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西河郡美稷城。
單于大帳里,煙霧繚繞。
匈奴單于羌渠被女奴從床上扶起身子,神情委頓的看著大巫焚燒羊骨。
他前日被寒風一吹,病體越發沉重。竟不能起身。
這兩日單于廷里謠言四起,有說九原匈奴各部受天神旨意起兵造反。
也有說單于已病死,只是秘不發喪等右賢王歸來即位。
羌渠單于不得不請族中威望很深的大巫,焚測吉兇,祛除病魔。
其實羌渠根本不信這一套,他還是傾向于漢人醫師,但奈何族人們信啊。
匈奴大漢對抗四百余年,不少漢人朝爭失敗者投靠。
匈奴上層漢化很深,平時穿綢緞華服。幾乎和漢人世家沒太大區別。
大巫裝模作樣的觀察羊頭骨上的裂紋,眉頭越皺越深。
羌渠心里厭惡至極。心中清楚大巫早和休屠部勾結在一起。但他不敢立刻拿下大巫。
此刻城中形勢微妙。本部精銳盡出,空虛之極。自己病重無法理事,穩定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羊頭骨炸裂,火焰騰起。
大巫大驚失色,惶恐的大叫道:“大兇啊。單于,天神發怒,將降下神罰,尸橫遍野。”
羌渠眼角跳動,勉強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說道:“大巫,不知怎么才能讓天神重新眷顧于我。”
果然城中關于天神的流言是大巫在編造傳播。
大巫咧開嘴,露出一口發黑的爛牙。
“單于,需以千金和貴女取悅天神。”
“哦,千金倒也不難,只是不知大巫所說的貴女指的哪位?”
“自然是大漠明珠攣鞮云間公主。”大巫嬉笑瞇瞇的說道,語氣輕佻。
羌渠單于沉默片刻,隨后口稱大善。
這時牙帳外沖進一名匈奴少女。
一襲紅色華貴獵裝,明眸皓齒,英姿颯爽。大腿修長緊實,胸前雄偉,腰肢纖細。
她掄起馬鞭就要抽在大巫皺巴巴的臉上,卻被羌渠單于喝止。
羌渠單于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攣鞮云間恨恨的將馬鞭扔在地上,含著淚來到床前為單于拍著背。
“大巫,你先下去。千金隨后送來。至于云間侍奉天神,需我兒歸來才能操辦。”羌渠氣息衰弱的說道。
大巫冷哼一聲。淫邪的看了攣鞮云間彎腰撅起的翹臀兩眼,帶著其他巫師直接離去。
他知道羌渠是在拖延時間,可右賢王率部歸來又如何。
沒有自己的支持,單于庭能與休屠部抗衡么。
“大父,你怎么能答應他呢。什么天神發怒,不過是他編造的謊言罷了。族中少女說是侍奉天神,最終還不是進了他的大帳。”
攣鞮云間流著淚說道。
“云間莫急,大父早知大巫不懷好意。只是穩住他而已。族中情況如何?”
羌渠單于撫摸著攣鞮云間的俏臉,笑著安慰到。心中卻打定主意將自己的親孫女送給大巫。
大巫在族人中威信不淺。自己有那么多孫女。犧牲一個拉攏大巫有何不可。
只是可惜自己老邁無力,不然這么出眾的美人,怎么能便宜大巫呢。
匈奴人倫理綱常混亂,上層更甚。
攣鞮云間身體向后縮了縮,大父的目光讓她感到畏懼。父親帶兵劫掠并州,大父對自己舉止越發怪異。
“天氣突然變寒,部眾已經提前進入城中。只是牧草儲備不足,今冬可能不得不宰殺牲口。”攣鞮云間說道。
羌渠單于收回干瘦的手掌,皺著眉問道:“九原部族叛亂是怎么回事。”
“有從九原逃過來的勇士說,九原有一部自稱撐犁之族,野心勃勃,勾結九原漢人吞并周圍部眾。”
“好大的狗膽,明秋必屠盡五原郡。”
羌渠單于勃然大怒。單于廷雖勢弱,但也不是小部族可以挑釁的。
何況這族名撐犁就是在羞辱自己。若不做出反應,本就搖搖欲墜的威信,肯定會被踐踏到泥土里。
“大父,不知父王情況如何。是否劫掠到足夠糧食。”
攣鞮云間岔開話題,有些擔憂的說道。
“已收到快馬傳回的消息,這次大掠的西河太原郡等地,都是并州少有的膏腴之地。收獲驚人。今冬無憂.”
羌渠話音剛落,有部眾報告城門有不少匈奴部族勇士投靠。
攣鞮云間匆忙告退,單于無法理事,族中事務都是她在處理。
南匈奴單于庭遷居美稷已經數年,匈奴人雖不擅長修筑城池。
但此地乃是西河郡,五原之南。
沒有工匠去掠奪就是,只要不破城池,大漢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城墻雖比不上雒陽長安高大,但十來年修建,也算是并州少有的堅城,僅次于并州郡治晉陽。
北城門亂哄哄的,幾百個匈奴騎士狼狽的擠在城墻根下。
攣鞮云間嬌聲問道:“你們是哪個部族?”
“回貴人,我是九原附近蠻禿部落首領之子,蠻禿紅。我父被撐犁部殺害。特帶著族中殘余勇士投靠單于。”
城墻下一個面相老實巴交的匈奴人開口說道。
他身上套著玄鐵甲,衣服雖然滿是血跡塵土,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是絲綢。
這幾天有不少九原附近部落勇士投靠,其中就有好幾個蠻禿部的。
攣鞮云間心里沒有懷疑,但生性謹慎的她,還是將那幾個蠻禿部勇士叫過來辨認。
“少族長,我們還以為你也死了呢。族長他死得好慘啊。”
那幾個匈奴勇士看到蠻禿紅,立刻大聲嚎叫道,涕淚交加。
確認沒有問題,城門緩緩開啟。
城外匈奴勇士依次進城,周身狼狽不堪。看樣子飽經磨難才逃出來。
攣鞮云間安排女奴搬來上好羊肉和美酒,分發給這些勇士。
今日大巫的事,給她上了一課。沒有直屬力量,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她要收服這些勇士。雖然是戰敗逃出來,但看一個個的塊頭,都是勇武精悍之輩。
幾百騎士進入城中。首領蠻禿紅帶著部眾走到云間公主身邊,單膝跪地以示臣服。
他旁邊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年漢奴卻傻愣愣站著,目不轉睛盯著云間公主高聳的胸脯。
公主的女奴呵斥無禮,云間卻阻止了。
這漢奴雖老邁,但肌肉橫生,拎著一只大鐵戟。氣勢比蠻禿紅更加兇悍。
云間正想出言安撫這些戰敗者。
單膝跪地的蠻禿紅猛然前撲,抱住她的大腿,將她扳倒在地。
云間摔在地上,腦袋發暈。她還沒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老漢奴欺身上前,從背后掏出一捆繩子。熟練的將云間公主五花大綁。
任憑云集如何尖叫掙扎,都無濟于事。她雖武藝不錯,但在這老奴面前卻如同小兒。
在蠻禿紅動手的那一刻,他身后匈奴騎士抽出馬刀,沖上城門樓,將守軍全部斬殺。城門再次大開。
云間公主被呂青和呂紅兩人扛在肩膀上。一人扛腿,一人扛背。
繩子綁得太緊,云間本就火爆的身材顯得更加誘人。
這時城外突然響起悶雷般的馬蹄聲,整個城市都在顫抖。云間扭頭看向城門。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騎率先沖進城中。身后無數鋼甲騎士相隨。
騎士身材異常高大,穿著霸氣麒麟寶甲。角盔猙獰恐怖,盔上暗紅色虎鬃隨風飄舞。
頭盔陰影里兩點冰冷紅芒攝入心神,手里提著一只黑紅重戟。
那騎士看都沒看云間一眼,徑直向單于牙帳沖去。
單于庭雖空虛,但也并非完全沒有反抗力量。
此刻城中尚有萬騎,這還不包括三千單于精銳衛隊。
只是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單于庭力量分散,無法組織起有效阻攔。
三千單于衛隊倒是一直守在牙帳附近。此時已列陣完畢,三千羽箭齊發,射向領頭騎士。
那騎士大喝一聲,揮舞大戟。羽箭竟然被通通掃落。
單于衛隊前,一個著重甲的大將目光沉重的盯著箭雨中極速突進的騎士。
大將身軀龐大,肌肉炸裂。這在普遍矮小的匈奴人中完全是個異數。
面上布滿刀痕,匈奴男人以傷疤為勛章。
在斬殺強敵時,或者表示臣服時。會以刀割面,以血涂額。他自然是前者。
左大將須彌,匈奴人公認第一勇士。這不是選出來的,而是殺出來的。
手中狼牙棒重達五十二斤,且運用自如。
坐下踏血烏騅,體型高大健壯。渾身如黑色綢緞一般,油光水亮。四只蹄子赤紅色,如同踏著鮮血一般。
此馬是北匈奴從西域掠奪而得,贈予南匈奴單于,密謀勾搭。還未成年,就已暴烈無比。
以左大將的勇猛都不時被掀飛馬背。配的白玉虎皮鞍金絲絡。長期像伺候祖宗一樣,這才勉強能夠騎乘。
呂喬速度很快,須彌已經感受到頂尖武者的威勢迎面而來。
他心頭暗暗叫苦:“想拿下這麒麟騎士至少需要幾百回合苦戰。”
正調整身體狀態,坐下踏血烏騅突然筆直向著呂喬沖去。
須彌臉色一黑,身體向后倒去。急忙穩住身形。順勢提著狼牙棒向著呂喬而去。
匈奴衛隊爆發出震天歡呼,匈奴第一勇士忍不住出手。
穩了!
而呂喬看著向自己沖來的黑色巨獸,只覺得壓迫感驚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開著小電驢和越野悍馬對沖。
他的馬也是幾萬中選出的上等好馬。怎么會差這么多!
匈奴左大將騎在高頭大馬上,比呂喬高出不少。從氣勢上就把呂喬秒殺。
廝殺中,誰在上誰就占盡便宜。
馬匹不夠,身高來湊。呂喬起身站在高速疾馳的馬背上。
須彌心中冷笑:“對面騎士愚蠢之極,為占上位,自尋死路。自己五十二斤的渾鐵狼牙棒一掃,你還能穩穩站在馬背么。”
兩馬對沖,速度極快。呂喬瞬間開啟無雙鬼神,身體躍到空中。
無數殘影相隨,合而為一。驚天一戟劈向匈奴大將。
須彌大喝一聲,來得好!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他竟不去格擋劈下的大戟。掄起狼牙棒直接橫掃向呂喬的腰部。
族中人都以為須彌使用重兵器,一定是力量型武夫。
但他的武藝早已到達了舉重若輕的地步。速度才是引以為傲的底牌,只是以前藏得很深。
只需在大戟落下前,將對手攔腰砸斷。
對手威力再大的招式又如果。人在空中,又不能變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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