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皇城大道上的動靜，不可謂不大，就連靳家這樣的商賈都已經感受到了這動靜。
燕王，宣大將軍帶著千軍萬馬一路從城門沖到了皇城，一路驅馳，沒有停步，也好在是晚上，宵禁時間，街面上不會有百姓。
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被這鐵蹄踏成肉泥。
靳文在渝瑾伯府這邊匯報著這幾日的成果，提及了昨夜的事情，江風寬慰了他幾句并沒有言明。
廁紙這玩意兒是好東西，這熱潮持續了太久，靳文十分興奮的說道：
“伯爺，廁紙這東西可真是太好了，別說是那些富賈達官了，就連平頭百姓也都來買了，另外，伯爺您安排給我那幾個兄弟的活計，他們也開始動工找人了，現在咱們……”
靳文忽然意識到，自己雖然給伯爺打工，那些銀子都是進入靳家的家門，但最終也還是要送道渝瑾伯府來的，他是一個辦事的，怎么能和渝瑾伯相提并論？
“現在您手底下共有上萬的百姓為您做事。”
“上萬？”
“是啊，不只是我這邊的廁紙制造廠，還有其他的生產廠也在籌備之中，加起來總共您手底下的人，便超過了萬數。”
江風點了點頭道：“那你手底下有多少百姓為你工作？”
“回伯爺的話，造紙廠有兩千余人。”
“兩千而已嗎？”
“呃……”靳文沒想到江風竟然不太滿意這個數字：“日后會連續擴招，我們造紙廠的銷售額正在日益增高，用您的話說，市場需求量正在增大。”
江風問道：“現在兩千人，足夠嗎？”
靳文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回伯爺，是足夠的。”
“工人工錢多少？”
“按照您的吩咐，要善待工人，我略作了考量之后，暫時商定工人每個月工錢四兩銀子，若是超額完成任務的話，可以獲得獎金，獎金是五錢銀子。”
江風有些驚訝，這靳文倒是頗具現代商業管理的頭腦啊，竟然無師自通想到了獎勵制度。
“很不錯。”
江風夸贊了一句，靳文便歡喜得不得了。
江風將杯中涼了的茶水倒掉，重新續了一杯熱的，又翻起一個新的茶杯，給靳文倒了一杯。
靳文趕忙起身接過，有些受寵若驚，心里不禁沾沾自喜，自己做的這些果然受到了伯爺的肯定，這些日子自己親力親為，在廠子里親自監督，風塵仆仆，那也算值得了！
“那工人每日的吃食……”
“啊？”靳文一愣。
江風似乎早有預料似的，看到靳文這反應，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無奈道：“果然是沒有。”
“這，伯爺的意思……可這些工人都是附近村子的百姓，他們會自帶干糧到廠里來干活兒，在廠里只有我靳家家仆才會管飯，若是要將他們收入我靳家的話，只怕我靳家沒有那么大的權利……”
靳文忽然眼前一亮，道：“不過若是能將他們都歸于伯爺名下的話，那還是可以的。”
江風搖搖頭道：“不必這么麻煩，你不過就是管飯而已。”
“是。”
“員工食堂建立起來，便有了工作崗位，不就可以讓更多的百姓有了賺錢的機會嗎？而且讓百姓們吃飽了，他們才會更加感激你的恩德，有力氣給你賣力干活兒，生產效率才能上得去，在獎勵制度上也可以多做點功課，比如超額完成了業績之后，再搞一個小組評比，生產效率快而質量高的小組，可以獲得更加優渥的獎勵，這樣廠里的員工不就會拼命的干了嗎？”
“伯爺英明！”
“別拍馬屁。”江風故意板著臉道。
“嘿嘿，這都是靳文由衷之言，絕不是拍馬屁！”
“還有一件事。”江風笑問道：“這些工人每日工作幾個時辰？”
“啊？這……”靳文楞了一下，迷迷糊糊的說道：“具體多少個時辰這個我也不知道，但不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么？”
江風搖搖頭道：“太長了。”
“可是伯爺，這些百姓就樂意干這么長時間，他們以往耕種，甚至都做不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勞作的時間比這長多了。”
江風思量一會兒，道：“這事兒你看著辦吧，我就是隨口提一嘴。”
江風是這樣說了，但是靳文可不敢真當伯爺是隨口提一嘴的，他聽聞此言差點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伯爺說了，他聽著就是了，怎么非得顯自己聰明，要反駁一句？
靳文心里快速想了一下，說道：“伯爺，其實也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如今我手底下廠子里可容納的人就只有兩千人，而市場需求那么大，我們的供應跟不上，雖然會保持格調吧，但是我以為，廁紙這種談不上高端的玩意兒，不需要那么高尚的格調。”
靳文正色道：“所以，市場需求有多大，我們的供應就應該跟多大，生產供應甚至需要大過需求！這樣一來，百姓才能買得起！”
“如今伯爺需要銀子，所以高調賣給權貴和富賈，他們的銀子嘩嘩的來到伯爺的手里，等伯爺的手頭寬裕了，將價格緩緩壓下去，壓下到百姓能買得起，到時候利潤會更高，伯爺您想，幽都城中權貴和富賈是很多，但是能有百姓那么多嗎？百萬的人口，富賈能有千戶萬戶，百姓卻有幾十萬戶上百萬戶！”
“他們用得起廁紙了，我們的利潤雖然小了，但是卻多了起來，到那個時候，我們的產量也得跟上，便能招收更多的百姓做我們的勞工，他們有了工作，就能賺更多的錢，他們也能用得上我們的廁紙，百姓們有了錢，就能去購買糧食了！而到時候，在將勞工們的工作時間放寬，讓他們得以休息。”
江風靜靜的聽著，眼里的欣賞越發濃重，這人是個天才啊。
這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他幾乎是被自己半提示，自己半領悟的總結了出來。
靳文事無巨細的說完了之后，卻沒有聽到江風回答的聲音，頓時有些忐忑的看向了江風。
江風拍了拍手，笑著夸贊道：“說的很精彩！精彩！靳文啊，我很欣賞你，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啊，看來我是找到了寶貝！”
靳文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氣，不好意思的低頭道：“伯爺謬贊了，我哪里算得上是天才呀？只有伯爺這樣的人才算是天才。”
江風微微側目看到他嘴角情不自禁揚起的弧度，輕笑道：“靳文，自謙是好事，但是不要過于謙虛，過謙就是自負了，要承認別人的優秀，也得承認自己的優秀。”
“是，伯爺教訓的是！靳文謹記伯爺教誨。”
“我說你是天才，那你就是天才，至于我，我不算天才，我只能算得上竊取前人之智慧罷了，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我自認我絕非天才。”
靳文也笑道：“伯爺您也說了不能過謙，您若不是天才，這天下就沒有天才了，都是蠢材。”
江風失笑，隨后略作思索，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啊，其實說到底只能說是這個時代的啟蒙人罷了。”
靳文聞言，心里忽然心生一計，趕忙抱拳道：“伯爺說靳文是天才，靳文本愧不敢當，但是伯爺相贈的評價，靳文不敢否定，既然伯爺說自己是啟蒙人，靳文斗膽，請伯爺做靳文的啟蒙之師！”
靳文說完起身給江風跪下，道：“常言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伯爺便是伯樂，求伯爺教我！”
江風一怔，忍俊不禁道：“你這人還挺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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