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老人安詳而平靜，沒有任何反應。
笙歌也知道他不可能會有反應。
二哥給的診斷，是不可能有錯的。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想確認一遍。
鼻尖酸澀難忍，眼眶被水霧迷了眼睛，強烈的難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不受控制的滴到手背上。
“他們簡直不是人！”
她低聲，眼神逐漸變得狠辣。
為了從她手里拿到繼承權，竟然對爸爸做出這種惡劣行跡。
這次，哪怕是她的血親，是她深愛或敬畏到骨子里的人，她都絕不原諒！
“爸爸，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不管是誰做的，我不會放過他們！”
笙歌摩挲著他的手背，彎腰將腦袋枕在他的胳膊上，眼淚悄無聲息的淌進發絲里，回憶著那些年鹿紹元給予她的滿滿父愛。
“小姐。”
林叔站在門邊，小心翼翼敲了敲門，“幾位少爺都到了，就差您了。”
“好，我很快下來。”
她控制住傷心到微顫的聲音，盡量語氣平靜，優雅的將臉上的淚擦干凈。
林叔正準備轉身下樓，猝不及防的聽到笙歌小聲問，“林叔，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哪位哥哥，和爸爸起過爭執？”
林叔想了想，“好像有，是三少爺，因為那位周小姐的事，跟老爺又吵了一次。”
笙歌認真聽著，沒什么表情，“那大哥呢？”
“大少爺前幾天回來過一次，跟老爺在書房談了事，但沒有起爭執，挺和諧的。”
“好，我知道了。”
她收拾好糟糕的情緒，不徐不緩的扶著欄桿，穩穩走下樓。
大廳里，鹿琛依舊坐在最中間，身側是盛琇云，左邊沙發上是鹿默和鹿驊，右邊是宋蓮。
所有人一改往日的嬉笑顏開，氣氛非常凝重憂傷。
雅歌隔著茶幾，靜靜站在對面，稚嫩卻絕美的臉上，還有著梨花帶雨的淚痕。
率先看到笙歌下樓的是鹿驊，他起身，主動過去扶笙歌，帶著她到自己身側坐下。
等笙歌坐下了，雅歌才開始傷心的闡述：
“對不起！哥哥們，嫂嫂和姐姐，我知道作為私生女，我的名字沒有上鹿家族譜，我不適合出現在鹿家這種親人匯聚的場合。”
“但是這次聽說爸爸出事，我實在是很擔心，所以就不顧阻攔的趕過來了，真的對不起！”
鹿默在她話落的瞬間，擰住眉峰。
鹿驊也冷凝了她一眼，神情驚訝，沉沉的低音炮語氣不善。
“誰是你哥！我爸哪里來的私生女，為什么我這么多年都不知道？反正我只有鹿笙歌這一個妹妹，我只認她。”
雅歌的眼眶頃刻通紅一片，“如果我的出現惹得三哥心里不痛快，我這就走。”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是爸爸親口告訴我的。”
阻止的人是鹿琛，他深沉的丹鳳眼微微斂起，“既然來了，畢竟也是鹿家一份子，去坐。”
“謝謝大哥。”雅歌坐到宋蓮旁邊。
笙歌由始至終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刻意掩住眼底的寒意。
大廳里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心思各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為大家長的鹿琛再次開口，才打破平靜。
“丫頭，爸爸現在這種情況，哥覺得還是先重點治療和照顧爸爸的病，至于其他的事情，等爸爸后面醒過來再說。”
言下之意，就是要先取消明天簽署繼承權的事。
笙歌抬眼看向他，“大哥你錯了，爸爸這邊有二哥在，我們不懂醫，也幫不上什么忙。明天簽繼承權的事，只需要律師代表爸爸，跟我簽就行了，畢竟鹿氏那邊需要有人頂上。”
鹿琛擔憂的看著她。
“丫頭，你現在身子重，不僅要顧忌自己，還要顧忌肚子里的兩個寶寶，如果這個時候簽繼承權，所有重擔全都壓到你一個人身上，你會很累。”
鹿默也說：“雙胞胎本來就比別人累感更強，這么多事，你的身體承受不住，我同意先取消，等爸爸好轉再說。”
鹿驊和盛琇云，跟著附議。
但是笙歌的態度很堅決，“我不怕累，我相信寶寶們也能跟我們一起共同進退。這次爸爸出事，三叔和上次被趕出去的四叔一家，都不會坐以待斃，總得有人能主持大局。”
大廳再次陷入安靜。
笙歌看向坐在主沙發的鹿琛，繼續說：
“我出生的時候，爸爸就立過規矩，鹿家的繼承權傳女不傳男，現在爸爸出事，沒有人比我更合適挑起這個大任，大哥，你覺得呢？”
鹿琛沒說話。
這次，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雅歌，突然說：“姐姐，如果是因為你，沒有這個資格簽署繼承權呢？”
她的話，瞬間讓大廳所有人抬起眼，朝她看過去。
笙歌云淡風輕的笑了笑，“你想說什么？”
“因為姐姐，不是鹿家的孩子。”
笙歌跟她對視，嗤笑一聲，卻沒有提出反駁。
“姐姐其實是虞阿姨趁爸爸出差，和別的男人懷上的，這件事連爸爸都不知道，因為這次的繼承權，爸爸保險起見，拿了姐姐的頭發去做親子鑒定。”
她從包里拿出那張親子鑒定書，放到茶幾上，“這份檢查單，是我無意中從爸爸床頭柜抽屜里看到的。”
“詢問了宋蓮阿姨才知道，爸爸早上在家，得知這份親子鑒定書后大發雷霆，還把她跟林叔都趕走，結果自己一激動，不知道怎么就從樓梯滾下去了。”
“姐姐如果不信，可以問宋蓮阿姨、林叔或者別墅其他傭人，他們已經都知情。”
笙歌沒說話，只是將三個哥哥的反應分別看了一眼。
鹿驊是其中最激動的，他陰鷙的瞪著雅歌。
“不可能！丫頭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她怎么可能是媽媽的私生女，而不是鹿家的孩子，你一來就污蔑她，還污蔑我媽媽，你安的什么居心？”
雅歌絲毫不虛的解釋：“三哥，姐姐出生的時候，你也就兩歲而已，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確定一定是假的？爸爸親自讓人去做的親子鑒定書，難道能有假？”
她又看向鹿默，紅唇勾起笑，“二哥就在這里，只要讓二哥看看，不就知道這張親子鑒定，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