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山海御劍錄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吾名崇燈
  金黃色玄鳥破開云層,隨著金光飄去,一襲婀娜身影從高空中緩緩顯出人形,幾個凌空輕點,玄鳥已經來到了崇燈身旁,且向他施了一個萬福。

  崇燈笑望玄鳥點了點頭,道“千年未見,剛才多謝玄鳥仙子替我引路了。”

  玄鳥搖了搖頭,眉目間的擔憂俱是不遠處底下那個腳踏巨劍的男子。

  崇燈目光撇過,見洛城東呆呆站在劍柄之上,亦是怔怔看著自己。

  兩人相視,目光中都透露著異樣的情緒,曾經的師徒如今再次相見,其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昔年崇燈收徒三人,對唯一的男弟子洛城東是頗為疼愛和關照,甚至有意將長留山掌門之位傳授洛城東。

  只是三千年前在天外天戰場身死道消后,未來得及交代門中后事,就已經流落天涯。

  如今師徒幾人再次相見,卻是這個最為看中的徒弟劍起長留,要毀了長留所有的一切,真是天意弄人。

  崇燈見洛城東一直癡癡看著自己,無動于衷,而他也僅僅只是看了看周邊的一切,并沒有多說什么。

  許久,崇燈緩緩靠近洛城東所在方向,開口笑道“世人都說長留山是人間仙境,更是占得山海八景中的其二,以前我在山上呆了那么久,也不覺得有啥特別的,只道是世人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眼下看這情景,你別說,還真比以前好看新鮮多了啊。”

  洛城東愣了愣,唇角微微顫抖,道“師......父......”

  崇燈笑容不減半分,他和顏悅色,看著自己這個最得意的弟子,道“東兒,這些年苦了你啊。”

  先前面對整個長留他都未曾有半分心軟和委屈,可是當崇燈站在自己面前時,他忽然就莫名難受起來。

  幼時,師父每每下山都會給自己捎帶凡間各種新鮮玩意,不論是好玩或是好吃的,只要等師父回了山,總有數不清的好東西藏在師父的咫尺物件中。對于當時的洛城東來說,他覺得世上最好的寶貝就是師父的那件咫尺物了,似乎不論他怎么掏,永遠也掏不完。

  那是舞驚鴻和妙可可沒有的待遇,是師父對自己明目張膽的偏愛。

  是以在洛城東心中,崇燈的地位是極其重要的,在沒遇見柳紫陌之前,整個長留就屬自己的師父是至親至尊存在。

  連京墨和舞驚鴻妙可可二人都比不得。

  師父教導自己功課,劍法,只要他在山上,都是親力親為,言傳身教,且從來不會對自己苛刻責罵,向來都是讓自己隨心所欲,水到渠成。

  只是在三千年前,洛城東當時還未成為仙界顯赫一方的大劍仙,在得知師父死在了那場神魔大戰中后,以至于讓洛城東漸漸失去了過往朝氣,變得沉默寡言,每日每夜都在拼命練劍,不喜與人溝通言語。

  任何人說這些年自己過的很苦,他都覺得要么是在挖苦嘲笑自己,要么就是惺惺作態。他不稀罕,也不在乎,可當崇燈說出這句話時,他再也無法繃住臉上的神色。

  洛城東低著頭,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那株枯黃的紫羅蘭,伸出手遞向崇燈面前,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可是到嘴的話卻只有無聲的默然哽咽。

  不知何時起,洛城東身影漸漸變得虛浮和飄渺,好似在逐漸透明一般。

  那株紫羅蘭,是洛城東不愿提及的傷痛,只一眼,他就止不住的淚流。

  妙可可緩緩走來,看著洛城東微微抖動的肩頭,恍惚間,她忽然想起上一次見他這般無聲哭泣的時候是在得知自己師父死去的消息時。

  那個夜晚,長留山萬籟俱靜,皓月當空,妙可可獨自去往羅蘭峰找洛城東時,在山腰的花圃中,一個孤獨落寞的身影蜷縮在花草下,抱膝掩面,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只是顫抖著身軀,一動不動坐在地里。

  那個夜晚,妙可可看著一向溫文儒雅的師兄就這樣一個人坐在那,她沒有分寸,不敢打擾,只是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陪著他一塊默哀。

  周邊草地,俱是紫羅蘭的芬芳。

  這一刻,妙可可忽然覺得自己的師兄從未變過,他一直都是那個洛城東,那個醉心練劍,不愛說話的師兄。

  他的溫暖,他的愛,是在遇見柳紫陌后重新煥發的風采,是繼師父之后,有人帶著光點亮了他的世界,給了他再一次的陪伴和照顧。

  未上山之前,還未拜入崇燈門下,洛城東本就是孤兒,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遇見崇燈,是洛城東的新生,是他的救贖和希望。山上的師姐和師妹還有那些長老爺爺也都是以后自己的親人。

  洛城東天賦根骨都是修仙的好苗子,而他也不負眾望,在崇燈的教育下,修為百尺竿頭,一日千里,進步神速,劍道更是長留山千百年來唯一一位不世天才。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長留恩情,師父教導,師門寄托,他唯有以更強的修為來證明自己,捍衛山門榮耀。

  御劍山海,深入蠻荒,殺妖滅惡,不論何種緣由,只要是師門讓自己去做的,他從未有過任何拒絕,置自己生死不顧,唯有師門長留高于一切。

  他不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殺一儆百,立威仙妖兩界,不負長留仙山之名。

  可是后來,一切都變了。

  他心心念念的長留山,那個為它可以付出一切的長留山,最后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逼他入魔,逼他痛失所愛。

  師父不在了,紫陌也隨之而去,長留山更是將他玩弄鼓掌之中,只當他是一個殺戮威懾其它各門各派的工具。

  那他還有什么?

  那些曾經自以為是的以為,到頭來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個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大夢,貽笑大方。

  崇燈拍了拍洛城東肩膀,似乎如同幼時一般,師父的手掌總是帶有一副厚重和溫暖感覺。

  “哭啥呢,都是邁入神境的天人了,這要讓人看見,可不讓人笑話嘛。”崇燈溫和說來。

  神也會哭的,他們的眼淚和凡人無異。

  “師父,對不起啊。”洛城定跌倒在劍柄上,再也沒有半分氣力。

  崇燈搖了搖頭,他將昏迷重傷過去的舞驚鴻放在一旁,自己從洛城東手里接過那株紫羅蘭放在眼前細細打量,片刻,欣慰笑言,道“真是一個勇敢堅強的小姑娘啊,不愧是我長留山羅蘭峰的紫羅蘭,當真不可小覷。風暴極寒谷可是只有還虛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去的,小姑娘為了冰晶雪魄,很倔強啊。還有妖界禁地九幽,連我都不敢去,這丫頭倒是一股腦直接扎了進去,和你的性子還真像的很,難怪你這般喜歡她。”

  洛城東愕然抬頭,不可思議的看向崇燈。

  崇燈笑著指了指下方墨故淵和魚清潺兩人所在之地,洛城東看去,只見那兩人正在揮手朝自己示意。

  “我不在的這段時光里,想不到還有這樣一個姑娘陪在你的身邊,是東兒你的福氣啊,為師很欣慰。”崇燈自顧說道。

  而后,崇燈一掌徑直向著底下拍去,波瀾無驚的一手,卻是直接將余下通天峰山脈盡數搗毀破去,直至整座通天峰完完全全消失在天地之中。

  耳邊,山崩地裂之勢充斥,風雪彌漫,吹的洛城東眼睛越發生疼模糊。

  天地間所有人看著崇燈所為,有釋然者,也有不解憤恨者,更多是不敢有任何表態和阻止。

  崇燈,亦是長留山上一任掌門。

  “長留山有負于你,是我教導無方,是我愧對列祖列宗,你已經為長留付出了很多,只有長留欠你,可這等滅門淪喪之舉,不論如何也不應該由你來親自動手,我知你承受的太多太多。為師如今不如幾縷殘魂罷了,既然是我弟子犯下的錯,那便由我一人承擔。”

  崇燈所言,響徹長留,所有人為之相向。

  洛城東瞳孔收縮,跪在崇燈身前,一如從前,似乎在聆聽教誨。

  “今長留山崇燈,破通天峰千萬年基業,大逆不道,欺師滅祖,自毀山門,更使天柱崩塌,置西山經黎民蒼生安危不顧,是我自作主張,罪大惡極。”

  “崇燈愿受師門祖輩責罰,愿列祖列宗在天之靈咒我不得好死,抹我長留靈位。”

  “崇燈愿受天道伏誅,愿因果循環往復千萬世我身,超脫不得,永生永世。”

  天柱之禍,禍及整個西山經,此等行徑,已是罪孽深重。

  洛城東失魂落魄,心神俱顫。

  一人背對所有人而行,受千夫所指,萬人所恥,他都無所畏懼。

  可眼下有一人拋卻所有,不顧一切站在自己身邊,洛城東他不怕自己的任何結局,可若要自己的師父承擔一切,他是不論怎樣也不想看見。

  妙可可同樣跪倒在地,不停搖頭。

  所有長留弟子皆是紛紛跪拜在地,肝膽欲裂。

  其余各處人士同樣倏然看著崇燈,聽著他一字一言的毒誓,滿是嘩然。

  天地無聲,漠然戚戚。

  “師父,你這是何苦,當年我們逼迫柳紫陌離開,是柳紫陌心懷鬼胎,阻洛城東劍道之心,她想害我長留,害洛城東性命啊。”妙可可痛哭嘶喊說道。

  崇燈和洛城東二人看去,兩人各自神色不一,卻是沒了執念再去深究那些錯對曲折。

  一絲白雪落在舞驚鴻眼簾,她微微睜開雙眼,嘴角浮出一抹笑容。

  “師妹,你們還真是天真的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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