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道:“我知道不好笑,但是我覺得挺好笑的。”
王蘭兒有些不知所言,好半晌才喃喃道:“江公子真是個怪人。”
江風哈哈一笑道:“是,我是個怪人,不怪的話,你爺爺也看不上我。”
王蘭兒知道自己失言無禮,頓時有些抱歉的微微低下了頭。
江風擺擺手道:“不必拘禮,我與你爺爺也從未拘禮,你我之間就更不必了。”
王蘭兒小心的看了眼自家爺爺,發現他只是微笑頷首,頓時小小的松了口氣。
她自小就在家中學習各種繁雜禮儀和女德必須的技藝,自然各處小心翼翼的,但是今天在江風面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突然無禮隨性起來了。
現在看到江公子和自家爺爺的首肯,自然而然也放松了些許。
“江公子,方才那句遠赴人間驚鴻宴,下句是什么?別再胡言亂語了,真是浪費了這么好的句子!”王子敬有些埋怨的說道。
江風笑了笑,他知道王子敬只是愛惜詩文,也不胡鬧了,道:
“遠赴人間驚鴻宴,一睹人間盛世顏。余下的我擠不出來了,你要是喜歡,你自己去接吧。”
“江公子,方才我彈奏詞曲如何?”王蘭兒睜著好奇的眼睛,問道。
江風撓了撓頭道:“我的名聲狼藉,在京城之中也是如此,你不是不知道,我不通音律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跟你說過。”
王庭堅似笑非笑的問道:“你真不通音律?”
江風不知道王庭堅又要玩什么幺蛾子,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真不通!”
“那你怎么作得這么多好詞?”
“會寫詩詞,不代表我會彈琴啊!”
“哈哈哈,可為什么寧靖王府世子殿下說,江家三公子音律極好?”
江風瞪大了眼睛看著王庭堅,你這人,看著德高望重的,怎么盡說瞎話?
誰說自己音律極佳的?這人必定眼瞎耳聾!
“江風,你就不要藏秀了,大大方方給我們奏一曲。”
江風眼看著這一家老小三個人都看著自己,非得看自己笑話,干脆硬著頭皮道:“行啊,我清唱一個唄!”
老子唱歌難聽,難受的是你們,又不是我。
“江公子要唱什么詞,我給你撫琴奏曲。”王蘭兒立馬說道。
江風擺擺手道:“不必,你奏不出這曲。”
“什么曲,還能是我奏不出的?”王蘭兒有些不服氣。
江風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聲音微微低沉:
“長夜漫漫,聲聲楚歌殘。”
“草長處月碎大河藍。”
“依稀舊夢幕幕總糾纏。”
“不忍看,不忍看…”
“揮刀斬盡萬古愁。”
“奈何斷水水更流。”
“宿命欲催英雄瘦。”
“不改天命,誓不休!!”
江風唱到動情處,直接站起,用盡自己的胸腔氣力似的:
“在歌一曲哪怕風急雨驟!!”
“角聲陣陣相思寫滿袖!”
“金戈鐵馬舊,烈酒喝不夠…”
“夢里見你在橋頭…”
“……”
“……”
“深情不死終有重逢時候!”
“湮滅千年不曾放開手!!”
“再看你眼眸,光彩依舊!”
“續寫那萬世千秋……”
一首歌唱完,江風才發現,自己沉醉過頭了,趕緊回頭露出一個干巴巴的笑,但剛回頭,就看到了王子敬一臉呆滯,王蘭兒則是淚流滿面,王庭堅更是沉默不語。
江風有些錯愕,難道是自己跑掉了,怎么還把人唱哭了?真有那么難聽嗎?
“唱的,是西楚霸王與虞姬的故事吧?”王庭堅問道。
江風坐了回去,掏出隨身的白色手帕,擦去了王蘭兒臉上的淚,這個舉動弄得王蘭兒有些羞赧,但她卻一動不動,沒有躲避。
“想必,江公子也感動項羽與虞姬之間那般動人之情。”
江風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他沒有太多的情緒,無法理解王子敬和王蘭兒的深情代入。
“江公子,我記住這只曲了!您能把詞寫下來,給我帶回去唱嗎?”王蘭兒認真的對江風說道。
江風有些架不住王蘭兒認真嚴肅的目光,好像他做了什么偉大而默默無聞的事情似的,江風連忙躲開了她的目光,連連答應。
王蘭兒見江風答應,更是喜不自勝,立馬去吩咐人取來筆墨。
江風在王蘭兒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如坐針氈的寫完了整首歌詞,王蘭兒的目光轉移到了紙上,江風才松了口氣。
王庭堅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這詞曲,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之前是否給你家婉兒寫過?”
江風一瞪眼,道:“王老,你再說我就走了!”
王庭堅大笑道:“好好好,不說不說,不過,蘭兒…你以后若是無事,倒是多可跟江風走動走動,子敬也是。”
王子敬和王蘭兒聞言,頓時欣喜不已,答應了王庭堅后,又看向了江風:
“江公子,我們日后還能叨擾嗎?”
江風頓時有點頭疼,苦笑道:“不說叨擾,當然歡迎。”
“哈哈哈,喝酒!”
一杯飲下,王庭堅又問道:“江風,祭天的表文你寫好了沒有?”
江風聞言,頓時傻眼了,道:“祭天的表文還需要我自己來寫?”
王庭堅默默的看著江風,好一陣沒有說話。
江風也硬著頭皮問道:“難道不是禮部寫好了給我念著就好了嗎?”
“按理說,是你該寫一篇表文,然后交到禮部,讓禮部審核,往年沒有這個慣例…禮部之所以現在沒有催你,大概是宋聽濤的授意…”
江風撓了撓頭,問道:“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寫一篇表文,送到禮部去?”
“如果你認同的話,就理應如此。”
江風撓了撓頭:“可是我不會啊。”
王庭堅對江風的了解,自然知道江風所說的都是實話,他理所應當的點點頭,然后淡笑道:
“可是禮部不這么認為啊。”
“天地良心,我說的都是真話!”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說的話,但是禮部不信啊。”
江風干笑道:“王老,你要不幫我去跟宋尚書說說?”
王庭堅淡漠的搖搖頭,道:“你以為是那么簡單的事兒?你一個皇帝陛下欽點的狀元郎竟然不會寫祭天表文,說出去誰信?就算你極力澄清了你不學無術,那豈不是落了天下的笑話?”
江風張了張嘴,還沒有說話,王庭堅就打斷道:
“我還不知道你想說什么嗎?你不就是想說你不在乎嗎?可是這個笑話可不只是笑話你啊,是笑話陛下,當然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在乎陛下的想法,但是,這個笑話會變成一個話柄,授人以柄可不是現在你這個身份應該犯的錯誤。”
江風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沒能說出口,只能是微微苦澀一笑,道:“王老說的是……我該端正一下心態,唉…”
江風哪里想到,入仕途之后還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王庭堅哈哈一笑道:“這事兒倒也不難,他們禮部想要的不就是你江郎中的一封表文而已嗎?至于是誰寫的,這不要緊。”
江風眼前一亮,看向了一旁的王子敬,“子敬兄,你能不能……”
“啊?”王子敬有些迷糊的看向了江風。
江風拍了拍王子敬的肩膀說道:“算我求你了,這個忙,就包在你身上吧!”
王子敬更蒙了,他當然不會拒絕江風的請求,只是按他所想,他和江風難道不應該稍微的客套一下嘛,他當然會義不容辭,然后江風就要感激涕零,但是現在江風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事兒就包在你的身上了,這算什么?
我去……這不是正常的流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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