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山海風月記 > 第十六章 只帶你走
  七月七是人間的節日,世人稱作七夕,也是大多數的男女定情之日。我已許久未上獨蘇山了,張燈結彩的喜宴讓我甚至差點忘了它之前的模樣。

  青山、飛燕、幽谷、木香,記憶里獨蘇山上所擁有的那股子清香滋味依舊不減,變得并不是山,而是我。

  婚宴上來了許多熟客,就連杌荒和大石頭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中,還有各色各樣的妖怪,有的是妖身,有些已經是幻化成了人類模樣。宴席好生熱鬧,白澤依舊是風輕云淡的模樣,搖晃著他手里的折扇與妖怪們談笑風云。但是他還是不被大多數的妖怪所待見,畢竟“妖族叛徒”的也不是浪得虛名。

  尚未開宴,視線所及之處早已座無虛席。我的心里面空落落的,說不出來的滋味。

  妖族的婚宴并不同于人類,也不是說非要紅衣高燭,我看到了她。她穿著一身黑,卻打扮的格外精致,黑色的紗裙在月光的照射下反著光,我才注意到上頭閃亮的小碎鉆。黑色襯得她的肌膚格外的白皙,美麗動人。

  “沒想到素日里淡妝的老板娘,仔細打扮起來頗有些——姿色。”白澤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夸贊著,他的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既然妖身都是她的了,那么,我也許該稱呼她一聲‘汐’。

  “白澤,你這個大忙人,總算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了?”她一手托著婚紗,一手舉著酒杯與白澤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下,接著兩人一飲而盡。‘汐’忽然又將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意味深長的笑道:“怎么的,幾日不見你還收了一只妖寵?”

  白澤不置可否,沒有出言只當做是沉默認了,她又掉轉了方向,朝著杌荒她們而去。

  我有些餓了,于是從白澤的肩頭爬了下來,淺嘗了幾顆果子,就聽到外頭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在說‘妖祖來了’。

  只見人群裹挾著一個人,遮擋的嚴絲合縫在外頭根本看不到分毫,但圍在周圍之人卻在不斷的后退著,似乎是因為中心點之中的人的移動。

  “你不看看他?畢竟找了那么久。”白澤見我在喝酒,便把我尾巴卷著的酒杯給奪了去,硬塞了一顆果子給我,說:“小孩子家家就該多吃水果,酒是大人喝的。”

  我擺出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蛇信子在吐出縮回間喉嚨里也發出了一聲警告的吼叫。

  只是那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早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的低吼,也不過是談笑聲中的一縷風,還沒入耳就已經消散到不知哪個角落里去了。

  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與他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刻,會是以這樣的形式。他盛裝依舊,走到哪里都會有一群的妖怪前呼后擁,他們尊敬他,愛戴他,仿佛那是他們唯一的信仰。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我的眼眶之中有些濕潤,口中低聲呢喃了一聲:“朔……”

  “現在出去說不定有個相認的機會。”白澤低聲提醒我說,我搖了搖頭,收起了眼底的漣漪。嘴里已經沒了胃口,我只好順著他的手繼續爬上了他的肩頭。

  只是感覺接觸他的時候,身后似乎有一雙眼睛,令我如芒在背。可當我轉身回頭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什么。

  白澤的嘴角勾起了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

  “我就知道你會來。”那個假扮的‘汐’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她十分期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的玉佩呢?”妖祖打量了一圈她的腰間,最后開口問她。

  “我……我忘記拿了,在酒樓里。要不我去拿?”‘汐’賠笑著說就要走,心里暗罵自己的粗心。

  “不必了。”妖祖在她與自己擦肩之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只朝著虛空中一抓,一個裝著玉佩的木盒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隔空取物?

  場下一片驚呼與沸騰,驚嘆的是妖祖如今的實力竟到了這般地步。

  “本座給你戴上。”妖祖打開木盒,從里面取出了我之前保管的玉佩,我的腦袋才向前伸了伸,就被白澤用手給按了回來。

  “當心掉下去。”

  此時周圍安靜,大家都在期待著妖祖親手給‘汐’戴上定情信物,白澤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很快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他看向了我們的方向,緩步走了過來。

  他,應該認不出來我的吧?我還是心虛的朝白澤的脖子后面縮了縮。

  “好久不見。”

  這話,卻不是對我說的。

  白澤接話說:“確實好久,有個傻丫頭找你找的好苦呢。”

  “新抓的……寵物?”朔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只是一個勁的躲,但還是被白澤給揪了起來。我看到他手里的玉佩在我湊近時,上頭跳躍的光芒更加的活躍了幾分。

  “算是吧,很好看么?”白澤似乎感覺到了他看著自己手里的小白蛇的目光有些不太對勁,又補了一句:“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不介意把她送給你。”

  什么鬼話?!我回頭猛瞪了白澤一眼,他笑著撓了撓頭,說:“我開個玩笑。”

  “朔。”‘汐’走到了他的身邊,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本座給你戴上。”他又取下了自己的那半枚玉佩,兩個玉佩合二為一,發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我的雙目有些刺痛,卻不敢眨眼。他微微俯身,把整枚玉佩系在了她的腰上。

  可是不知為何,玉佩總是在系上的那一刻又松開滑落,不論他耐心的系過一遍又一遍,結果都一般。

  我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聲音有些顫抖:“你這個笨蛋,我的東西,她又怎么能戴上?”

  玉佩早在千百年前就認了主,我只是覺得這結果未免有些可笑,連它都認得出來究竟誰才是它的主人,可是,他卻不認得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汐’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掛不住了,她尷尬的說:“要不然就別系了吧。”

  主持婚禮的司儀立刻調轉了話頭,也照搬照套人間的那一樣,大聲喊道:“一拜天地。”

  他們轉身欲走,正要上高臺,我突然叫出聲道:“你還認不出來嗎?她、是、假、的!”

  “我是假的?難不成你是真的么?”‘汐’冷笑著看向我,此時在她的眼中,我只怕與跳梁小丑無異。

  “真沒想到啊,平日里平靜如水的老板娘也有不冷靜的時候。”白澤一副看戲的模樣,妖祖見狀只是蹙了蹙眉,沒有言語。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紅纓,你是我離開獨蘇山時,苦苦哀求讓我帶你出山的那條白蟒。”

  ‘汐’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我如今也是以別人的視角來看我自己的這張臉,她此時的神情是我幾乎未曾有過的。

  “你在胡說些什么?我聽不懂。”

  “是么?若不是我當初不肯帶你下山,你也不可能會對我有這么大的仇意與執念,甚至不惜被群妖冢給利用。還凈學了邪門歪道,對我使用這換魂之術。”

  “顛倒黑白,朔,你不要信她說的。”她將目光投向了妖祖,甚至試圖用手去挽住他的手臂,對此,他并無任何反應。

  可在我看來,不作反應已經是他做出的選擇。

  我只覺得刺眼,自我出世到現在,我又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白澤說的對,真正的老板娘,素來平靜如水。

  “拜堂吧。”他只簡單地吐出了三個字來,頭也不回的朝著鋪設好的臺上走去。她跟在他的身后,還不忘回頭給我一個嘲諷的譏笑。

  我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白澤,我們走。”

  “不行哦,妖祖下了結界,婚宴沒有結束不能離開。”白澤瞇瞇眼笑道,我在心底暗罵了一聲,冷哼一聲不再理睬。

  司儀宣讀的聲音一遍遍入耳,在我聽來實在聒噪無比。終于到了最后的一個環節夫妻對拜。兩人相視而立,妖祖先欠身,而‘汐’的手中,卻忽然出現了一把匕首,她目光陰冷,速度飛快的朝著他刺去。

  我心中一驚,危急時刻,體內竟然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道推著我一閃便出現在了他們之間。我實在不知拿什么去擋,只得揮動起我的蛇身,奇怪的是,此時我的身體居然變大了數倍,如同那日我在酒樓之中初見的那頭巨蟒一般大小。

  冒著黑氣的匕首上似乎淬了毒,在堅硬的蛇鱗上一劃而過,我只聽到‘砰砰’兩聲,是幾片鱗片落在了堅硬的地上,上頭沾著鮮血,可我卻并不感覺得到痛。

  “動作還挺快。”‘汐’說著,舔舐了一下嘴角,再次揮著刀刃朝我刺來。只是這次,她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一股強勁的妖力擋在了我的身前,竟將她震退了數步,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在地。

  “你是傻子嗎?反正真慢。”我嗔怪的說了他一句,他的動作不停,只一揮手那招魂幡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低語念出了一串的咒語,我只感覺眼前一暗,耳邊是她刺耳痛苦的尖叫聲。

  再睜開眼時,我已經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我的身上穿著漂亮的婚服,玉佩此時也飛回到了我的手中。而她,不僅被打回了原形,還遭受了反噬之苦,此時正痛苦的尖叫著在地上打著滾。

  “汐,好久不見。”他臉上的笑容格外的溫柔,我笑了,原來,那一聲好久不見,真的是對我說的。

  “你、你早就認出來了?”我后知后覺的問他。

  “本座不傻。”

  “那你還故意看我笑話!很好笑嗎?”我抬起手對著他英俊的臉頰上就是一個巴掌,他沒有閃躲,我這一下打的并不狠,卻看得在座的群妖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不起。”他低眸看著我,道:“在羲和,本座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我的淚水,再一次沒有忍住的奪眶而出。

  “今、今晚的風真大,沙子瞇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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