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山海御劍錄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啻微茫,造炬成陽
  地面,深喘了幾口大氣的鮫司南艱難轉過身,先前北溟鯤所言,同樣被他聽入耳中,此時臉上血跡斑斑,卻還是忍住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四周寂靜,唯有鮫司南斷斷續續的暢笑聲響徹偌大的流光城。

  沈念笙目光柔和的望著蒼穹,雨水落在他的臉上,眼簾,他胸口微微起伏,嘴角噙有一抹笑意。

  許久,那余下一眾七星島弟子驚慌失措,望著眼前這個不知深淺的胖子,帶頭的謝建雄心間異樣涌動,此時此刻,他的確感受不到蕭遠山半分氣息。

  可說蕭遠山被眼前這胖子殺了,說出去任憑誰也難以相信。

  蕭遠山身為七星島島主,還是仙界六大派的最強高手,一身體術早已堪至刀槍不入,練就一身金剛不壞的本領。

  “師父被殺了?”謝建雄心底跌宕,喃喃自語。

  身邊同門,亦是茫然無措,愣愣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北溟鯤看著眼前這些礙眼的東西,心中一陣煩躁,當下一手橫掃過去,將七星島眾人直接丟向島外。

  一聲粗曠的響聲傳道他們耳邊“回去告訴你們派中的長者,就說殺蕭遠山的是滄海北溟鯤,想要報仇盡管來便是。”

  謝建雄六神無主,失色心驚,隨著北溟鯤的一袖之下,不由自主的朝著遠方墜去。

  北溟鯤搖了搖頭,心中同樣凄苦,本不想插手這些瑣事,奈何先前魚清潺差點就遭蕭遠山毒手,自己趕來之際所幸墨故淵及時相護,不然可就釀成大禍了。

  除此之外,更多是之前凌九泉洞破天際的氣息,這讓他很是難受。

  “喂,站在那發什么呆呢?”魚清潺見北溟鯤怔怔站在原地不動,在一旁喊道。

  北溟鯤苦著臉,朝魚清潺兩人所在方向走來,邊走邊說道“剛才你沒事吧,也怪我,一個不留神,想不到那家伙就直接動手了。”

  魚清潺搖了搖頭,道“那家伙這么厲害,你當真把他給吃了?”

  北溟鯤挺了挺肚子,白眼一翻,道“這還有假,我不把他給吃了,哪天就輪到我被人給吃了。”

  魚清潺蹙眉,有些不解北溟鯤所說。

  見魚清潺欲刨根問底,北溟鯤當下罷了罷手,又看向墨故淵,后者傻乎乎瞪著自己,如同看見什么鬼怪一般。

  “喂,我說你這小子是不是先前給人打傻了,一直瞪著我干嘛?”

  墨故淵僵硬的轉了轉脖子,看著北溟鯤怒不可遏的模樣,也不明白他怎的一下子就火氣上來了。

  不過北溟鯤先前所說,真是讓自己有些心驚肉跳,那蕭遠山何等人物,這家伙居然說殺就能殺了,從兩人消失到現在,好像也沒多長時間吧。

  “我們三人在他手下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你這說殺就殺了,我就反應有點慢,腦袋跟不上,你別見怪。”墨故淵哈著笑臉回道。

  北溟鯤哪管其它,自顧朝墨故淵怒道“你還有臉說,那瓊池被你收了也就算了,沒事瞎參和什么啊,盡給老子添堵,要是哪天真出了什么幺蛾子,到時候你自個去收拾爛攤子。”

  墨故淵被北溟鯤吼的一愣一愣,更是不懂他說的什么。

  只是有一點他聽明白了,當下認真說道“既然得鮫族瓊池機遇,混沌從靈力匱乏階段蘇醒,而我也受瓊漿玉液灌溉,突破境界,鮫族有難,被我撞見,焉有不相助之理?”

  北溟鯤一眼撇去,見墨故淵神色動容,肅穆莊嚴,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怒笑說道“那大妖之境的鮫族兩位長老都奈何不得蕭遠山,你受人恩惠,就要以命相抵?那以后是不是誰幫助了你,你都要豁出命去幫忙啊?何況瓊池本就超出鮫族控制,我讓你去,自然是知道其中緣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憑什么?”

  墨故淵被北溟鯤嘲諷的表情說的有些難看,當下臉色一紅,急道“不管如何,這事發生在我們眼前,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修行天地之間,難道不應該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嗎?”

  “呦呦呦,還行俠仗義,懲惡揚善,你腦子燒壞了不成,我就問你,你憑什么?就憑你剛才收拾了幾只爛尾魚蝦,就以為自己無敵了么。那先前在蕭遠山手下你又是如何的狼狽不堪,知道你們三聯手都不是對手,你還囔囔個啥?”

  聽著北溟鯤有意挖苦,墨故淵性子漸起,有些惱意,自顧據理力爭,道“難道就因為自己實力不夠,遇見不平之事就放任不管嗎?我不是你,我也做不到,我只知道鋤強扶弱,匡扶正義是我從小聽到大的道理,哪怕我渺小微不足道,我也不愿意眼睜睜看著他們白白死在我的面前。”

  北溟鯤死死握緊拳頭,若不是眼前這家伙和凌九泉魚清潺有些關聯,自己同樣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說得好,真是大義凜然,英雄少年啊,那你要仗義出手自個去找死,沒人攔你,羽涅我就不說了,你拉著潺潺干嘛?先前那一下,以潺潺如今的道行,萬一真被蕭遠山一拳重擊,你可有想到后果。”

  聞言,墨故淵一頓,方才恢復些許理智,之前見魚清潺被蕭遠山束縛,若不是軒轅劍感受自己召喚,怕是結局不堪設想。

  墨故淵默然低垂下頭,抿了抿嘴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對于魚清潺,自己心底不愿去和誰計較任何。

  北溟鯤見狀,越發興起,還伸出手指著墨故淵怒罵道“怎么不說話了?剛才不還挺有種的嗎,最后我不出手,你這仗義應該就要被蕭遠山錘破腦袋了吧。就因為你的行俠仗義,連剛蘇醒的混沌都要替你擋箭,羽涅真氣耗盡昏迷,你行俠仗義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就算你要送死報恩,別拉著別人和你一塊啊,誰欠你的啊。”

  墨故淵有口難言,耳邊的話語雖說有些難聽,可北溟鯤所言基本都是事實,最后沒有他,怕是如今三人的下場都不好過。

  “好啦,你別說了,剛才是我們三人自己決定的,不是墨故淵一個人自作主張的。”魚清潺自知理虧,可也不愿墨故淵這般被人指著腦袋讓人罵。

  北溟鯤吹胡子瞪眼,指了指魚清潺,又指了指墨故淵,最后終是苦苦嘆了一聲,道“也罷,反正還沒出滄海,等你以后到了仙界,走那汶河赤水,入那南海,我不在你身邊,你還大大咧咧的,再遇見什么危險可怎么辦?”

  魚清潺見北溟鯤神態,心中驀然一暖,兩人從大荒相識至今,從小到大,都是他一直在照顧保護自己,從未有過怨言。

  那一句“我不在你身邊”讓她心底無端有些難受。

  魚清潺緩緩走到北溟鯤身旁,輕輕挽起他的胳膊,笑道“你怎么能不在我身邊呢,等我走江入海歸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大雨漸小,有涼風習習,當時年少,不知再見何時,更不知歲月蹉跎,物是人非,生離死別。

  看著魚清潺難得溫婉輕笑的樣子,北溟鯤心中怒氣消散,半響,他亦是咧嘴一笑,道“這個當然,哪怕你以后真要魚躍龍門了,我肯定也得是你座下第一護法,不能弱了咱們名聲不是。”

  魚清潺深以為然,點頭稱是。

  墨故淵看著眼前的兩人,北溟鯤對自己發火倒也是話糙理不糙,只是自己心性如此,一時半會沒想到那么多。

  “是我貿然大意了,我本以為來到這個異世,已經足夠小心和謹慎了,或許是一路走來,有著琉璃玉的輔助讓我修行日進神速,以至于有時都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加上很多時候又有你的幫助,我好像都沒好好看過整個山海浩瀚,就以為自己可以縱橫天地了,是我不對,這次我沒顧慮周全,我很抱歉。”墨故淵抬頭看向北溟鯤,此刻臉色同樣認真說道。

  魚清潺癡癡看向墨故淵,后者亦是朝自己笑望而來,再次說道“對不起啊。”

  魚清潺突的眼眶就有些泛紅,她看出墨故淵心底的倔強,也知道他的脾氣,卻不愿墨故淵這樣和自己說話。

  “不過我還是堅持己見,大丈夫修行立命天地,當以像段前輩那樣,月缺不改光,劍折不改剛,君子量不極,拔劍起蒿萊,見不平事出不平劍,仍要有自己的道義所在。只是我也知道,我目前道行不夠,可是在我力所能及之下,我還是會義無反顧選擇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哪怕我身死異鄉,哪怕我尸骨無存。”墨故淵靜靜說出心中所想,臉色坦然自若。

  北溟鯤淡淡看向墨故淵,這一次,他沒有挖苦,沒有譏諷,只是平靜的反問道“這利益至上,爾虞我詐,人人都自私的世界里,你的善良正義又值幾斤幾兩,誰又會在意呢?”

  人間薄情,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風無風都不自由,人來人往各懷心事,有雨無雨皆不停留。

  墨故淵昂首看著高空,他沒有立馬回答,視線的盡頭,似乎又再一次看見段念塵那蒼穹一劍穿破天幕,橫劈滄海,墜落深淵。

  那是他一己之力,保護了整個山海世界,救下了無數黎明蒼生。

  “我鮫族在意,不管此后山海百年,千年,萬年,哪怕滄海桑田枯寂干涸。我鮫族上下,今日銘記北溟鯤大人,還有墨少俠幾位恩情,世世代代,永不忘記。”不遠方,有人踉蹌站起身,堅定不移的說來。

  前方,又有眾多鮫人從殿中走出,齊齊喊道“我們鮫族所有人都在意!”

  墨故淵莫名就泛出淚光,看著鮫族人人至情至真的樣子,他覺得這一刻好極了。

  救了一個族群,滄海就多出一份生機,這難道不是最偉大,最了不起的事了嗎。

  是啊,人世依然險惡,可還是有那熱血盎然的情義留存世間,鮫族因為自己如此,那么自己就一直如此!

  行己所愛,愛己所行。

  “不啻微茫,會造炬成陽,段前輩當時所愿好像有那么一點點星火在閃閃發亮。”墨故淵望著身前,說與自己,說與他人,說與天地。

  “對呀,那個大酒鬼肯定也都看見了,是你,是我們,還有這里所有的人,都在做著自己覺得對的事情,讓這個山海世界變得更好。”魚清潺嫣然笑語,朝墨故淵喊道。

  初心如磐,奮楫篤行,魚清潺看著眼前少年墨故淵,憧憬著想道“這個世界,總會因某些人的倔強堅持而變的有些不同,那樣,就已經很好了啊。”

  北溟鯤板著臉,咕噥了一句“你這小子,提那段念塵干啥。”

  末了,他偷偷擦拭眼角,唇邊卻是緩緩笑了起來。

  從前啊,那個叫段念塵的,會帶著一條呆頭呆腦的小魚,沒事就在滄海里瞎溜達。哪怕后來這條小魚長成了有數十個大荒島那么大,他還是喜歡帶著自己到處閑逛。

  再后來啊,自己化成人形,第一次喝酒,也是那個叫段念塵的故意騙自己說是什么山珍海味。

  至于再后來嘛,滄海還是有一條小魚,不過這次換成他帶著另外一人,守護著她,走遍滄海角落,笑著度過那些時光。

  你看,這世界多可愛呀,總有人帶著別人的善良和真誠,繼續保持人間的希望美好。

  ————

  在流光島南門下,躲藏在此的陳十枚躡手躡腳朝著門外走去,忽有一道流光悄無聲息沒入他的頭頂。陳十枚不覺,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剛才多虧自己留了一個心眼,不然可就跟謝建雄他們一樣,吃不了兜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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