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陜甘兩省地動,天山雪崩,朝廷第一時間在北直隸調集糧食賑災。
林家作為皇商,自然也是不遺余力賑濟災民。但是地動發生的時候正是正月,北直隸的糧食本就緊張,想從江南調糧又需要時間。
那時候母親正病重,侯府的一應事務交到了顧若云手上。一日顧若云忽然給林家送去了五千石米,說是在下面農戶手里收的,那時候京城的大米已經從一兩三錢每石,漲到了十六兩銀子每石。
林家大喜,當時朝廷一直給幾大皇商施壓,讓他們全力救濟災民。林家收到糧食,第一時間施粥放糧,可那批糧食卻吃死了上千的災民。
舅舅親自來了京城,散掉了大半的家財產業才保住了林家。事后,顧若云在林家長跪不起,舅舅猜她也是被算計了,并未多計較。
前世蘇清妤也以為表姑母是被人蒙蔽了,可如今想來,分明是有人和顧若云聯手算計林家。
這事肯定也不是顧若云一個人能籌劃的,背后一定還有人要置林家于死地。
敵在暗,他們在明的滋味不好受,需要時時刻刻防著冷劍。
蘇清妤忽然開口問道:“表哥,林家是走的誰的路子做的皇商?”
林家從前是江南最大的糧商,這三四年,才開始以皇商的身份賺朝廷的銀子。
林文柏不明白蘇清妤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說道:“林家做皇商,走的是沈三爺的路子。我爹曾經和沈三爺有過一面之緣,幫過他的忙,他不想欠林家的,就幫忙說了話。”
蘇清妤深吸了一口氣,想起前世沈家的那些糟心事。
都說樹倒猢猻散,其實是不得不散。
前世沈三爺去世后,沈家慢慢開始舉步維艱,一方面因為沈家兩房能力都一般,但是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沈三爺從前的政敵開始打擊報復沈家。
如果舅舅當初是走的沈三爺的路子,那就會被貼上沈家的標簽,朝中有人覬覦林家這條生財的路,也情有可原。
“表哥,現在江南糧食什么價格了?”
林文柏說道:“現在差不多是一兩銀子一石,因是年底了,每年這時候都會貴點,秋收的時候,均價差不多八錢銀子,怎么了?”
蘇清妤又問:“你現在手里能調集多少銀子?”
林文柏心里盤算了一下,“五六十萬兩吧,這些銀子年底是要交回父親那的。”
蘇清妤青蔥般的手指敲擊著椅背的扶手,沉吟著說道:“想辦法收一百萬石的糧食,年底前運到京城,能做到么?”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收購加上運輸……
蘇清妤心里有些沒底。
林文柏卻大驚失色,“你瘋了?現在是糧價最高的時候,一百萬石,我們到明年秋天都不一定賣的完,等到秋天新糧上來,你這些就都砸在手里了。”
蘇清妤不知道怎么跟林文柏解釋,但是糧食是一定要收的,而且越多越好。
想了想,蘇清妤神秘兮兮地問他,“你知道慈恩大師么?”
林文柏見蘇清妤一副要說秘密的樣子,便也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道:“當然知道,說是慈恩大師看天象和批卦的本事,比欽天監的正使還要厲害。”
“我昨天去護國寺了,親耳聽見慈恩大師在拜佛祖,說是兩個月后,北直隸將有天災降世,到時候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我想著咱們不知道也就是算了,既然知道了,就得早做準備。”
林文柏聽完一臉震驚,表妹去護國寺他是知道的,因為他昨日去侯府了,打算問問表妹的婚事,守門的說大小姐去護國寺了。
想來表妹不可能無緣無故要籌集一百萬石糧食,若真是慈恩大師說的,那這事還真應該提早準備。
做生意,誰能搶占先機,誰就贏了。
林文柏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要親自回趟云州府,去見見父親。”
一百萬石糧食,他不可能避開父親擅自做主,這件事太大了,需要拼盡林家全力。
蘇清妤說道:“這樣也好,但是務必告訴舅舅,這件事一定要掩人耳目。多派點生面孔出去,不要打著林家的旗號到處收糧。”
林文柏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我會和父親說的。”
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天災還沒發生,傳出去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揣測。
蘇清妤又和林文柏商議了幾句后續要注意的事,才上了馬車回了侯府。
馬車剛在垂花門處停下,就見琥珀正焦急地等在那。
見蘇清妤下車,忙上前低聲說道:“小姐,侯爺等著審問您呢。”
蘇清妤眉目輕挑,“審問我?怎么回事?”
琥珀跟在蘇清妤身后,解釋道:“三小姐今日在房里要自盡,正好被侯爺撞見了。三小姐說那個周正是您在外面的相好,你們倆幽會卻牽連了她,還說您就是故意害她。”
琥珀話還沒說完,主仆幾人就被管家蘇忠攔住了去路,“小姐,侯爺在松鶴堂等您一天了,您現在過去吧。”
蘇清妤冷艷的面容上浮了一層慍色,淡淡地說道:“那就走吧。”
松鶴堂的偏廳內,老夫人和蘇承鄴坐在主位,顧若云則在一邊安慰哭泣的雪姨娘。
見蘇清妤進來,雪姨娘就跟見到殺父仇人了一樣,站起身對著蘇清妤破口大罵。
“你這個小賤人,你自己下賤,為什么要禍害我女兒?”
“我今天非掐死你不可,你這個敗壞門風的東西,你不得好死啊。”
“你說,你在外面跟多少男人睡過了,你嫉妒我女兒冰清玉潔是不是?”
雪姨娘的話越說越難聽,哪里還有一點侯府貴妾的樣子,簡直和村子里潑婦罵街差不多。
蘇清妤臉上寒霜漸起。
啪。
一聲脆生生的巴掌響,雪姨娘也被打了一個踉蹌。
蘇清妤冷聲問道。
“清醒了么?沒清醒就先拖下去打一頓板子。”    :