第一次顯出這種面容了。在我之前說出要為了突破前夜的“門禁”而去接觸惡魔知識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也閃現過相似的色彩。

  而在過去意識到白駒在研究怪獸的過程中墮落的時候,在更過去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惡魔洗腦的時候,他說不定也是以相似的神情做出最后的決定的。

  他接著說:“你愿意為了拯救人們而參與這次冒險嗎?”

  “老師……”青鳥嘆息。

  還沒等喬安說話,喬甘草就先替自己的弟弟做了決定,“當然是不行了!”

  “那個……我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喬安小聲地說。

  “我來跟你解釋。”喬甘草把他牽到角落里說話,列缺沒有阻止,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片刻后,喬甘草又牽著喬安回來了。她用眼神示意喬安,喬安卻忍不住說:“姐姐,我覺得還是……”

  “你先不要說話。”喬甘草嘆息著敲了敲弟弟的頭頂,又心疼地摸了摸,接著對列缺說,“喬安不是安全局術士,既沒有戰斗的義務,也沒有戰斗的力量。而且他還小,這么危險的事情也不可以繞開他的父母,否則在道理上說不過去。”

  “當然,只要他同意,我就會設法勸服他的父母,向他們陳明利害,以及事成之后對于他們一家人,尤其是對于喬安本人的好處。”列缺似乎已經在心里羅織好了多個方案。

  喬甘草此時即使面對列缺也不甘示弱,“順序反了吧!應該是先征得他父母的同意,再去勸服喬安吧!”

  “我當然是準備那么做的。”列缺面不改色地說,“你也應該很清楚我們是在背負著多少人命在戰斗。”

  “那也不應該犧牲孩子。”喬甘草說。

  “誰都沒有說過他會犧牲在這次行動里。”列缺說。

  “但你已經做好了那樣的預期吧?”喬甘草反問。

  “之前也有提到過,夢境本身不會帶來性命方面的危險。如果出現了其他方面的損傷,我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補救。”列缺說,“同時,在他的身邊會有足夠可靠的戰士保駕護航。”

  他看向了喬安,“你愿意相信李多嗎?”

  喬安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在喬甘草的據理力爭之下,列缺召集分析部門的術士們開了個限定時間為兩小時的會議,嘗試在這段時間內看看能否找到讓喬安冒險以外的突破方向。

  體檢醫生留在了看護室里繼續分析集體夢境的破綻,而之前的兩個執法術士則醒了過來,將入夢的符印和防御血液法術的護符都留在了看護室,接著便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狂信徒不可能一直都等著我們進攻。”在我們臨走前,體檢醫生不安地說,“他不會像個樹樁一樣一直不動的,必須抓緊時間啊。”

  喬甘草也加入到了會議里,我和青鳥也有著旁聽的資格。尤其是我,在列缺的方案里,我是要跟著喬安一起進入集體夢境的。

  那些分析和爭論充滿了五花八門的專業術語和數據,我是完全聽不懂,唯一能聽懂的地方就是“仍然沒有其他方向的頭緒”。甚至似乎是因為已經有了個現成的方法,有些負責分析的術士在嘗試勸服喬甘草。

  至于我,說心里話,我不想為了救父親和其他人而逼迫喬安深入險境。要問我想不想救,我自然是想救,所以之前才會那么努力。即使是要我冒生命危險去救,我也毫不猶豫。但是,那與逼迫喬安冒險是兩碼事。也說不定是因為我對父親的感情過于矛盾,如果躺在白床上的是青鳥,我八成就會率直起來,繼而不擇手段了。

  我必須承認事實,如果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只需要命令孩子涉險就能夠解決問題,那么就應該冷酷地命令。我認為這是正確的。一邊是數千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一邊是一個孩子的安危,哪邊更加重要,一目了然。

  但是反過來說,既然還沒有走到窮途末路的境地,就輪不到孩子冒險,做大人的也不應該那么早就在孩子的面前示弱。

  列缺又是怎么想的呢?我想得到的事情他一定也都想得到,但當他露出那種面容的時候,我感覺到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把事物放在天平的兩邊衡量了。說不定他的人生經歷使得他得到了諸多的智慧,以至于我前面的想法也顯得天真和理想主義;說不定現在讓喬安冒險才是最正確的,真的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就來不及了;說不定狂信徒臨時改變主意,感覺先獻祭個數千人也很好,就把現在這數千人統統殺害了……不過,那么多沒頭沒尾的“說不定”只會擾亂我的正常思考。還是先重置自己的思考,腳踏實地地抓住自己能夠確定的想法吧。

  首先,我不是安全局的決策者,之前所說的為人處世的觀念只能用來說服自己,而無法說服自己人。

  如果我真的要否定列缺的方案,要講的就不應該是務虛的處世觀念,而是應該務實地拿出更好的方案。

  但很遺憾,我不具備拿出更好方案的專業素質,那么作為執行者,就應該老老實實地閉嘴,認認真真地聽取現有的方案。

  不可以指望問題總是有著圓滿的解決方法。

  喬甘草雖然那么喜歡跟我講玩笑話,但實際上是有著堅定思想的安全局術士,我見識過她為了追擊術士罪犯而不惜深入險境的覺悟眼神。到了最后關頭,她很可能也會屈從于冷酷的現實,反過來心里滴著血去為喬安做思想工作。

  但是,我不希望喬甘草做這么痛苦的事情,所以到時候就由我來做吧。哪怕讓喬安覺得我是個道貌岸然的,恬不知恥地對著孩子出手的大人,我也認了。

  會議到了后半段,還是沒有任何的進展。我暫時離席,先去休息室看看喬安的情況。

  原本喬安也是應該有著旁聽資格的,可他僅僅是在場就很容易干涉到其他參與者的判斷,所以只能待在這里。他的魅惑之力雖然已經被護符所壓制,但是這種壓制對于部分覺察力高的術士來說效果有限。

  覺察力高并不總是好事,哪怕喬安用護符壓制魅惑之力,部分覺察力高的術士還是容易莫名其妙地從喬安的身上接收到“魅惑的電波”,甚至可能被其魅惑住。

  而魅惑與其他種類的精神操縱大不相同,后者往往是令人不快的體驗,所以只要當事人自己覺察到了,就會自己走出來;而魅惑則令人快樂,經常會出現當事人哪怕覺察到自己被魅惑,也會自甘墮落沉醉其中,再不愿意回歸自由的情況。

  喬安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手里的圓盤道具,翅膀和尾巴無意識地搖動著,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事情。我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他亂動的尾巴不經意間掃過來,水滴狀的尾巴末端輕輕地拍打在了我的手掌邊。

  我自己還沒什么反應呢,他就驚慌失措地叫了一聲,圓盤道具也脫手了,差點掉在地上,翻來覆去地在空中接了幾遍才好不容易地接住。

  他把圓盤道具珍惜地摟在懷里,又緊張兮兮地回頭看過來。見到是我,他便完全地放松了。

  “會議結束了嗎?”他好奇地問。

  “還沒有。”我用心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接著問,“你好像不是很抗拒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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